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我知道，他本来就不擅长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信息素会释放得更加明显。”
肖宸回答。
所以哪怕他离开了，留在洗手间里的信息素仍然能被他们这几个嗅觉超群的alpha分辨出来。
而安澜的信息素挥发的方向, 就是地下停车场。
清浅的竹叶香，形成若有若无的薄纱, 在空气里飘荡，掠过他们的眼睛，落在他们的鼻尖，然后又散开了无法捕捉。
如果在平日里，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享受，但此刻却让他们充满了危机感。
他们争分夺秒冲到了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段有许多人下班来来超市购物，车子几乎停满了，要从这里把安澜找出来，几乎不可能。
一个年轻女人推着推车从他们身边路过，看着三个穿着校服又高大的年轻男孩，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
一对中年夫妻拎着塑料袋走过，妻子抱怨丈夫为了省钱少买了一个塑料袋。
不时有车从他们的身边开过，留下一阵一阵的尾气。
各种声音还有味道交融在这个空间里，让安澜的味道变得越来越稀薄和微弱。
许星然说：“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口，只要他们还没走，我们就能在出口等到他们。”
但是顾砺羽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向着停车场的更深处快步而去，然后在一个空位前停了下来。
“肖宸，守着出口。”许星然说。
“明白。”
当许星然找到顾砺羽的时候，发现他笔挺地站在那里。
“你还能闻到安澜的信息素吗？”许星然问。
“没有了。消失在这里。”顾砺羽的声音很冷。
这种冰冷，和平日里的淡漠不同，而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愠怒。
安澜的信息素味道消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被关进了一辆封闭的车里，而这个位置空了，意味着他们晚了一步，带走安澜的人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有人要带走他？针对你，还是针对肖宸……又或者是我？”许星然的拳头缓慢地握紧。
“也许并不针对我们任何人。”顾砺羽仰起头来，然后转身，看到了五六米远之外的监控。
许星然也注意到了，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梁叔叔您好，现在是不是在吃饭呢？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疑似被绑架了，需要您的帮助。”
“就在刚才，大概十到二十分钟之前，是的，是的我们确定他出事了，因为我们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好的，谢谢您！”
许星然放下电话，看向顾砺羽。
顾砺羽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动过，只是看着那个空空的车位，他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整个空间在无形中坍塌，被他的气场所碾压。
空气里是仿佛有海水从遥远的地方席卷而来，声势浩大地要将这个停车场淹没摧毁。
许星然很清楚顾砺羽的信息素控制能力，但是此刻，他的信息素正在停车场里无限蔓延。
十几米外，正好有omega孕妇走过，她的丈夫感觉到了顾砺羽的信息素，立刻头晕目眩差一点栽倒。
顾砺羽如果再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必然会对停车场里其他人产生影响，如果惊动了alpha管理委员会，恐怕就要关禁闭了。
“顾砺……”许星然才刚想要提醒对方，顾砺羽周身的信息素忽然收拢，原本即将泛滥的海水被平息。
而那些受到信息素影响的人，比如那位孕妇的丈夫也缓过气来。
“怎么了？”顾砺羽回头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刚才请了市局的人帮忙，他们会来调取超市和地下停车场的监控，也会派人来组织调查。但是我们还是要多做设想，比如安澜到底为什么会被人带走，又或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许星然提醒说。
“我明白，这些都是线索。就算警察要来调查，也得有调查方向。”
大概是等了太久，乔初洛等不及了，直接打了许星然的电话。
“班长，你们找到安澜了没有啊？怎么去了那么久？安澜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啊？”
许星然轻声说：“小乔，我现在需要你联系一下安澜的父母，安澜目前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了。”
乔初洛的呼吸乱了起来，许星然立刻安抚：“你要冷静，因为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安澜有危险。如果你很慌乱地去和安澜的父母沟通，会把叔叔阿姨都吓到的，明白吗？“
乔初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过了两秒之后，才回答：“我明白了。班长，你们一定要找到他。”
“我们会的。我们还有麻辣火锅要一起吃呢。”
不到十分钟，市局就派了专员来处理这个案子，他们立刻抽调了了超市的监控。
他们三个和市局的专案小组一起看着监控。
“这些人的目标既然是安澜，而安澜到这个超市也纯属偶然，应该没有事先通知除我们之外的人，所以可以推断出从安澜离开学校开始，带走他的人就在注意他的行踪，等到他进入超市之后就在伺机而动了。”许星然分析说，“那么他们准备的车，就应该是在我们到达这个超市差不多的时间进入这个停车场。”
警察立刻就调整了监控的时间段。
肖宸接着分析：“他们既然是来绑人的，那么就要低调，所以豪车之类的可以排除。我们本来在停车场还能闻到一点点安澜的信息素，但是到了停车位置附近就闻不到了，这说明这辆车封闭性很好。”
“信息素？”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队队长愣住了，“我也是alpha，我在现场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一直沉默的顾砺羽只说了一句：“很可能是货车或者suv。”
