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叶开阳赶到越洋的时候，包厢里只有岳菲菲一个人，她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叶开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菲菲？！醒醒，我们走了！”
    叫了好几声，岳菲菲都没有反应，叶开阳只好将她扶着坐起来，找了纸巾蘸着水给她擦脸。
    这才发现，岳菲菲的脸非常红，但一想她是喝多了，也就没多想。
    可是岳菲菲才稍稍有了一点点的意识，就一直叫热，包厢里空调打的非常低，就算是喝醉了，这似乎也有些不太正常，叶开阳摸了摸岳菲菲的脸颊，果然是
    滚烫滚烫的。
    “菲菲！快醒醒？！”
    “开阳，我好热，啊！热死了！”说着岳菲菲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叶开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之前岳菲菲也喝多过，但是也不是现在这样，得赶紧带她回宿舍想办法退烧。
    想到这里，叶开阳将岳菲菲的手臂抬到自己肩上，架着她往门口走，才打开包厢的门走出去几步，迎面就遇上了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染着五颜六色的杀马特头发，耳朵上一排金属耳钉，手里夹着烟，走路左摇右晃的，显然也已经喝多了。
    叶开阳架着岳菲菲本来就不好走，偏偏不管她走哪边都会被那两个人给堵住，叶开阳索性架着岳菲菲贴墙根站好，想等他们先过去再走。
    可是那两个人却停下来不走了，一脸坏笑的看着叶开阳：“呦！妹子，你这姐妹儿嗑药啦！要不陪我们哥俩玩玩？”
    叶开阳心里一震，架起岳菲菲就往前冲，想撞开其中比较瘦的一个男的，趁机走掉，只是那男的好像知道她的意图是的，用手挡了一下，反而将她们又装回墙边。
    “药都嗑了，装特么什么清高，爷爷不玩，这一晚上还不特么燥死！”
    “我朋友还是学生，你们别乱来，不然我报警了！”叶开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包里去掏手机，可是她的手才刚一离开岳菲菲的腰，她就软倒下去，差一点将两个人都带倒。
    “报警！你报啊！爷不怕！”其中一个男的一边说，一边上来拉扯叶开阳，就在拉扯的当口，过道一边又走过来三个男人。
    三个也都是年轻人，他们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
    叶开阳本来想像他们求助，所以眼睛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到岳菲菲之前的包厢门口，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出来，叶开阳断定他们是来找岳菲菲的，刚想张嘴求救，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下来了。
    如果这两个人说的是真的，岳菲菲被人下了药，那么这几个来找她的人，恐怕也是没安好心的。
    目送着那三个男人走远，叶开阳在推搡中将岳菲菲放在地上，然后整个人挡在岳菲菲身前，抡起包打算孤注一掷和那两个猥琐的男人拼了。
    只希望能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尽快能有服务生或者其他什么人发现并帮助她们。
    那两个男人一看叶开阳这副小斗兽一样的架势，笑得更加猥琐了：“呦！看样子她还想跟咱哥俩玩点激烈的！”
    就在他们一步一步靠近过来的时候，叶开阳将书包
    甩起来一顿乱挥，一边挥一边扯开嗓子喊：“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啦！有没有人帮忙报个警！”
    叶开阳这么扯着嗓子一顿喊，反倒引来两个男人一阵讥讽的笑。
    越洋虽然是平价ktv，但是墙壁的隔音效果做的还是很好的，再加上每个包厢里都放着震耳的音乐，服务生又都在前台，就算她再怎么声嘶力竭，能听见的人也屈指可数。
    而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愿不愿意帮忙还要另当别论，所以这两个男人有恃无恐。
    叶开阳的手伸进包里，摸出一只笔，目光戒备的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打定主意，只要他们敢过来，她就用笔戳他们的脸。
    那两个男人见叶开阳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支笔，笑得更是猖狂，两个人递了个眼色，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冲了上来。
    叶开阳抓紧手中的笔，眼一闭，心一横，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走廊上响起一阵高跟鞋发出的脚步声。
    随后一个窈窕的身影靠在转角的墙上，以一个优雅的姿势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然后挑眉朝这边看过来。
    此时的叶开阳正发疯一样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笔，那两个男人一个想绕过她去拖地上的岳菲菲，另一个则
    忙于应付叶开阳疯狂且毫无章法的攻势。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门口了，你们也跑不了了！”
    说话的是站在转角处抽烟的女人，那两个男人一听到报警两个字，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叶开阳完全已经急红了眼，根本刹不住车，手里的笔滋的一下，在面前的男人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划痕。
    第51章
