第92节

    和蚯蚓钻土似的扭动,还不疼,像极了被蚂蟥咬的滋味。
    “啊!!”她惊恐地大叫起来,拽住线虫拼命往外扯。
    手感像拽了一条黄鳝,体表分泌的粘液减少了摩擦,随时都会脱手,但又不比黄鳝结实。阿赵用尽全力那么一拽,断了。
    被拽在手里的半截虫子滑溜溜地脱手,坠回了水里,无声无息地离开。而留在肉里的线虫趁此机会,一鼓作气钻进了胸腔。
    阿赵浑身发冷,本能地去挖。
    指甲里抓满了血液和人体组织,但线虫已经不见了。
    她呆呆地在雨里立了会儿,迈动步子,走进灰楼。
    林管家今年五十二岁,父亲曾是凌氏的总裁秘书,曾祖父是凌氏的司机。可以说他们家三代人都为凌氏做事,忠心毋庸置疑。
    从小,他就听祖父说,当年自己在码头混饭吃,被帮派势力逼得走投无路,差点就投了海,幸好遇到了凌先生——不是凌诚,是凌诚的祖父。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林老爷子凭借自己的忠心和能力,成了凌氏的心腹。自家也从码头卖力气的低等人,变成了富裕人家。
    林管家耳濡目染,对凌氏自然亲近,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一些秘密。
    凌家有奇怪的传承,奇怪的信仰,奇怪的能力。但s国迷信的人多了去了,在圈子里待得久了,什么都见过。
    “少问、少说,多看、多做。”这是林老爷子交给他的人生秘诀。
    林管家听了长辈的话,安全无虞地活到了今天。
    然后,好运气用完了。
    停电后,他就取了工具,准备修理电表。凯瑟琳却突然过来,说凌老先生有些不舒服,叫他们过去看看。
    正好伊丽莎白回来取伞,两人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进了凌老先生的房间。
    凌老先生不舒服好些日子了,一直卧病在床,屋里飘散着古怪的气味。可今天又和平日不同,林管家一进门,眼皮子就疯狂跳动,预感要出事。
    伊丽莎白打了手电,靠近询问:“老先生,你还……啊!”
    她惊叫,身体猛地后仰,跌坐在地。
    只见床铺上的凌老先生已经变了个模样:原本干瘦的面孔像是被充了气,鼓囊囊如巨大的肉球,眼珠还在转动,浑浊而无神,嘴巴张大,涎水横流,被子下的鼓起老大一团,地下有东西不断蠕动。
    借着手电的光,可以看到有黄色的粘液自被子下流淌下来,腥臭无比。
    “还满意新药剂的效果吗?”凯瑟琳走上前来,对凌老先生微笑,“向神祈祷祂的恩赐吧。你将成为真正的神之仆从,将功赎罪,洗刷凌氏的罪恶。”
    “你、你骗我。”凌老先生愤怒地嘶吼,“你们骗我!该死!你们居然敢骗我!!”
    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血肉融化成了一团肉酱,朝周围徐徐蔓延开来。
    “都要死,骗我的人都要死!”凌老先生怒吼着,从床上爬了下来。
    “快走!”林管家一把拽起伊丽莎白,转身就想走。
    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去拉房门,却始终打不开。
    凯瑟琳双手交握在胸前,吟唱般地说道:“渎神的人们啊,到了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第83章 捉迷藏
    林管家从三楼的露台爬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没找对方向,剧痛传来,腿骨以不正常的状态曲折着。
    骨折了。他捂住膝盖,冷汗顿时遍布全身。
    “快, 伊丽莎白。”他忍住剧痛, 呼唤向下张望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满头大汗, 想跳又不敢跳。
    背后黏腻的触感越来越近,腥臭几乎将她熏晕。凌老先生的面孔死死盯住她,庞大的身躯缓慢地蠕动:“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心如擂鼓, 死死捂住了面孔——凯瑟琳把她和林管家锁在了房间里, 与异变的凌老先生面对面。
    凌老先生已经失去神智, 虽然身体笨重缓慢,但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追着他们不放。
    他们都不敢想象被抓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会死吗?还是比死更可怕?
    她后退两步,背靠住栏杆。
    楼下, 林管家拼命叫她:“快跳!”
