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家有饿郎:囤粮种田好悠闲》
作者:六年年
文案:
郎君金榜题名,糟糠妻被骗下堂。天灾人祸频频,下堂妇死得凄凉。重生归来,她不仅要踹渣夫夺家产,还要在天灾荒年,广积粮高筑墙,过上悠闲好日子!...
第一章 噩梦
在真相到来那一天之前,江岁安一直活得很满足。
夫君上进,公婆慈祥,镇上的生活比在乡下轻松许多。
她以为是爹娘在天有灵,也以为是自己够温顺勤俭,所以愈发听话懂事。
要说遗憾,大概就是还没能给林家添个孙子。
这并不是她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因为夫君常年在书院用功,便是归家,也是匆匆。
公婆并不因此怪罪她,反倒安慰劝解她。她便也不多近夫君,一心一意操持家务,伺候公婆。
终于她的夫君金榜题名,虽是个同进士,却也是十里八镇头一份,就连县老爷也亲自登门道贺。
林家门楣光耀,张灯结彩,江岁安也与有荣焉,日夜期盼,盼回了夫君林则正。
以及随她夫君回来的一个惊天消息:京中贵人刘大人榜下捉婿,看上了林则正,要把女儿嫁给他。
公婆劝她,暂时和离,以后接她去京里当平妻;夫君求她,留守老家,日后替她挣个诰命。
江岁安听话惯了,轻易就信了,就同意了。甚至怕林家一行人路上盘缠不够,连自个儿的嫁妆都巴巴得给了公婆夫君,一个人回了乡下老家,种着地,等着一个好消息。
然后呢
然后他们再没了音讯,而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一个人生下孩子,熬着一个漫长的冬天。
这个冬天可真冷啊,冷得朱门也有了冻死骨。这个冬天可真长啊,长得来年六月也飞着雪。
再后来呢后来江岁安等不住了,背着孩子和仅剩的粮食上京寻夫。她走啊走啊走啊,走在寒冬、大旱、洪水猛兽不断的天灾里,走在饥荒、动乱、儿子高烧痴傻的横祸里。
最后呢最后她走不动了,回到了原地,却在乡下老家遇上了来避难的林家人。他们依旧光鲜,她的夫君携着新妇,她的公婆满眼嫌恶,他们心安理得地忘了所有许过的诺言,抢走了她的儿子,她的地,她的屋,赶走了她。
江岁安,她死了。
魂魄游荡间,她看到那个新妇把她儿子踹倒在粪坑里。她的傻儿子活活淹死了,新妇扶了扶云鬓间微微晃动的玉簪,笑容得意。
她苦命的儿啊,他们既不想要他,为何要夺走他可怜她的儿,她辛辛苦苦拉扯大,一朝命丧后母手。还有那玉簪,明明她的陪嫁,那新妇并不缺少金银珠宝,为什么偏偏戴着她的玉簪
她好恨,恨苍天不公,恨自己愚昧,恨林家无情无义,恨天灾人祸居然也动不了这黑心肠的一家分毫。
她哀嚎,她咆哮,她发疯一样扑向新妇。下一秒,她眼前一黑。
江岁安撑着手肘,愣愣地趴在地上。她喘着粗气,慢慢地爬了起来。
窗外朝阳隐隐照进屋子,鸡叫声远远传来,江岁安看着屋里陌生又熟悉地摆设,神魂渐渐归位。
呼,原来是做了个噩梦。她坐在床沿,心中又庆幸又不安。
真的只是梦吗为何那般真实,恍然如前世
她定定神,起身找到黄历,盯着上头的的日子,庆历四年三月丁丑,宜求嗣祈福纳财,忌嫁娶破土上梁。
梦里今日,林则正高中的消息会来,她且等等看。
鸡叫三遍,天光大亮,江岁安如往常一样,备好净水,备好朝食,伺候公婆洗漱、用饭。
只是如往常不一样的是,她心神不宁,水偏冷、饭偏硬。
婆婆林氏眼里,便有了不满。
她却不明说,故作关切道:“儿媳妇呀,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一大早的就没精神”
若是以前,江岁安肯定把这当作婆婆的关心。只是想起梦里,林氏嫌恶的嘴脸,这询问就有了深意。
“是有些,您怎么瞧出来的”江岁安面色微赧,刺探地反问。
林氏知道江岁安没心眼,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还不是因为今儿的早食硬得很,咯的我牙疼。”
江岁安垂下眼帘,颇有些委屈地道:“媳妇担心夫君,夜夜睡不好,一心盼着夫君好消息。”所以早食做不好,爱吃不吃。
当然,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
林氏觉得江岁安有些怪怪的,可瞧过去仍是那副小媳妇样,加上心里记挂着儿子,就没有多想,摆摆手让她自去忙。
至于林老爹,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江岁安。这便是他表达不高兴的方式,江岁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收拾好碗筷,然后拾掇小院,洗洗补补,里里外外地打扫。
这些做惯了的家务活儿,今儿却让江岁安格外厌烦。
林家在镇上开着间药铺,家境殷实,以前家里也是有奴仆的。可自打她嫁进来,奴仆都被辞了,所有的活儿都她一个人干。
这些家务活儿,比她从前跟着爹娘在乡下种地、在山里采药,自然是轻松许多。因而她从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似乎她在这家里的地位,也就是个奴仆。
一个爹娘有恩于林家的,被临终托孤给林则正的,不用彩礼钱的,能干的奴仆。
江岁安停下浆洗衣服的手,抬头看了看屋里。林氏正和邻居赵大婶悠哉喝茶,磕着瓜子说闲话。
那茶是她泡的,瓜子皮一会儿还要她收拾。茶水和瓜子,却没有她的份。
她眯了眯眼睛,午时快到了。
午时快到了,林氏喊她做午饭,尤其强调饭要煮得软和。赵大婶在一旁羡慕,羡慕林氏的儿媳妇听话又能干。
听话又能干的江岁安耳朵竖得高高的,不是听林氏的吩咐,也不是听赵大婶的夸赞。她有预感,林氏马上就会把软乎的饭抛在脑后。
果不其然,外头喧哗声大起,林家的大门被人敲得咣当响。
“大喜大喜,林大朗高中啦!”
