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而如今,自己竟也要‘奉命’去逛这有名的淮安节市了?
    纪清歌摸着那一荷包散碎银子,若有所思的露出一笑。
    第23章 天风楼
    淮安是整个江淮地区最繁华富庶的一座大城,七夕之夜,街头灯火辉煌,江淮多水脉,淮安城中也有一条沣水河直贯东西,虽然比不得大江大河那般水面辽阔,却依然有着六七丈宽。
    平日里这条河上乌蓬小船往来穿梭,河水两侧商铺林立,今日七夕,这条贯穿了淮安城的河道两侧便成了游人最爱去的地方,不仅仅各家商铺热闹非凡,还有许多推车挑担的小贩赶着七夕时分沿河摆摊售卖,沣水河两侧各自形成两条灯火长街,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今朝比起前朝风俗多有松动,并不禁止女子出门,尤其七夕这天又被称为女儿节,这一日里不光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可以肆意游玩,就连官宦人家的姑娘小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透气,而不会被人说成抛头露面,最多有那十分矜持的姑娘会带个纱巾略遮一下面貌。
    纪文雪因着今晚知道是可以得见情郎,在家中已是着意妆扮过,并不肯带面纱巾子遮了自己精心修饰过的容貌,她衣饰贵重,容貌娇媚,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眼光,但有纪文栢跟在身旁,又有婆子和家丁前后随行,见者心知这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也无人敢来生事。
    纪文桐叫养娘抱着跟在纪文栢身后,纪清歌和纪文萱则落在最后,纪清歌自订婚宴之后就再没穿过当日那件桃红色的衣裙,今日出门她也依然只是一件从灵犀观中带来的旧衣,半新不旧的竹青色褙子,衣襟上疏落绣了一丛含苞的兰草。
    这样寻常的穿着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头并不起眼,但纪清歌身形纤细,双瞳如落星子,亮而有神,行走之间步伐虽与常人无异,落足却极轻,配上她纤细挺拔的身形,虽是行走于闹市,却竟生生有种踏水凌风之姿。
    她这也是两辈子头一遭逛这节日期间装点一新的淮安城,沣水河两侧的店铺灯火映入眼中,双瞳熠熠生辉——虽然不知那贾氏究竟要使什么手段,但既然是‘奉命逛街’,那自然是要好好游玩一番,也才不负贾氏的一番美意了。
    前面的纪文栢一直将纪家一行人带入了一处装饰富丽的酒楼,熟门熟路的直奔了三楼雅间,落座之后这才介绍道:“大姐姐,三妹妹,这天风楼是咱们纪家的产业,这一间锦绣浮云是长年留给咱们自家用的,你们若是逛得乏了或是与姐妹随从走散了,回到此处自会有家人接应。”
    说着,已是有跑堂自动摆了满满一桌子茶水果点,纪文栢还待再叮嘱,纪文雪却早已不耐烦,她不是第一次来天风楼,又一心想着要和宁佑安去逛,哪里愿意在雅间里耽搁,只在窗口频频向着楼下街面张望。
    眼巴巴的张望了一刻眼睛便是一亮,沿河的街道一端带着一名随从走来的正是宁佑安,一袭月白的广袖深衣,清秀少年,眉目如画,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异常醒目,纪文雪心中一喜,挥着手中的绢子探出身去:“佑安哥哥!佑安哥哥——”
    她声音娇脆,那边宁佑安虽还没行到天风楼,却也循声抬头望了过来,看见纪文雪探出半身在窗外,只冲她一笑。
    纪文雪此时方觉得自己有些失了稳重,红着脸缩回身子,急急忙忙的就向外走:“我去了。”
    说着,也不等纪文栢点头,就一阵风似得出了雅间房门下楼而去,路过纪清歌身边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这个贱人跟了来,她本来可以等佑安哥哥来雅间之后两人说几句私话再去街上的,偏偏有这个贱人在……绝不能再让佑安哥哥和这贱人碰面!