警员回过头去继续看监控，但是他身后三位年轻的alpha太有气势，让他心绪紧绷，每一帧监控都检查得万分仔细。
“二倍速。”身后的许星然开口了。
警员知道他们此刻担心朋友，但还是出言提醒：“二倍速的话，很多信息会被忽略的。”
“三倍速吧。”肖宸看着这慢悠悠的监控，也不耐烦了。
警员回头看了看许星然，许星然点头：“你放心，我们眼力很好。再拖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警员还在犹豫，坐在旁边的队长开口说：“听他们的，三倍速。”
“谢谢。”许星然向对方点了点头。
“不用谢。ktv那个案子，就是我这边出警，并且负责侦破。我记得这位叫‘安澜’的学生。如果不是他，我们一位卧底同事可能也出事了。”
队长的意思就是他会尽全力营救安澜。
监控进展到了下班高峰期，一方面进入停车场的车辆越来越多，另一方面路过超市卫生间的人也在逐渐增多。
就在某个时刻，顾砺羽忽然开口：“停。”
监控停了下来，画面上是一个男人推着轮椅上的另一个男人进入超市层的洗手间，而且他们两个的头上都戴着太阳帽。
“看一下我们在超市的付款时间。”顾砺羽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把手机拿出来，确认了一下：“我们是晚上六点三十买单，出了超市……安澜应该是一两分钟之后说想要上洗手间。”
“那就应该是这两人了吧？时间对上了，而且形迹可疑，两人都戴着太阳帽目的不就是为了遮住脸吗？就连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也戴太阳帽？”肖宸脸上已经没有了倦懒的表情，目光冷得就像要刺进屏幕里，把这两个混账玩意儿刺个透心凉。
于是警员们把重点放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顾砺羽仍旧在看着停车场的监控，那是一辆白色有点陈旧的面包车，虽然拍到了车牌号，但是查过之后发现这多半是个套牌。
“现在只能调出这辆车沿路的监控，看看它到底开去了哪里。”队长说。
案件还在继续，他们几个在警局里坐着等待警察来搜集相关信息。
乔初洛也已经通知了安澜的父母，他们也在赶来的路上。
肖宸向后靠着椅背，纸杯被他攥在手心里，都快被捏碎了。
许星然向后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在梳理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安澜的周围到底都出现过什么人。
顾砺羽还是老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们现在来过滤一下信息吧。首先，如果是为了赎金，安澜的家庭是普通的小康家庭，问他父母要赎金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要我们给赎金。但是绑匪就那么确定，我们和一个同班同学要好到愿意为他支付赎金的地步吗？”
“如果目标是为了让我们给赎金，这就是得罪了顾、许、肖三家，掘地三尺也会把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找出来。况且alpha家族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除非整个家族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了，否则不支付赎金。为了勒索我们而绑架安澜，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了。”肖宸将捏得变形的纸杯随手扔回了桌面上。
“那第二个可能性，肖韫。”许星然侧过脸，看向肖宸。
“那朵盛世白莲花？”肖宸冷笑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是他，应该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让肖楠那个傻缺替他动手。但是……如果是肖韫，他的目标不应该是我吗？雇人弄死我，然后才能移植我的心脏。他找人绑安澜做什么？应该不是他。”
许星然摇了摇头：“你小看肖韫了。如果只是为了活着，他根本不需要觊觎你的心脏，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肖家的骨血。他对你的心脏那么执着，就是为了能执掌肖家。”
在肖韫的心里，他是肖家正牌的继承人，按道理许星然和顾砺羽都应该和他交好，这样才能为几家未来的利益合作做铺垫。
但是从顾云逸的画展来看，许星然和顾砺羽明显是站在肖宸这一边的，这会让肖韫产生危机感。
一直沉默的顾砺羽终于开口了：“如果这件事是肖韫策划的，他的目的就很简单，想要借用安澜来瓦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是利用安澜？”肖宸好笑地耸了一下肩膀，“肖韫难道得的不是心脏病，而是脑子有病？”
许星然冷笑了一下，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嘲讽，“他脑子没病，而且好使的很。他只是预估错了一件事——安澜他不是omega。”
“除了肖韫，我们都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顾砺羽的话音落下，许星然和肖宸都看了过去。
“什么可能性？”
“eve’s apple。”顾砺羽回答。
许星然和肖宸在那一刻都愣住了。
良久，许星然才开口问：“顾青川的药物研究所不是一直在跟警方合作，重点分析研究eve’s apple吗？是不是eve’s apple又合成出了第三代、第四代？”
“对于eve’s apple的研发团队来说，安澜是难得一见的样本。”
顾砺羽说完就起身了。
“你去哪里？”许星然问。
“联系顾青川。”
顾砺羽一走，许星然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跟eve’s apple有关，那就意味着比肖韫更麻烦。”肖宸用力摁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是啊。毕竟到现在，无论是警队也好，又或者alpha管理委员会也好，都对生产和研发eve 's apple的组织毫无了解。”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澜的喉咙一阵干哑，他缓缓醒过神来，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
眼前是一片黑色，安澜还在发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终于清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