    伊丽莎白咬咬牙, 翻到阑干后面,努力往下够。可她身材矮小,踩不住外墙的凸起边缘,手臂的肌肉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两秒后, 人如坠下的风筝, 直直掉落在了地上。
    但她运气不错, 露台下面是下沉式的庭院, 已经积了近一米的水,三楼的高度也不算高,居然没受特别严重的伤, 呛着水往外爬。
    台阶上,突然出现了一双鞋,玛丽珍皮鞋,圆头黑色,扣带是银色镶钻的骷髅图案。
    “你们在干什么?”伊丽莎白听见她问。
    暴雨茫茫,言真真打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管家,眉毛微微弯起,似乎觉得很有趣。
    林管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气喘吁吁:“言小姐,快通知少爷回来,老先生出事了!”
    “他能回来肯定已经回来了。”言真真说,“回不来,肯定是有人拦了。”
    林管家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言真真仰起头,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到伞面上,脆响连绵。她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才确定三楼露台上窥视的面孔是谁。
    “唷,老先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林管家犹且为主人遮掩:“老先生的病恶化了,外表有了比较大的改变,应该是药物的副作用。”
    “什么药啊?凌恒做的药不可能会这样。”言真真摸了摸下巴,柯南附体,“不会是偷偷吃了别的药吧。”
    “是凯瑟琳给的。”伊丽莎白浑身湿透地坐在地上,突兀地开口,“说是韦伯医生做的药。”
    言真真“啧”了声,仔细观察凌老先生。
    他似乎想追下来,但还没找到掌控身体的方式,本该柔软如液体的身体紧绷得像块石头,直接卡在了栏杆处。
    膨胀的黏液漏过缝隙,不断往下淌,形成了黏稠的淡黄色帘子。
    和亲人了断的任务应该由凌恒本人完成,她想了想,开口:“强风。”
    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大风吹来,推搡着凌老先生往屋里去。
    凌老先生死死不退,怨毒地注视她,面孔扭曲:“你敢拦我?!”
    “你不要乱跑。”言真真心里还惦记着凯瑟琳,没工夫和他墨迹,直接言灵,“进去!”
    无法抗拒的力量出现,将凌老先生推进房间。
    言真真又眯眼看了看,扬手一招。
    “啪啪啪”,敞开的窗户和露台门在同一时间合拢关上,将凌老先生锁在了房间里。
    她说:“今天晚上,这个房间的门窗没有办法被打开。”
    白光笼晕,言灵已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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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真真转了个圈,裙摆划出好看的弧度。
    她举起伞,问两个面色有异的管家:“说起来,你们看到凯瑟琳了吗?她跑得太快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泥鳅成精了呢。”
    之前阿赵一声尖叫,破坏了大好局面。
    凯瑟琳狡猾得很,看着派了条虫子跟过去,结果她一箭扎过去,人就变成了一堆线虫溜了。
    应该该用捕鱼叉的。
    箭捅了半天,一条都没捅到,最后用上了言灵,才戳中一条。
    然后,更恶心的来了。
    虫子断成了两节,分头跑了。
    言真真想起来就有气。
    搞了那么多烟雾弹,她用言灵说“我会碰到凯瑟琳”,只能遇到一条虫。
    那么多、那么多虫,一条条扎过去,怕是要累死她。
    “没看见。”伊丽莎白说,“她把我们锁在房间里就走了。”
    言真真难掩失望:“好吧,再见。”
    她转身,果断进了主屋。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巨兽的血盆大口,吞噬一切生灵。
    伊丽莎白和林管家心中发寒,他们都知道凌家的其他人在屋里,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鼓足勇气跟进去。
    高昂的薪水,累世的恩情,终归不是舍生忘死。
    “我们……”伊丽莎白整理了下语言,“先回灰楼吧,你的腿要包扎一下。”
    林管家静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凌家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向灰楼。
    到门口时,屋里亮起了一点烛光:“谁啊?”
    “林摔了一跤。”伊丽莎白竭力维持正常,“快把医药箱拿过来。”
    光点靠近,阿赵的面孔出现:“快进来吧,雨那么大。”
    伊丽莎白正要扶林管家进去,突然听到背后一阵闷响,接着,慌乱无序的脚步声响起。
    “不要!”阿米尖叫,“她不是人!”
    与此同时,张笠抄起一把消防斧,直直扔了过去,正中阿赵的肩膀。
    没有血流下来。
    一条蠕动的线虫在伤口处扭了扭,将碎裂的肌肉缝合起来。
    阿赵面容僵硬,声调平直:“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这话自然没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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