林氏刷地站起来,踮着小脚朝门口跑。
江岁安比她更快一步,拉开了大门。
报喜令官喜气洋洋的样子,和她梦中的情景重叠,江岁安晃了晃身子,顺着林氏挤过来的力道让到一旁。
她扶着门,耳边嗡嗡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梦成真了。
不是美梦成真,是噩梦成真。
第二章 打胎药
林则正高中的喜讯让林氏和林老爹喜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很快大半个镇都知道了,人人都说林家是积善之家有余庆,羡慕不已。
而江岁安的心却愈发往下沉,这一切,都跟梦里发生得一模一样。
可她仍旧不死心,她要等林则正回来,她不信,一向温柔体贴、素有美名到夫君会联合林氏他们骗她。
半个月后,林则正回来了。
俊秀的少年郎,因了春风得意,越发神采奕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家人的关切和服侍,只是在看向江岁安的时候,那目光里透着几分愧疚、几分焦虑,以及一丝狠戾。
江岁安如今格外敏感,她从他的目光中明白了些什么,那下沉的心,再也浮不起来了。
不多久,换洗一新、饱餐一顿的林则正说了个消息,一个让林家人喜不自禁,让江岁安手足冰凉的消息。
“爹、娘,安娘”林则正端着茶盅,茶水的雾气袅袅,俊秀的面容模糊不堪,他说:“京里户部郎中刘大人以为我尚未成亲,欲招我为东床快婿,儿不好推辞,只得应下了。”
“轰”,窗外滚过一声春雷,江岁安的指甲掐进肉里,刹那间心如死灰。
那梦境的的确确,是真的,是她的前世。
江岁安撑不住,跌坐在地。林老爹、林氏、林则正朝她看来,没有人扶她。
于是,她自己爬了起来,就像那夜噩梦后,自己从床前爬起来,就像梦里面,她被苦难打倒在地,然后一次一次的,一个人爬起来。
“好孩子,你莫怕。”林氏居然是笑着的,语气很轻松地道:“你公爹当初病重,得亏你爹娘冒死采来的灵芝才救活,咱们林家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家。”
一直没说话的林老爹开口道:“只是刘大人咱们开罪不起,这样吧,你先同正儿假意和离,等我们到京里那边安置好,便以平妻之名接你过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则正明显松了口气,道:“安娘你且放心,日后我当了官,定给你求个诰命回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就将这么件天大的事情定了。
江岁安昂着头,看着他们,缓慢而坚定地说:“容我再想想。”
三人错愕地看着她,他们谁也没想到,江岁安会拒绝。
林老爹冷哼,林氏朝林则正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江岁安道:“天色不早了,正儿赶路也累了,你们先歇着,这事明儿再说。”
适夜,林则正搂着江岁安,温柔小意地劝她。
听着枕边人满嘴谎话,江岁安心里的主意慢慢定了。
黑暗中,她流着泪,声音平稳地回答:“那就听夫君的,我们和离。”
林则正大喜,兴奋地要同她行房。
江岁安一阵反胃,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常年干活的她很有把子力气,林则正冷不丁被她推下床,狼狈地摔倒在地。
江岁安看也不看他,翻过身冷道:“夫君累了,早些歇息吧。”
林则正讨了个没趣,恼羞成怒,刚要发火,又不敢在这时惹怒江岁安,只好压下火气,自己爬了起来,背对她睡在床外侧。
翌日,一大早,林则正便把江岁安同意和离的事告诉林氏和林老爹。
林氏和林老爹十分满意开心,就连听到江岁安想去给她爹娘扫坟,他们都一口答应,还给了她一串铜板,这可是往日从没有过的大方。三九
江岁安收了铜板,离开林家,到了爹娘坟前,放声大哭。
“我的亲爹亲娘哪,你们走的太早了啊,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叫人欺负,给人哄骗。女儿我错把豺狼当善人,幸好老天开眼哪,叫我认清他们真面目。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让我以后莫再受苦,平平安安过日子哪。”
她哭了一场,心里总算轻松了些。
摸着肚子,她小声哽咽:“儿啊,你可真叫娘为难,为娘该不该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