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梅叶向四周观众致谢，扔玩偶的人更多了，她低头捡了一个大熊猫公仔，在上面轻轻一吻，朝观众席挥手。
    那个大熊猫娃娃正是谢尔盖耶维奇一家丢下去的，儿子激动尖叫，原地蹦跶。
    父亲感叹：“她就像大熊猫一样可爱。”
    儿子问：“我们国家可不可以把她买过来呢，就像买大熊猫一样！”
    父亲痛心疾首：“哦，儿子，听说中国是土豪最多的国家，我们可买不起。就像大熊猫，中国也只租借、不售卖，世界上所有大熊猫都属于中国，可恶。”
    “可是都说中国是花滑洼地，来莫斯科训练多好，我们有世界一流教练！”
    “可是他们的爱国主义教育做得很棒，运动员都不愿意离开祖国。”
    “哦——我的心好痛。”
    等分时间无比漫长，不知道裁判组为什么犹豫这么久，终于，分数更新。
    短节目80.12分，自由滑154.30分，总分234.42分，世青赛的自由滑和总分纪录也被刷新，从原来的225.02直接提升了近10分。
    所有的欢呼声都在庆祝她此刻的胜利，观众们也早已忘记了国籍的差异，为这名运动员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路过采访区，一堆记者涌上来，梅叶挑了几个问题回答了。
    “第一次世界大赛就拿金牌有什么感想？”
    “还行。”
    “以后会练更多四周跳吗？”
    “会。”
    “今年会升组吗？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
    “会。目标，下一个冠军吧。”
    哇了一声，记者们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各家媒体回去大书特书。
    中国体育特报：【天才女单横空出世，手握四周跳，她已立于不败之地。】
    日本nhk播报：【被花滑之神眷顾的精灵，帝国之羚羊，跳跃天才！】
    加拿大冰雪体育讯息：【与对手实力形成断层，发育关或成最大阻碍，专家称只有她自己能打败自己。】
    俄罗斯花滑新闻：【是自信还是自负，天才女选手剑指大满贯！】
    美利坚每周体报：【女单紧随男单进入四周跳时代，对人类极限的挑战！】
    本来一个世青赛不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可花滑技术的变革能牵动全球冰迷的心。花样滑冰是一项结合了力量和美的运动，在许多国家群众基础可观。忽然就有许多媒体把聚光灯对准了梅叶，顺势探讨女单四周跳的可能性。几乎是一夜之间，消息在各国传开，不光是女单，还有男单都下载了她的比赛视频，对她的跳跃技术展开研究。
    有人认为她是借了未发育的优势，女性比男性的轴紧转速高，才能完成四周跳。马上就有人提出她的跳跃高度和远度堪比男单。有人认为她的高强度训练会过度消耗身体潜能，发育后跳跃能力将大幅下降。还有人批评她过度注重跳跃，把花滑玩成了杂耍，一切为了得分，过于功利，抛弃了艺术性，不是可取的行为。
    总之，今天的梅叶，引起了世界的讨论。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做噩梦，就梦见自己的皮肤是一个纸盒子，一戳就破了，然后里面的沙子流出来，我整个人都变空心的了，直接吓醒。
    ps.我编的几个小报都好土味噢……
    第二十一章
    梅叶抱膝蹲在冰上, 看着前面那一瓶矿泉水，还有旁边排排乖巧蹲好、跃跃欲试、眼里燃烧着战斗之火的各国选手，她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个地步的。
    起因非常简单, 世青赛后各赛事前5名都被邀请进入表演滑，赛后第二天上午会有一个集合排练，准备走位、集体表演和闭幕等，下午就是正式表演滑（gala），它的票价卖的可不便宜, 作为各项目优秀选手们忘记比赛规则、放飞自我的环节, 能引来无数粉丝尖叫, 人气爆棚。
    于是众选手就在冰场集合排练, 但他们为了闭幕集体舞的选曲争执不下。
    韩国选手认为：“选大热女团abc的舞吧，最近在全球都超火的，粉丝肯定喜欢。”
    美国选手认为：“不如直接跳国标，大家都练过一点, 排练也方便。”
    王嘉树忍不住插嘴：“跳中国的广场舞吧，超简单，观众都能一看就会, 而且很有传染性, 所有人都会忍不住跳的。”
    各国选手谁也没法说服谁, 他们决定来一场运动员之间的对决。作为花滑选手，当然是比冰上功夫，但是不同项目之间也难以比较, 也没有裁判在场打分，他们就决定——进行冰壶比赛。
    冰壶，一项冷到地心的冬奥会项目，突然被cue。它的规则并不复杂, 就是运动员掷冰壶，接近圆垒，最接近的队伍得分。而现场并没有冰壶也没有圆垒，这个比赛要怎么比呢？
    选手们把一瓶矿泉水放在场中，作为目标物，这个没有疑义。而冰壶，就由选手们亲自来担任。
    而梅叶，就光荣地成为了王嘉树的冰壶。她试图拒绝，但他一直用非常委屈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什么负心汉，口念“拜托拜托”，一顿软磨硬泡。梅叶面露难色，对于这种厚脸皮毫无办法，无奈同意了。
    没错，她现在正蹲在这里，作为一个无情的工具球，要被王嘉树推出去，怼向那个矿泉水瓶。
