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韩熠笑着对他拱手说道:“恭喜殿下如愿以偿。”
    颜子荐脸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当然他也不必遮掩,也都能理解。
    颜子荐对着大良造说了两句话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少良造想必是惊讶的吧?”
    韩熠看着他这个表情,总觉得话里有话,等他再看看姜不韦带着戏谑的笑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明白了。
    这俩人大概是对在韩熠闭关期间迅速搞定了秦王和王后以及文武百官,踩下了诸多公子当上太子这件事情应该是十分得意的。
    更甚至有一种韩熠根本无法阻拦他们的想法。
    这是要撕毁契约的节奏?
    韩熠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给殿下准备了一份大礼,只是礼物特殊了一些,不能带进宫,不知殿下可否下令让我的侍童将东西带进来?”
    颜子荐这才是真的受宠若惊,自从他认识韩熠之后,除了礼节性的来往,所有的东西都是送给颜徵的,很少有颜子荐的份儿。
    虽然知道韩熠这次送大概也是因为他被册封太子,但……他也做好了韩熠不给他面子的准备。
    毕竟他跟姜不韦之前与韩熠几乎已经达成了同盟,但是他们两个做什么却从来没有知会过韩熠。
    太子的博弈真的是一个半月就能定下来的吗?
    这必然不可能啊。
    颜子荐一直觉得韩熠会生气,也担心韩熠当众给他难看,所以直接将颜徵拉了出来,希望颜徵能够让韩熠压制一下自己的怒气。
    所以现在韩熠说给他礼物,他都一边觉得惊喜一边担心韩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操作。
    不过,韩熠笑的太好看,并且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颜子荐估摸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我立刻派人去接。”
    颜子荐跟韩熠的交谈吸引了很多人,当然最多的就是颜子荐的兄弟们。
    韩熠扫了一圈,觉得这些人也挺有意思的,有好几个看着颜子荐的眼神都带着鄙夷,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可真是一览无余。
    过不多时墨荇被带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漂亮的长条形漆盒。
    韩熠将漆盒接过来递给颜子荐说道:“这份礼物是给殿下的,也是给大秦的。”
    颜子荐原本没想打开,听后颇有些稀奇,尤其是他的兄弟们阴阳怪气的起哄说道:“少良造闭关多时,想来此物十分重要,王兄还是快打开看看吧。”
    颜子荐扫了一眼他的兄弟们,然而他威势不足,并不能让这些人畏惧,有几个甚至很大胆的跟他对视。
    颜子荐心中恨恨,咬牙打开了那个漆盒。
    漆盒打开之后,周围人只觉得一阵金光刺眼,等众人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之后,都有些无语。
    其中一位公子轻笑一声说道:“少良造果然与众不同,这个品味……满朝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他身边另一个人说道:“我大秦……还没缺钱缺到这个地步吧?”
    韩熠凉凉扫了他们一眼,对着颜子荐扬了扬下巴说道:“既然打开了,那就拿出来看看吧。”
    颜子荐也有些无奈地看了韩熠一眼,怀疑韩熠是来砸他场子的——这充满了暴发户品味的刀鞘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见韩熠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颜子荐伸手握住刀鞘将刀拔了出来。
    宿铁刀通体呈现黑色,只有刀刃处是冰冷的银白色,看上去整体充满了一种肃杀感。
    韩熠开口说道:“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材料和锻造方法,太子殿下可以试试。”
    颜子荐听后转身对着身后一名侍卫吩咐了一声,侍卫顿时拔出了手中的青铜剑。
    秦国的青铜剑也是远近闻名,算得上是七国最强的青铜武器。
    颜子荐拿着那把刀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亲自试刀好像有失身份,最主要的是他不确定这把刀到底有多厉害,如果只是赵国的那种程度,受伤的很可能是这把刀。
    韩熠见他犹豫,便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刀,轻轻巧巧向侍卫的青铜剑斩去。
    第72章
    大概是他的姿势看上去太漫不经心, 仿佛小孩子在挥舞着玩具刀一样。
    年纪大点的都是纵容的笑着,而年轻一点的,尤其是不服气他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的, 那笑声就显得刺耳很多。
    比起这些刺耳的小声,宿铁刀与青铜剑碰撞的声音可以说是十分小, 甚至有人都没有听见就看到那柄青铜剑仿佛奶酪做的一般, 被宿铁刀轻轻松松划开。
    一时之间所有的笑声,说话声, 或者别的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风声以及那半截青铜剑落在石板上的清脆响声。
    这一声并不如何响亮, 然而许多人却觉得他震耳欲聋。
    大良造忽然扑到地上捧起掉落的青铜剑尖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韩熠手中的宿铁刀。
    他张着嘴仰头看向韩熠,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韩熠微微一笑, 弯腰扶起大良造,而后倒转刀柄将宿铁刀递给颜子荐笑着问道:“殿下对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颜子荐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惊讶还是惊喜?
    韩熠也不管他是什么心情, 将这柄刀交给他之后,环视一圈忽然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比较俗气, 无论什么都比较看重作用而不是外表,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学一学才是。”
    刚刚还嘲笑韩熠的人此时仿佛被掐住了嗓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大良造可不管那些, 他紧紧握住韩熠的手腕说道:“走,你现在就跟我去见王上!”
