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课业

    一个心跳的瞬间，墨离看着怀里娇软的小女人，呼吸有些紊乱。她的眸子清澈透亮，化作两汪荡着微波的美酒，甜香馥郁。
    墨离好似被迷了心智，否认的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静看着她，不发一语。
    “嘻嘻～”
    夏天不知从墨离那古怪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自顾笑起来。声音清脆得像是酒壶触到玉杯时，那叮咚的一挂。
    “我不……”
    夏天没有让墨离说完这句话。
    滑润的绵软轻轻触到他有些紧绷着的薄唇，带着甜甜的酒气。让墨离有一瞬间地怀疑，他是不是也喝醉了。
    可是怀里那只小猫没有给他整理思绪的机会，小巧灵动的舌头舔上他的牙龈，痒酥酥滑溜溜的，像是在品尝佳肴一般。
    先舔一舔试试温度，然后吸一吸汤汁，最后轻轻在他唇上咬上一口，不轻不重，却让人没了神魂。
    “咦？”
    她似乎觉得有些奇怪，醉眼朦胧地抬头看向墨离。却不知自己的朱唇，此刻已经被研磨出了艳色，沾上一些晶亮的唾液，像四月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大魔头，”她笑着唤他，“你要不要也亲亲我？”
    墨离的呼吸又重了两拍。明知她喝醉了，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不甚清明，他还是被她这个问题问得心口一颤。
    墨离攥紧了她的肩，凭借剩下的最后一点理智要将她往外推。
    “嗒！”
    一只莹白的小手突然搭上墨离的手腕，微微摩挲了一下，烫得吓人。
    “大魔头～”
    夏天喃喃呓语，借着墨离的力道干脆整个人压了上来，双腿夹住他的窄腰，张开双臂攀上他的肩背，在他微硬的胸膛上蹭了蹭脸。
    这么一个紧密贴合的拥抱姿势，让她的发心刚好达到墨离的脖子以下。他一低头就可以闻到她软软的味道，带着点甜腻的果香。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躁动不已的小墨离，如今却安份下来了。仿佛这样平静恬淡的气氛，“他”是个局外人，不应该出来捣乱。
    斑驳光影下，墨离那只往外推她的手缓缓摊开，轻轻拂上她温热的发心。
    *
    夏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了自己那方小院。
    抬头看看天，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辰，好在酒足饭饱，一身轻松。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最后见到的人是墨离。
    “是大魔头带我回来的？”
    夏天一边腹诽，一边下了地。醉过酒的人，只觉口干舌燥。她行到茶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氤氲的茶香，让她清醒了几分。
    一片水雾之中，她看到茶案上留下的一张纸条。苍劲又颇具风骨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墨离之手：
    醒后往藏书阁，叁日课业已留。
    “啊……”夏天憋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却还是匆匆喝完茶水，扣上门，往藏书阁去了。
    藏书阁距离她和妖月的小院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小半个墟歌浮岛。夏天法力低微，脑子也不算好。那日墨离带她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她如今早已忘了大半。
    临近傍晚，日头不大，太阳懒洋洋的从树荫里探个头出来。虽然迷路了，夏天的心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错，一路赏花逗鸟，还被路边一丛鹅黄色的小花吸引了视线。
    从花丛往上看，叁层石阶的尽头，一栋颇为眼熟的小屋出现在夏天眼前。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缓着步子向那间小屋靠近。
    墙体莹白，雕梁画栋，门窗紧闭，窗棂透出忽明忽暗的光……
    诶？
    这不是那日墨离不让她靠近的小黑屋吗？
    想到这里，夏天的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只觉得一口气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憋得她吸不上气。耳边似乎有轰隆隆的声音，让她鬼使神差地迈了步子。
    叁级石阶不高，夏天一步就跨了上去。左顾右盼之后，猫着腰靠近了窗户，将眼睛对准那仅有的一线缝隙。
    屋里很空，除了莹白的墙面，什么也没有。
    她的视线往右转了转，眸子里骤然捕获到一缕幽然的光线，泛着微绿的荧光，一看就不同寻常。
    夏天像是被捕获了神魂，不知不觉便向着屋内迈步，要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门。
    “嗯，唔！”
    猝不及防地一下，她只觉手臂一紧，脚下踉跄了几步，堪堪往后倒去。
    身后是一个刚硬的胸膛，夏天撞在上面“咚”地一声闷响。
    “不是告诉过你这里不许去？”
    耳边响起一贯低沉又疏离的嗓音。夏天抬头，墨离那张清冷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夏天心虚，一时语塞，却也只能嗫嚅道：“我就看看……”
    “这里本尊设了禁制，强闯只会伤了你。”墨离懒得跟她废话，手腕再一使力，将她拉离了那栋神秘的屋子。留下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转身就走开了。
    “还不跟上来？”
    “哦！”夏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拽着裙摆，跟上了墨离。
    两人走得一路无言。
    藏书阁总算是到了，夏天气喘吁吁地刚往书案前一瘫，便听“砰！”地一声，桌上的笔墨纸砚被震得哐啷响动。
    “这是你的课业。”
    墨离一双深黑的眸子古井无波，漠然地盯着书案上足有半人高的典籍，眼皮都懒得掀。
    “这……”夏天吓得嗔目，颤着声音确认道：“这是……叁日的课业？”
    墨离没有抬头，又从身侧哐啷一声砸下另一墩半人高的典籍道：“这是你擅闯禁地，要受的惩戒。”
    夏天无语，“这是要抄书么？”
    “嗯。”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不可以……”夏天把食指和拇指虚虚地合在一起，只留出一条缝隙，“减一点点？”
    “不可以。”墨离转身就走。
    “就减十本！”
    “加叁本。”
    “那，那就减叁本！”
    “加五本。”
    “一本！就一本！”夏天几乎带着哭腔哀求。
    “加……”
    “停！停！”夏天慌忙拽住了墨离，欲哭无泪道：“不减了，不用减了。”
    墨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道：“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来。饭食会由昊悦按时送来，这间书室后面有一间卧房可以就寝，沐浴……”
    他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不自在的红，移开视线道：“反正你也不喜欢沐浴，不洗也没关系。”
    墨离噼里啪啦交待完了之后，不等夏天消化便叩门离去，只留给她一个飘逸的背影。
    “哎……”夏天幽幽地叹气，觉得很是奇怪：大魔头不是喜欢她么？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估计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面了。
    见不到面，他难道不会想她么？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一切的墨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解开他们之间联系更稳妥的方法他已经找到了：只要打碎那块魂石，他就可以告别被一只傻猫牵着走的命运。
    所以，利用魂石结魄的事，需要抓紧时间了。
    墨离回身，有些复杂的眼光落在夕阳余晖下的藏书阁，眉宇间浮起一抹柔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到底只是一只修为低下，身份卑贱的猫妖，自己如今对她那些奇怪的情愫和容忍，大约也只是因为被魂石乱了心智而已。
    反正，解开联系之前，墨离是不打算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