    男人被猛然间袭来的疼痛一刺激，酒醒了大半，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红色的血触目惊心，他转身瞪着叶开阳：“操！我去你妈的！”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叶开阳的脸上，直打的她整个人都往后一倒，耳朵嗡嗡作响。
    那男人还想冲上来打叶开阳，被他的同伴拉住：“妈的。那娘们报警了，赶紧走！”
    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视线里，叶开阳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眼前出现一双精致的高跟凉鞋，顺着凉鞋往上看，钟慧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映入眼帘。
    良久，叶开阳开口：“谢谢你！”
    钟慧将指尖的烟往旁边的垃圾箱里一丢，低头看着叶开阳：“我只是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了动静，随口说了一句话，并不知道是你，所以你不用谢我！”
    “你…你没报警？！”
    钟慧用一种不可置否的眼神看着叶开阳：“当然，报警多麻烦！我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来管闲事！”
    说完，她转身要走，叶开阳赶紧叫住她：“哎！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钟慧转身看着叶开阳，叶开阳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有些尴尬的说：“我…我腿软了，估计是架不动她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起把她架到出租车上？”
    钟慧冷哼了一声，做了一个和她外形极不相符的表情，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走回到叶开阳身边。
    叶开阳撑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她是真的腿软了，之前的整个过程，其实她都是怕的要死，只不过是强撑着，等到事情过了，那股劲儿过了，腿一下子就软了，站起来都难。
    缓了一阵，在钟慧的帮助下，总算将岳菲菲架着离开了越洋，一辆辆出租车路过，却没有一辆是空车，等了半个多小时，钟慧实在没耐心了，把岳菲菲往叶开阳的肩膀上一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看着钟慧往停车场走的背影，叶开阳突然觉得，这个高傲任性的大小姐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将岳菲菲送到医院验了血，她确实是被人下了药，好在计量较小，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让她在急诊观察一晚。
    叶开阳安顿好岳菲菲出了急诊室的门，见钟慧两腿交叠的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又点燃
    了一只烟，她的头微微向后仰着，后脑碰到了椅子后面的墙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叶开阳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钟小姐，今天…”
    叶开阳感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钟慧打断了，她在听到叶开阳脚步声的时候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了长长的一团烟雾，烟雾中钟慧的神情显得更加落寞：“阿城…他还好么？”
    叶开阳在钟慧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也学着钟慧的样子将头向后仰着，看着医院走廊的天花板，冷肃的灯光顶灯从头顶照下来，似乎能照见人的灵魂。
    “他挺好的，前段时间拿到了驾照，已经可以自己开车出门了。”
    钟慧的脸上流露出自嘲的冷笑：“没想到有一天我需要从你的口中打听他的消息，真是可笑！”
    “如果你愿意像从前一样经常去凉画廊看他，我想他还是会很欢迎！”
    钟慧又吸了口烟，像是被烟呛到，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笑出声：“欢迎？！你别逗了！过去都没被欢迎过，何况是现在？！”
    钟慧的话是笑着说的，叶开阳却听出了几分苦涩的味道，急诊室的深夜，并不安静，护士和值班医生的
    忙碌不输白天。
    “钟小姐，今天谢谢你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钟慧的样子看起来很累，叶开阳心里不免有些抱歉。
    钟慧还是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了很久，她指尖的烟结出一节很长的烟灰柱终于不堪重负掉到了地上，形成一个小灰堆。
    “小叶，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凭着什么让阿城对你另眼相待？”
    说完，她转过脸看着叶开阳，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却遮不住倔强的眼神。
    叶开阳的视线透过急诊室门上的玻璃留意着岳菲菲的情况，听到钟慧这样问，顿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觉得纪先生对我不一样呢？”
    “为什么？因为我太了解他，对他的过去知道的太清楚，而他遇到你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一样，甚至是让我觉得陌生。”钟慧的语气很平静，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对面墙上的某一处。