    靠, 现在就走的话, 丞相估计也会走,他们都走了,现场的高官至少要走一半, 剩下那一半是没有资格知道这种机密的,这样直接就毁了颜子荐的宴席,这不是拉仇恨呢吗?
    韩熠连忙安抚大良造说道:“此事的确是要上报王上的,只是刚刚王上看上去已经有些累了,不若明天再去,更何况太子已经知晓,也不差什么了。”
    大良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韩熠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只不过是刚刚太过激动,一时之间有些忘形,此时反应过来之后,轻咳一声笑道:“是我不够持重,还请继续。”
    颜子荐也松了口气,这要是大家都回到皇宫听韩熠报告,那他这面子可真是彻底被踩在了脚下。
    本来他这位太子就是走偏门上去的,如今并没有什么威望,如果今天的宴席再被搅了,日后想要收拢士卒之心需要多难他都不敢想。
    这么一算,韩熠倒还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
    至于记恨……颜子荐算了算,现在还真不是记恨韩熠的时候。
    这样的神兵利器,一旦能够量产,谁都知道韩熠肯定是一飞冲天,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跟他打好交道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记恨?
    思及此,颜子荐便一脸惊喜说道:“此刀如此锋利,当年少良造曾于赵国言能造出无上利器,想必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韩熠矜持的笑了笑说道:“此刀可算神兵利器,要说无上利器的话……我也不知道,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加锋利之物也说不准。”
    更加锋利?这意思是他还能做出别的来?
    众人十分惊讶,颜子荐笑道:“少良造太过谦逊,来,都请入座。”
    颜子荐说着看了颜徵一眼,颜徵低头对韩熠说道:“来,我带你过去。”
    韩熠转头看向他,正好颜徵的目光还没从他身上移开,那一瞬间,韩熠觉得自己仿佛在里面看到了闪耀的光芒。
    颜徵的眼神之中蕴含着许多讯息,最明显的就是骄傲。
    他在为韩熠骄傲。
    在韩熠看来,所有人的惊叹都比不上颜徵对他的肯定。
    韩熠凑在颜徵身边说道:“你的青金剑应该比这把刀还锋利一些,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青金剑的成因是什么,太奇怪了。”
    颜徵问道:“你要不要拿回去继续研究一下?”
    韩熠摇了摇头:“不必了,当初没有研究出来,现在大概也研究不出来,等以后再说吧。”
    颜徵把他带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就在他身边坐下。
    韩熠有些意外:“你坐这里?太子不会生气?”
    颜徵摇头:“不会,阿爹允了的。”
    就算原本不愿意,现在也变得十分愿意了。
    落座之后并不是大家就开始吃吃喝喝,还是要欣赏一下歌舞的。
    姜不韦此时在颜子荐身边的身份相当于谋士,是以他跽坐在颜子荐的身后,等起歌舞之后他才低声说道:“少良造果然深不可测。”
    颜子荐就着喝酒的动作掩住嘴说道:“倒是小瞧他了,你说他还会别的吗?”
    姜不韦苦笑:“这样的人不是我能估算得了的。”
    颜子荐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得意忘形,他刚刚看似反击几位阿弟,实际上是在敲打我啊。”
    姜不韦微微沉默半晌才说道:“倒也未必是坏事,他若什么都不跟殿下说,直接禀报王上,这才要担心。”
    颜子荐此时也反应过来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姜不韦说道:“他在警告我们,不过既然是警告,那就意味着我们的结盟还没有破碎,有王孙徵在,终归是有回圜余地的。”
    颜子荐看了一眼正在跟颜徵说说笑笑的韩熠,心情十分复杂:“他……到底为何对阿徵如此另眼相待?”
    姜不韦却不想再追究:“这些已经无所谓,更甚至殿下应该庆幸他对王孙徵另眼相待,否则若是留在赵国必然是心腹大患,若是到了秦国投靠他人,你我怕是危矣。”
    颜子荐顿了顿说道:“我已经是太子。”
    姜不韦问道:“太子不能废?”
    这五个字仿佛兜头一盆冷水,将飘飘欲仙的颜子荐直接浇了个清醒。
    是的,当上太子并不是他们最终目的。
    秦王还活着,他不是嫡长子,也不是最有能力的公子,若是秦王要废了他,甚至满朝文武都可能没有几个会站出来旗帜鲜明的支持他。
    颜子荐心中忽然又有了危机感,他顿时说道:“姜先生说得对,无论如何都要将少良造拉拢过来才是。”
    姜不韦看着韩熠的眼神颇有些复杂,低声说道:“此事就交给王孙徵吧。”
    韩熠的脑回路他是搞不懂了,姜不韦觉得他应该在意的,人家偏偏不放在眼里。
    觉得他不在意的,很可能就直接戳了炸点。
    到现在姜不韦还记得韩熠当着他们的面摔镜子的事情,也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这孩子太难搞,姜不韦看到他就觉得头痛。
    颜子荐比他还头痛。
    以前韩熠看中颜徵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如今颜子荐自觉地位超群,思想自然也跟着转变,更希望将一切事情掌握在手中。
    可偏偏在最重要的继承人方面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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