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他也没过多废话:“医院家属楼有规定,两居室不能改格局。拆了。”
    苏秦不服地跟进来:“周大夫你不早说,装都装好了,还有,你刚刚拉着我姐,想干什么?”最后四个字拖长。
    苏昕从被周津塬握住手的时候,心跳都要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昨晚赵想容送的大花圈,上面布满黑色的纸花,被北风吹着瑟瑟发抖,非常不详。
    她冻了半宿,撑着门,越来越觉得头晕目眩:“妈,你听周医生的,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了……”
    耳边苏秦好像还骂了一声,苏昕身体发软,晕了过去。
    旁边的周津塬手臂一伸,拦腰抱住她。女孩子的长发垂在脸颊,面容寡淡,触手冰冷。在苏昕失去意识的最后刹那,好像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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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想容昨夜对周津塬说完那些话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
    难得涂霆给她主动发短信,还刷刷刷地发了不少条。
    赵想容没搭理,过了会儿,手机还在显示收新信息,她擦了下眼泪,心情恶劣地打开,涂霆先礼貌地问了她家人的情况,随后又说:您没事的时候,能不能看下,您从意大利带来的行李箱,里面有没有一个棒球帽。
    什么棒球帽?什么牌子的?
    我也忘记什么牌子,但是灰色的。上面有eminem的亲笔签名。
    涂霆一直是说唱歌手eminem的忠迷,他的粉丝都知道,涂霆平常跳舞爱用姆爷的歌来当背景,还经常买他的同款卫衣和帽子来穿。
    在罗马时,涂霆陪着赵想容回酒店,他在房间里把棒球帽摘下来,随后被赵想容稀里糊涂地收到行李箱里。本来想这么算了,但是,想来想去,舍不得。
    赵想容回国后,一直面对乱麻般的局势,她没收拾行李,根本不知道错拿了别人东西
    “把你地址告诉我,我如果找到了,过年后立刻给你寄过去。现在快递不收件了。”
    涂霆显然很宝贵他的帽子。“您如果方便的话,明天约个地方,我让我助理去拿行吗?”
    赵想容回了个ok,然后把旁边的枕头都扫落下床。
    真是觉得自己更失败了:她找苏昕算完账,得到的只有挫败。涂霆和她旅游后,估计也把她当成大妈之友了。自己就是一个疲倦的中年人了吗?
    赵想容玩了会手机,还是逼自己睡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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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没有探望赵奉阳,今天一定要去了。
    昨夜的大雪,还浅浅地压着常青灌木。空气非常清新,却也混着点汽油味。出租车停泊的位置是医院的体检和门诊部,距离病房还有500多米。
    赵想容边往前慢慢走,“砰”的一下,就和迎面同样低头发短信的走过来的苏秦撞上了。
    苏秦的手臂还没好利落,这一下,痛得不知道说什么。他甩开手,横眉竖眼的骂了句。
    赵想容左肩膀同样被这小孩撞得生痛,她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踩着高跟靴往前走,只是几秒后,猛地回过头。
    那个少年脖子上系的围巾有醒目的logo,以及zxr三个缩写,非常眼熟。
    赵想容喜欢整体夸张的造型,却对小细节要求苛刻。她日常收到品牌方的礼物,上面印有logo,一般看都不看,直接丢给萧晴。但是,偶尔有要好品牌会把她名字的缩写印上去,她会留下来。
    但是昨晚,赵想容记得,她把这一堆东西都送给了苏昕。
    她明目如秋水,凝视着苏秦的背影,随后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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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昕晕倒后,周津塬先量了下血压,随后发现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他依旧不痛不痒的,说什么再观察一下。
    苏母看女儿这样子,急得满头大汗,哎呦哎呦的叫。
    苏秦整个人都慌了,非要让他姐去医院检查。他们住的家属院离着医院也近,周津塬最后拗不过这一家子,弯腰一揽,还是带苏昕去门诊。
    苏秦想跟着去,被苏母使了个眼色,拦了一下。
    “你等半小时后再去。现在跟着去,谁来付挂号费?”苏母的脸因为肾脏问题,总有点浮肿,她努了努嘴,“咱们上午打隔断,就白花了一千多。这大夫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讲道理……”
    苏秦果然就等了会。
    他出门前,用脚在苏昕那堆蛇皮袋子里踹了几下。那是赵想容昨晚给苏昕送来的旧衣服,苏昕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带回家。
    苏秦翻出这个羊绒围巾,左看看右看看,大大咧咧地戴上。
    苏昕被周津塬抱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恢复意识。周津塬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把她送到门诊部,挂了个号。
    等苏秦慢悠悠地找到他们,苏昕已经醒了。
    她正坐在椅子上,跟周津塬央求:“我不想输液,我听说,输液会变笨……”
    周津塬忍俊不禁:“这是听谁说的,嗯?”
    苏昕头痛得要命,她呆呆地看着他清俊的脸,开始发抖:“我并没有想破坏你的家庭……”
    远处的苏秦见姐姐没事,放下心来,冷冷地“切”了声,刚要走过去。身边突然有股力量,把他再一撞,他一个趔趄地闪开。
    一朵红色的乌云扑过去,直接就给了周津塬响亮的耳光。
    第22章 22
    周津塬直觉地一闪, 苏昕失去支撑,重重地倒在地面。
    赵想容低头看着脚边的苏昕,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苏昕像许晗。她咬住唇,要用全部的力气控制住, 不用鞋尖狠狠地踢那女孩的脸。
    “赵想容!”