    她假笑着，心里自嘲，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智障队友？简直人生之大不幸[なつめ獨]。
    美国双人滑选手乔把女伴莉莉当做冰壶，按住她的肩膀，往后拉了两步蓄力，瞄准，向前，全力一推。
    biu——，莉莉飞了出去，绝望脸，远远路过了矿泉水瓶，直愣愣朝着护栏冲去，砰地磕到，终于停下。
    冰面的摩擦力小，用力大了很可能就冲太远，更别提乔是双人滑选手，经常需要抛举女伴，臂力客观，一不注意就推过了头。
    “哈哈哈哈。”王嘉树毫不留情地嘲笑，招来了乔因愤怒而扩张的鼻孔。
    韩国选手推的则是他的冰舞女伴，吸取了经验，他推的小心翼翼，女伴抱紧膝盖，努力调整方向超矿泉水瓶撞去，效果显著，仅超过了不到1米，可以说是非常接近了！
    王嘉树往两只手掌哈气，为自己加油鼓劲，口中喃喃：“我一定可以的！”
    言毕，他按住梅叶的背往前试探地推了两下，感受冰面摩擦力，又一个用力，梅叶直冲冲向着矿泉水瓶去了，啊，快要超过了。
    不过，转机来了，韩国女选手正在她右前方，梅叶身体微微一侧，假笑着向她撞去，一个假摔，韩国女选手被撞离了水瓶又一米远，而梅叶，凭借此举完成了刹车，成为了最接近“圆垒”的“冰壶”。
    “耶——”王嘉树蹦达着欢呼，过来强行跟梅叶击了个掌。
    恭喜中国队获得胜利，今天花滑选手们将迎来他们的广场舞首秀。
    那头的安娜和阿芙拉正手牵着手看热闹，前者一手捂着嘴，笑得浑身一颤一颤，不能自已，后者顶着最天使的脸，做着最无情的事，举着手机，尽心尽力记录着这一切。
    事后，彩排视频被放出，登上油管热度榜，粉丝们纷纷评价：
    “各国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堆傻子。”
    “看到花滑选手高冷外表下的沙雕内心，幻想破灭了怎么办？”
    “虽然很傻但是太可爱了~~~~”
    下午，梅叶的表演滑节目是水袖舞，因为练习的时间不充分，也没有编排太复杂的动作。不过袖子一甩，身姿摇曳，行云流水，扭动着细腰，别具美感，跟前两天表演时的男孩子气形成鲜明对比，观众们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前两天的女单冠军。国外虽然比赛上还是搞欧美那一套，但平常也很吃民族文化，宽大的水袖一甩，一收一放，他们都以为这是什么中国传统杂技了，现场惊叹一片。
    安娜对于这个袖子特别感兴趣，还给了地址叫她寄一套，周边几个人听到了，纷纷赞同这个主意，于是梅叶堂而皇之搞起了代购。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算来算去算来算去算到放弃~”
    魔性的音乐响起，没错，就是《伤不起》，今年最流行的广场舞曲，虽然《小苹果》之后的热度会超过它，但那要明年才会出来。
    梅叶面无表情，扭胯，甩头，模特步往前走，转身，一不小心踩了一脚水袖，脚朝天、屁股着地摔了一脚，蹬了两下腿，生无可恋地躺了两秒，终于爬起来，跟着节奏继续扭动身体。
    多数观众不明所以，但被热烈的气氛所带动，兴奋的吹起了口哨，跟着摇摆起了肥硕的身躯，可怜的椅子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
    现场的中国观众目瞪口呆，随即笑弯了腰，快乐地在社交网站上分享起了眼前的一切。
    虽然拍摄的角度不好，视频也非常模糊，但#世青赛伤不起#已经飞快上了热搜，众网民也围观起了日常高雅的花滑选手们土气的一面。
    这可能是花滑十年来最出圈的一次，虽然是以“哈哈哈哈哈”的形式。
    “没想到妹妹居然是这样的妹妹。”
    “妹妹一脸生无可恋，嘻嘻嘻。”
    “一看就是小树出的主意哈哈哈这个憨批。”
    “我比较好奇他国选手是怎么同意的。”
    “这可能就是广场舞的魅力吧，征服世界民众，连花滑选手也不能避免哈哈哈哈哈。”
    “这说明了我国广场舞文化有推广到全世界的潜力啊！”
    此事的后续，大约就是《伤不起》人气再涨，作为最受欢迎广场舞曲又火了大半年，在国外某些地方也带起一阵广场舞的风气。
    晚上，照例是赛后晚宴环节。各国花滑选手们既是对手也是朋友，私下关系一般都不错，这一方面是因为花滑不是对抗性竞技，每个选手只要表演好自己的节目就可以了，另一方面也跟晚宴有关，在国际滑联的组织下，赛后一起吃吃喝喝闹闹，互相一番亲切问候，交流感情效果倒很好。
    梅叶觉得这实质上就是合照大会，她的脸已经完全僵了，假笑都扯不出来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拍了多少张照片，有单人的，还有跟别的选手的双人、三人、众人合照。还被一个双人滑大个子选手举到肩膀上合影，那惊恐的表情绝对会成为她的黑历史。
    终于结束了合影环节，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了。周围一圈圈的选手都低头玩起了手机，真相是，王嘉树用他奇特的社交能力跟他们安利了一天的征战王者，这游戏本来有国际服，海外也有一定人气，众选手下载后愉快地开启了娱乐局，迅速进展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梅叶一直很迷惑，王嘉树是怎么凭借他一口五毛钱英语跟其他选手流畅交流的，比如说：
    “you are too chicken!”