    见纪文雪去了,纪文桐也闹着要去玩,纪文栢叮嘱养娘抱牢了他,又吩咐多带两个小厮,这才放了纪文桐出去,见只剩了纪清歌纪文萱,只笑着说道:“大姐姐三妹妹不去逛逛么?七夕过后就是中秋,中秋是只阖家团圆,不出门的,再要热闹就只能等重阳了,那时却也只是秋高气爽登高而已,这样的节市过了今日,只怕要到新年庙会和元宵才有了。”
    “柏弟不去吗?”纪清歌好奇的看他一眼。
    纪文栢一笑:“我对节市兴趣不大,但是今日有约几个同窗小聚,等下也是要去和他们碰面的。”说罢,他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今日贾秋月分给几个人的装着碎银子的荷包递给纪清歌,不等她推辞,只道:“大姐姐才归家不久,手中月银应是不多,我往日里攒的足够用了,这些大姐姐拿去,若是看中什么喜欢的也好花用。”
    纪清歌望住他一瞬,瞳中讶色一闪而过,不过略一犹豫,已是接过了荷包:“多谢。”
    踏出雅间房门,正要沿路下楼,目光却瞥到三楼上数个雅间之中除了她适才出来的那一间之外,其他的一排好几间竟都房门紧闭。
    那跑堂是个机灵的,虽然没见过纪清歌,但她能从锦绣浮云出来,必定是纪家人,于是格外殷勤,看她目露好奇,只赔笑道:“那是前几日就提前定出去的,客人似乎是嫌吵闹,今日来了就闭了门呢。”
    纪清歌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就惹来跑堂一番殷勤解说,便冲他笑了笑,那跑堂险些一脚踩空,手快抓住了栏杆,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引路下楼。
    房门紧闭的雅间之内,一名相貌普通的灰衣人独坐窗前,面前摆着一坛开了封的烈酒,却只是最劣的烧刀子,窗棂上搁了一盏本应被放入河中随波逐流的荷花灯,面对着一桌子精美茶点他却不动分毫,指尖似有如无的敲击着窗棂,心中却紧绷着,直到门外脚步声下楼远去了,才悄悄的出了口气。
    此处地处三楼,凭窗望去,鳞次栉比的青瓦房舍由近而远,一层层铺在眼底,家家户户的灯火星罗棋布,妆点着这座繁华城镇。然而此刻的灰衣人却没有欣赏景致的闲情,虽然看起来是凭窗远眺,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斜对面一处低矮民宅中的动静。
    那里,已经安静了一个晚上。
    如同是处无人居住的废宅之中,静悄悄的杳无人迹,灰衣人不动声色,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继续欣赏着热闹的街景。
    过了不知多久,眼角余光一直不曾离开的那一座寂静民宅的堂屋中攸然亮起一抹烛光,透过灰败的窗纸透出黯淡迷蒙的亮光。
    灰衣人精神陡然一振。
    几乎就是与此同时,窗下的街角响起一道响亮的叫卖声:“河灯唻,好看的河灯唻。”
    灰衣人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慢慢平复了激烈的心跳,下一刻,耳中就听到了雅间房门传来的轻叩声。
    “你们到底会不会办事?”灰衣人睨着推门而入的人,指着桌上那满满一坛烧刀子冷笑道:“爷定了你们上等的雅间,就给爷上这种劣酒?!打量爷喝不起你家的好酒还是怎的?”
