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烈日。
    挂在天上的太阳丝毫不吝啬地发光发热。
    地上的空气热得扭曲，远远看上去笔直的路变了形状。
    伏见猿比古坐在路边的电线杆下，背靠着水泥柱，炎热使他撩起了额前略长的刘海，指尖划了划耷拉下来的几缕发丝，让它重到集体里。
    “啧。”身侧传来不耐的声音，“这什么鬼天气。”八田美咲拽下头上帽檐微湿的针织帽，手指做挂钩，挂在手上，把头埋进两腿间躲避炎热。
    懒散不想动，但又受不了这天气，伏见猿比古勉强起身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冰咖啡和冰汽水。
    “给。”
    八田美咲感到手臂上一阵舒适的凉爽，抬头接过，“嗤——”易拉罐被拉开，气体跑出去发出听着就解暑的声音。
    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把冰的铁皮易拉罐贴在额头上降温。
    “等下去哪？”八田美咲边享受着片刻清凉边问。
    伏见猿比古慢慢喝着冰咖啡，又冰又苦，是他最喜欢的饮料，热天喝着就感觉从身体到大脑都冷了下来。
    “去松下那打游戏？”依旧是懒洋洋的腔调，声音在主人情绪平静时带着几分慵懒。
    “最近都去那，无聊。”听到最近常去的地点，八田美咲不感兴趣地否决了。
    松下也不算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朋友只有对方而已。
    松下？大概……是个小弟？辍学的两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街头乱晃，遇到打架，兴致来了就上，无论哪边，打倒就是。
    一些人倒是因为被打得狠，服气又崇拜，跟着两人身后一起四处乱晃。打架冲在前面，叫嚣也冲在前面，偶尔觉得有趣，偶尔也厌烦。
    松下这样的人有很多，只是他家开了家游戏店，松下也没上学就帮忙看店，两人无聊就晃去店子里免费打一下午游戏。
    今天烦躁地赶走了总是跟在身后大呼小叫的一批人，坐在这又不知道要去哪。
    说到底这个年纪的人都在读书，不读书的也或许在打工，连不良少年也在忙着打架。
    两个人身上的钱还够用，又没想做什么组织入什么黑社会，只是单纯的无聊又想找点事做而已。
    伏见猿比古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头靠在水泥柱上，手扶着易拉罐，有一口没一口不紧不慢地喝着。
    太阳……真刺眼……
    不知道做什么，也没有地方去，游荡在街头。所以即使太阳刺眼，伏见猿比古也只是眯了眯眼睛，避开光芒，懒得移开视线。
    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声音响起，最开始还很细微，随着时间推移，耳朵听得越来越清晰，也分辨出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
    为首的人不紧不慢，有着自己的步调，不算懒散又带点巡视的意味，身后跟着的人也与常人不大一样。
    有趣的人与无趣的人即使连脚步声都是不一样的。
    又会有什么有趣的人要出现吗？即使是这样想着，伏见猿比古也不肯转头盯着声音来源处期待地看一下，只是维持着自己舒服的姿势一直等着。
    等到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这条街上了，伏见猿比古才肯放下自己喜爱的冰咖啡，往那边看去。
    火红色的头发，像燃烧的火焰，但不是明亮的那种，而是极热极热的，燃烧得太盛而参进了一点暗沉。
    真是漂亮的颜色。
    伏见猿比古心里感叹一声，有几分专注地看向那个为首男人面容。
    很耐看的长相，眉头微皱，不是不耐烦，而是习惯如此，面色沉着，额前两缕发须，嘴里叼着根烟，烟身已经燃烧过半，嘴里还呼出点点余烟。成年男性的韵味和魅力在抬眼间就显现出来。
    穿着一件普通白色体恤，深色长裤，平时在街上走看上去好像也就是长得有点凶的普通人。但是现在跟在身后的人让他一下与常人分开来。
    比起他的穿着打扮，气质才是更加惹眼的。
    那种万中无一的，更加凶悍的，比起领导者更加要血腥暴力的——王的气质。
    伏见猿比古打量的视线他有所察觉，那个男人懒散的一瞥抓住了这股视线的主人，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眼，在收回去时又像是被什么拉住了目光，停顿一下后才移开视线。
    草薙出云看见了他的不同，一只手插兜里，一只手夹着烟，好奇地问：“尊，怎么了？”
    “看见了有趣的小孩。”周防尊偏头平淡地回答，眼前却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青年的面孔。
    刘海发丝被汗水打湿，撩到一旁，没了掩盖，凸显出脸的精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架滑下一点，露出镜片下那双好看的泛着春光的眼镜，薄唇沾着水渍，显得有几分色气。
    坐靠在水泥柱下，搭在腿上的手里拿着一褐色包装的易拉罐，手指修长，白皙与褐色形成鲜明的冲撞，一瞬间就知晓那只手的美感。
    明明只是时间稍长的一眼，那青年的身姿和面容就停留在视网膜上，别过眼去其他的景色也看不下去。
    啧。周防尊在心里有点不爽又被挑起兴趣地啧了一声。
    伏见猿比古的长相就是那种富有冲击力，一下就让人记住的类型。特点十分明显，厌世，颓废，又涩情。这种张力，让人想要探寻又害怕迷失。
    草薙出云叼着烟四处巡视，看见伏见猿比古的时候一瞬间就知道了周防尊讲的是谁。
    没有办法，比起周围乏味的人群，伏见猿比古可以说是像水墨画中的色彩一样鲜明，把他身后来来往往的人都衬成了灰色的背景。
    周防尊目不斜视，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沿着原定的路线走。
    错杂而有韵律在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错过，伏见猿比古不知道怎么升起一股不明躁意，手中的咖啡被指尖拎着晃动两下，冲着为首的男人飞去。
    停下了。褐色的易拉罐被男人准确地接住，毫不意外一样，男人直接看向了还是一副懒散模样的伏见猿比古。
    身后跟随着的青年们也停下，不声不响但十分有压迫力地盯着伏见猿比古。
    “尊。”草薙出云看到停在原地的周防尊，还以为他是被挑衅了，喊了一声提醒一下，不要吓到小朋友。
    周防尊嘴角不明显地翘起，对着开口，喝完了剩余的咖啡，回应一般，把易拉罐扔了回去。
    褐色的易拉罐在空中就被红色的火焰包裹，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罐子落到地上不是金属的击撞声，而是化作液体，流淌在地上。
    被伏见猿比古动作吸引的八田美咲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眼睛一亮，对未知的事物升起一点畏惧的同时涌现出巨大的好奇与跃跃欲试。
    像是一个信号，为首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走了，他身边戴着墨镜的男人停在面前，笑着开口：“与其在这里颓废，要不要加入我们试试？我们这还是有点乐趣的。”
    另一边亚麻色短发的青年对着他们友善地笑笑，也跟上男人走了。
    伏见猿比古和八田美咲对视一眼，犹豫下还是起身跟上了那一群人。从后面看上去，走进那群人中的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融了进去，就像那原本就是他们的位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