    “过去，他除了画画，对任何事物都不会表现出兴趣，吃穿住行都必须依照固定的模式，一旦有一处脱离模式，就会表现的非常暴躁。”
    “他对待身边的人从不主动表现出关心和维护，在
    他的相处模式里，只有熟悉和陌生，没有远近亲疏，再亲的人，都被他关在心门之外。”
    “你知道么，在你来之前，他因为保姆做的饭菜不符合他之前吃的味道各种闹情绪，换了十几个煮饭阿姨，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没听说他会下厨，还有，即便是他父母离世，他都可以面无表情的直面。”
    “可是你来了之后，都不一样了，他会因为你而下厨煮汤，会吃你做的不一样的饭菜，会因为你摔骨折了而表露出着急和担心的情绪。”
    “现在你还觉得他对你没有另眼相待么？”
    听了钟慧的一番话，叶开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承认我可能是改变了纪先生生活上的一些坏习惯，但是我觉得你们这些年对他的了解或许产生了误区。”
    钟慧微微蹙眉扭过脸看着叶开阳，叶开阳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脸看着她，抿了抿嘴：“我一开始也觉得纪先生这种情况可能接收和释放情感都会存在一定的障碍，但是当他对我说起他父母离世时，他不是不伤心，也并不是不难过，只是因为被吓傻了，才没有哭，没有表现出大家认为该有的情绪，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情感，也并不是大家认为的情感迟钝，他只是与大家处理情感的方式不同。”
    “一直以来，不管是纪家的长辈还是他的兄弟，甚至还有你们这些朋友，都把他当做一个病人，给他下了一个高功能自闭症患者的定义，这让你们在看待他的一些举动时，很容易对号入座，但是如果跳出这个定义，你们也许就会发现另外一个纪先生。”
    “真正被他关在心门外的不是你们这些亲人朋友，而是把他圈禁在那个定义里的这个世界。”
    说完，叶开阳发现岳菲菲醒了，正痛苦的用手按着太阳穴。
    第52章
    岳菲菲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炸开一样，叶开阳一边帮她按摩一边问道：“你昨天是和谁一起喝的酒？”
    岳菲菲手里捧着和护士要来的一杯白开水，蹙眉想了想，然后茫然的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是自己开了个包间唱歌，后来服务生说我中奖了，送了我一打啤酒，应该是我自己喝醉的吧！”
    叶开阳停下指尖的动作，做到了岳菲菲的对面，很严肃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躺在这里？有人给你下药你知道么？！你说你没事一个人去唱什么歌，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叶开阳就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ktv里经历的那些，岳菲菲虽然昏迷可是她是清醒的，她非常清楚自己如果晚到一阵，或者没有遇到钟慧，后果会是怎样，即便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岳菲菲听到有人给她下药，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下药？下什么药？！谁给我下药？！”她语无伦次的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叶开阳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说她，将她懒到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这个时候她想不到什么言语能安慰岳菲菲。
    “菲菲，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喝酒的时候有没有人进过你的包厢，或者你中途有没有出过包厢？”
    “我喝了很多的啤酒，中途去过好几次厕所，可是真的不记得有没有人来过，我就记得我醉的很难受，就给你打了电话，给你打完电话以后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菲菲，虽然这一次你没出什么事，但是我总觉得这事很不对劲，你…要不要报警？”
    叶开阳觉得问题很可能出在中奖的啤酒或者是在岳菲菲上厕所的空隙里有人进了她的包厢，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像是临时起意会用的方式。
    而这种事情，报警，意味着将事情公开化，他们还是在校学生，如果被学校知道了，即便岳菲菲是受害者，也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岳菲菲低着头，十指抓着自己的头发，她现在非常的愤怒，可更多的是害怕，叶开阳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要报警！”岳菲菲猛地坐直身子，目光坚定的看着叶开阳，门口传来一声冷哼，叶开阳和岳菲菲同时往门外看去，钟慧抱臂慵懒的斜靠在门框上也正看着她们。
    “报警？你想好了？抓不抓得到人不一定，但是一
    定让你在学校里变成风云人物！”
    岳菲菲犹疑的看看叶开阳，叶开阳赶紧介绍道：“哦！这是钟小姐，纪先生的朋友！”
    岳菲菲了然而又没好气的看向钟慧：“哦！就是那个觊觎牛皮灯笼美色的富家女？！”
    叶开阳赶忙推了她一下：“你别这么说，昨天要不是钟小姐，我们俩都要完蛋了！”
    岳菲菲翻了个白眼，一撇嘴：“切！就你好收买！”
    “你行了！钟小姐的话其实也不是没道理，你要想好，如果报警，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