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两相厌_分节阅读_33
谢宝林面上一丝笑意也无,道:“我明白,你在水利下了多少功夫,可治水不可纸上谈兵,你从未有过经验,此为原因一。所有人都不去,这就说明他们明白这烫手山芋实在不好接,烫手山芋之所以烫手,不单单是因为灾情严重,江南路远,诸多内情你远在京都又从何而知?此为原因二。谢家嫡系如今只有你担得起来,你若是离开……”
“所以,娘娘就是想要将臣困在京都?”谢桢道。
谢宝林神色不变,坦荡承认:“对。”
“所以娘娘并不在意那些百姓?”谢桢问得刁钻。
谢阁老轻咳一声,示意谢桢适可而止,谢桢却并没有理,反而道:“因为你曾经的错,便要来掌控我?”
“谢桢!”谢阁老许久未曾动气,这次便厉色喝了一句。
谢桢自知失言,当即语塞,随后思忖片刻,方沉声道:“娘娘,这次,臣定要去的,还请娘娘莫要阻拦了吧。”
“你要想好。”谢宝林心中沉了下来。
谢桢道:“娘娘若真心担忧臣的安危,就力求让谢家有所依仗,无需瞻前顾后。”
谢宝林转着腕上的羊脂玉镯,垂眼,语气再轻缓不过,道:“依仗?皇后这位子也不够么?”
谢阁老却不能不再说话了,他徐徐说:“谢桢言辞不当,请娘娘恕罪,不过道理却还是有的。听说袁夫人怀了龙胎?”
见谢宝林未曾表态,谢阁老继续道:“原本此事,老臣不愿拿来打搅娘娘,只是……众人颇有微词。”
“所以?”谢宝林眉眼淡淡,不见喜怒。
“龙子是最大的依仗,娘娘,请三思。”谢阁老拼着古稀年纪也要向谢宝林跪下。
谢宝林起身相扶。
“此番前去治水的,还有袁夫人的兄长。”谢阁老又补充道。
谢宝林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身上所有的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光殆尽,但她只能越发挺直了身子,面上分毫不显,道:“我身体亏损严重,祖父,你不晓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三千字。
☆、233333333333333
言罢,谢宝林松开手,转身回到上位,面目沉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谢阁老语气一滞,方徐徐道:“娘娘,谢家如今比之前艰难许多,老臣一直未曾让娘娘知晓,就是怕娘娘心中忧虑。娘娘也知道谢家嫡系一脉薄弱,如今谢桢等子弟根基尚且不稳,若在此时失了宫里的依靠,只怕对谢家大大不利。而谢家若是式微,娘娘地位又能何尝稳固?”他停顿片刻,又道:“听闻娘娘已经开始调养,老臣只能盼望娘娘顾全大局。”
这么段话下来,谢宝林听得已经满心疮痍,她以为长好的伤口居然依旧在内里溃烂。她素手端起茶杯,略略晃了几下茶杯,目光就落在澄澈的茶汤里,轻声道:“六妹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谢阁老这话有些说不出口,主意并非他出,但却也是默认了的。如今谢宝林问起来,谢阁老还真讲不来。
“本宫记得,六妹有个自小定了亲事的,去年也中了进士。难不成,谢家如今想反悔?”谢宝林眼眸微抬,语气霎时冷下来。
谢阁老不说话,自然就轮到了谢桢,他道:“谢家自然不会反悔。”
谢宝林听话音不对,谢家不会反悔,难道是谢宝荣定亲那家要反悔?难怪那日谢宝荣看起来气色并不是很好,或许,不,定然在中间生了变故。只是她还暂且未曾听过什么风声。
“谢桢。”谢宝林失了喝茶的心境,便立即放下茶杯,沉声道,“本宫今日只劝你一句话,你若想振兴谢家,就不该将一个家族的兴亡维系在谢家女儿的婚姻上。江南治水,你势在必行,本宫不会横加阻拦,你小心为上,本宫祝你马到功成。言尽于此,二位请回。”
谢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阁老拦住。
谢阁老行礼道:“娘娘,老臣告退。”
谢桢也只得跟着行礼。
直到远远离开凤仪宫,谢桢终于忍不住道:“祖父,她如今怎可……”
“怎可如何?”谢阁老问。
谢桢垂首,恭敬答道:“怎可置家族于不顾?”
“谢桢,你要知道,今日我站在你这边,不是因为她错你对。”谢阁老声音苍老,“你要想得深一些。家族道理,她远比你明白,但她的位置,让她与你所想又大有不同。你不可因此,便对娘娘不恭。”
谢阁老抬眼望向从枝丫上抖落叶子的灰色飞鸟,继续道:“至于子嗣,不能逼得太紧。”
谢宝林自谢阁老和谢桢离开后,头便隐隐发疼,也无心用午饭,只将自己关在寝殿之中,再也不肯踏出一步。
这消息传到王令宜那里时候,王令宜刚吃完一小盘片好的鱼肉,还没来得及喝汤。闻言,王令宜连汤也喝不下去了,只想着去凤仪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上次皇帝突然去了,王令宜也不知皇帝心里会怎么想。自那日开始,王令宜就主动避嫌,算下来,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谢宝林了。
“合姜。”王令宜放下刚刚拿起的银勺,唤了一声。
合姜脚步轻快地走进,笑吟吟地问道:“您还想用些什么?”
这话听得可不太舒服。王令宜心道在合姜眼里,自己除了吃就没别的事了?
“本宫今日似乎有些积食,正巧今日阳光甚好,本宫打算独自出门溜溜弯。”王令宜吩咐道,“不许跟着。”
合姜这才觉得稀奇。往日午后时分,都是贵妃午睡的时候,一睡两个时辰,天大的事都不能在此间扰乱。如今贵妃放弃午睡,要独自出去遛弯,合姜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王令宜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然后事情被人发觉,发觉之后,贵妃情况就会艰难凄惨,宫中到处落井下石,最终贵妃凄凄惨惨,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想到这儿,合姜当即便哭道:“娘娘,您太苦了。”
王令宜看她哭得真切,身子便不由得往后躲了躲,有些发憷道:“本宫就出去溜达。”
“您去哪儿啊。”合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令宜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合姜,无奈道:“就去廉明湖畔走走,看你哭的,真该叫榕西看看。”
合姜立刻止住了哭声:“为什么要榕西看?”
“成色那么好一个玉戒,想必贵重非常,你就这么给她了?”王令宜笑意淡淡。
合姜脸色白了白,哽咽道:“奴婢,奴婢以前攒了好些银钱,那次托人买的,娘娘信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