    “chicken you are way more chicken than me!”
    “see see your dead number!”
    “oh——f*** you!”
    这可能就是小学鸡互喷日常吧。
    这边在各种愉快玩耍，网络上却有不同的声音在发酵。
    世青赛是花滑青年组赛事，本来影响有限，但女单选手的四周跳引起了热议，总体来说还是冰雪项目内部关注居多，众网民只是在吃瓜，这些声音本来应该迅速消散。但俄国花滑主席瓦列里的下场却搅浑了水，赛后当晚，他就发起了一个话题，讨论“女单选手是否应该进行挑战四周跳？”
    这个问题颇为可笑，isu制定的规则写明了四周跳的分值，远远高于三周跳，这就是在鼓励选手挑战高难度跳跃。
    回顾国际滑联修改规则的原因，就更有趣了。
    在温哥华冬奥会时，美国选手路易击败了俄罗斯名将谢尔盖，后者作为技术与艺术兼备的王者级老将，在赛场上完成了优秀的节目，包括四周跳，却输给了没有四周跳的路易，路易就成为了近年来唯一一个没有四周跳的奥运冠军，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关于男单黑幕的讨论，直接导致了国际滑联修改规则，提高四周跳分数。这时候跑出来自打脸，实在是引起众人吐槽。
    但他反对的理由居然还列得有理有据。
    【1. 不利身体健康。男女身体条件不同，男性由于身体肌肉含量高，跳跃高度具有相当优势，可以完成四周跳。而女性只能借助发育前身体轻盈的特点完成四周，发育后女单的跳跃水平往往会有相当程度的下降。我认为阿克塞尔三周半就是女单的天花板，再往上，对身体条件的要求逆反了女性生理条件，对选手的身体健康有不可逆的损伤。
    2.女选手更擅长艺术展现而不是跳跃。花滑是力量与美结合的项目，二者的平衡也是我们一直讨论的话题，我认为，男选手更适合加强力量、挑战跳跃，女单偏于柔美的特质让她们更擅长完成“美”这一部分，这也是我们裁判给女选手的节目内容分更苛刻的原因，因为这是她们需要表现的重点。过于重视跳跃，会让花滑变成杂技，让花滑失去美感。尤其中国某位选手把跳跃全都放在后半部分，过度功利，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3.只有极个别选手能完成的动作，却会提高女单职业门槛，其他女单为了胜利被迫练习四周跳，这对于她们而言受伤几率高、成功机率低，只能得到扣除执行分后的基础分，摔倒会大大降低节目的完整度和流畅度，对于项目整体水平是一个打击。
    至此，我对女单四周跳持不赞成态度。】
    第二十二章
    回国后, 梅叶才有空关注网上的议论，不过她也在意。这些人屁股就是歪的，你哪能指望他们说出什么好话。他们霸占了领奖台多年, 要被虎口夺食，还不准人家叭叭啦？没见未来等他们自家一波波蹦出四周跳女超人的时候反要大肆宣传，说来说去还是立场问题。
    反正他们也就在外网黑一黑，那些网站在国内被墙拦下，也蹦跶不到自己眼前, 别主动去搭理他们, 梅叶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拿下一枚金牌, 是中国花滑女单历史的突破, 也算是英雄人物了，最近队里给资源都手松得很，想升组、约冰场等，诸多事宜可能自己还没想到就有人帮忙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