    周津塬见到赵想容突然出现, 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
    苏秦回过神来,跑过来扶起姐姐,他看了眼赵想容,蹦出一句:“周医生, 这是你老婆?”
    赵想容一转明眸, 把苏秦脖子上缠着的围巾揪下来, 重重砸在要抬头的苏昕脸上。
    赵想容厉声说:“不准你看我!你看我一眼,我也赏你一嘴巴!”
    苏昕的肩头微微颤抖, 她的脸被围巾蒙住。
    急诊的走廊总是填满愁眉苦脸的患者与家属,暂时没人注意这动静。
    赵想容冷静下来,眯着眼睛。眼前的男人,顶着那张梦中情人的脸, 做任何龌龊事都这么淡定自若。
    周津塬说:“你误会了。”
    赵想容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低头看了眼苏昕,再看了看周津塬。
    不公平,她真的觉得好不公平,有人的性格为什么这么无情,仿佛捅别人一刀,这都不算回事。好像就在某个瞬间, 许晗重新站在面前,白裙委地,许晗告诉她,几年来所有的通信,都是谎言,那个笔友的存在,只是一场虚构。她不想和自己再联系了,她讨厌自己。
    周津塬靠近她:“我们去我办公室说话——”
    赵想容立刻推开他,用尽全身力气,再实打实的狠踹了周津塬的小腿一脚,两脚,三脚。
    周津塬站着让她踢了两下,他脸色终于微微一变,语带警告:“昨晚你还没闹够?”
    “昨晚我对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她冷冷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你有一点尊重过我吗?周津塬,我给你脸了吧,吃不完还打包带走对吧,现在约着医院见面,哦,带这位打胎来了?”
    周津塬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他的声音像冰渣子似的:“你想现在吵架?”
    赵想容笑着说:“看情况咯,你俩来医院干什么?现在解释。”
    周津塬双手插兜,眼眸里暗得没有任何光,漆黑一片。他倒也温浅一笑:“剧透一下,这里是急诊,不是妇产科。”
    旁边好像终于有人这喧哗看过来,赵想容抬头看着周津塬,自己的丈夫,怎么看都非常陌生。他就这么没有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毒死,赵想容在暴怒中,突然走神几秒,她记得,有个画家的老婆知道丈夫出轨,就在颜料里下了剧毒,应该是那种呼吸道方面的毒。应该。
    她真想慢慢地把眼前这对狗男女毒死。
    窗户的白光映衬着赵想容那张艳丽的脸上,她鼻翼秀挺,眉发浓,发鬓处的绒毛都是柔顺的。
    一时间,周津塬和赵想容都厌恶地盯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苏昕的眼睛埋在那围巾外,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波涛起伏,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赵想容。
    周津塬自然瞧见了,他立刻伸手,但晚了半拍,赵想容言之有信,她赶在苏昕抬头前,直接给了苏昕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下,没有任何保留。
    扶着苏昕的苏秦都被赵想容这实打实的耳光波及,他连忙把苏昕护在身后,愤怒地说:“你他妈有病吧!疯女人!管不好自己老公,打别人算什么本事?”
    赵想容听见了,她琉璃球般的黑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她翘起嘴,冷冰冰地说:“我处理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说话了。你以为,我就弄不死那个孟黄黄么?”
    苏秦背后打了个冷战。
    赵想容在事态失控前,止住自己的行为。
    她坚定地看着苏昕,说: “苏昕,你可以抢走我男人,没事儿,送你了。但是,你不准拿你的狗眼来看我,也不准看许晗的祖母。你再看我们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她随后伸出手,鲜红的蔻丹点了点周津塬的胸口,“至于你,周津塬,我可怜你。”
    她冷笑两声,猛地一推周津塬,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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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冷风刮过来,外面的雪已经化了。
    赵想容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快步跑出医院门诊部,她没有哭,就是心特别慌。
    她这种纣王般的个性,我行我素,从不在乎他人眼光。更不是那种别人骂她,她就非得奋发图,证明自己给别人看的性格。
    但是,赵想容知道,她对周津塬,是真的上了心,付出大量精力和抛弃太多原则的婚姻。
    想到周津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发现周津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以及到真的看到周津塬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是三段不同脉波的冲击。
    赵想容招手打车,站在路边摇摇欲坠。她不知道去哪儿,但她知道自己得走了。
    上了车之后,赵想容机械地报了自己杂志社大厦的名字。司机说路段有点堵,要不要上桥,但会绕路。赵想容才惊醒似的,她现在不需要上班。
    正好有辆印着涂霆举着可乐的公交车路过,她就又报了另一个地址。
    出租车很快就离开。
    赵想容坐在车内,她有点后悔自己跑出来,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应该再冲回去抓花苏昕的脸。
    这时候,她的手机爆炸般地震。
    二哥赵立森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那一段,非常惊喜地说:“豆豆,你在哪儿?赶紧过来,奉阳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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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奉阳确实命硬。
    他刚送到医院,很多数据都非常差,医生好几次隐晦地对赵家暗示情况不妙,但即便如此,赵奉阳还是气若游丝地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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