    叩门而入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汉子,一件土蓝的棉布长袍,头顶绾着一支竹簪,整个人平淡无奇,与街上那些贩夫走卒几乎无异,进门之后尚未开口就听见劈头这一通,这人也不恼,眼光在桌上的茶点样式上一转,又看了看那坛烧刀子,和窗棂上放的河灯,不动声色的说了句:“爷息怒,小的这里倒是有好酒。”
    “头儿,巽组就位。”
    “坎组就位。”
    紧挨着天风楼侧的,是一间书斋,相较于天风楼的富丽堂皇,书斋就显得格外朴实,一楼售卖笔墨纸砚,二楼则有各式书籍,但很显然,七夕这个节日,书斋的生意并不红火,又已经天暗,哪里还有人夜晚光顾?是以二楼早早就上了锁,只有一楼铺门还开着,虽然没什么客人,门口却也挂了两盏灯,算是应景过个节的意思。
    书斋位置和天风楼平行,从他这里并不能直接观察到天风楼上的情景,但同样的,天风楼里的人也不可能会看到书斋。
    就在这已经上锁的二楼,段铭承隐在半开半合的窗棂后面仔细观察着游人如织的街面,室内没有点灯,由外面望去极难发现这黑洞洞的窗口处竟然立着一个人,但段铭承却可以明白无误的观察到整条街包括街对面摊贩的一举一动。
    耳中听到禀报的同时,分别扮成商贩在沿河长街两侧设置了暗卡的飞羽卫也给出了信号——鱼儿入网了。
    若要监视天风楼,此处其实算不得是最佳的监视地点,可若对手是同样有着敏锐观察力的话,所谓的最佳地点也同样是首先会被留意的地方,所以段铭承将飞羽卫拆散,混入人群之中,有游人,有商贩,更还在几处不容易被留意的地方放了暗桩,从他这里望去,虽然无法直接观察到天风楼,却能将所有在暗处分散监视的人的反应一览无余。
    “鱼儿进网了,就一条,没发现尾巴。”
    独身赴约,不是胆大就是莽撞,段铭承略一沉吟:“让钩子先试试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此话一出,不过顷刻之间,外面街面上又响起了悠扬的叫卖声:“荷花灯,鲤鱼灯,好看的猴儿兔子灯唻。”
    ——在天风楼里负责假扮死士接头的,是坎组的付涛,易容装扮的高手,脑子也转的快,此次能套出多少有用的东西,端看他的本事了……毕竟就算是飞羽卫,也不是次次都能抓捕成功的,真有那不要命的事态败露一心求死,也着实是难防的很……
    段铭承正想着,守在这书斋二楼另一侧窗口的飞羽卫却突然皱着眉向他打出一个手势,低声道:“头儿,这边有情况。”
    段铭承心里一突——难道那鱼儿还有同伙?疾步赶到后悬窗处目光一扫,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后窗斜斜对着的昏暗巷道里出现的,正是那一日在寺后出现的姑娘。
    段铭承眼瞳微微眯了起来,那一日之后巽组分别盯了那两家整三日,却并不曾发现有何不妥,想来当日应只是巧合,如今却又为何出现在了此处?
    是又一次巧合?还是……
    刚要向另一组埋伏在暗巷中的飞羽卫打出暗语,却见那姑娘身后竟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紧跟着她进入了视野。
    第24章 饶你?
    纪清歌带着珠儿出了天风楼不久,就已经察觉到有一丝异样——这人群拥挤的河堤长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喧闹,这样杂乱的人群气机,却竟掩不住那似有如无的紧张气氛。
    错觉吗?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招呼叫卖的商贩,喜笑颜开的游人,虽然是节市的缘故,人多了些,可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街景罢了。
    但……心底那微妙的感觉始终徘徊不去。
    纪清歌觉得自己如同误入了巨大蛛网的一只小小飞虫,心中虽然觉得如芒在背,却由于太过渺小而始终看不清危机到底是来自何方。
    正踌躇间,却看见跟在身旁的珠儿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一个卖鸡汤小馄饨的摊子,嗅着那一阵阵的鸡汤鲜味咬着手指头,纪清歌好笑之余心念一转,将方才纪文栢给的那只荷包塞到了珠儿手中:“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自己做主,这里人太多了,我去边上逛逛,少时你自回天风楼寻我便是。”
    珠儿抓着那一荷包的碎银子都愣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只半吊铜钱罢了,大姑娘要了她伺候,但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给她长月钱,如今这一小包碎银子,能抵她一年的月例,刚想说不要,纪清歌已经推着她的背心来到了馄饨摊旁边按着她坐下,笑着扬声:“一碗小馄饨。”
    “姑娘。”
    “吃完自己玩。”纪清歌冲她笑笑,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再一错身,就淹没在人群中不知去向了。
    珠儿正犹豫自己该不该追上去,那煮馄饨的妇人已是笑着端上一碗馄饨:“刚出锅的,小心烫。”
    鸡汤的鲜味扑鼻而来,面前的馄饨愈发诱人,珠儿吞了吞口水,慢慢吃了起来。
    纪清歌用一碗馄饨甩掉了珠儿这个小尾巴,心头微松,状若无事的再逛了一段路,那一抹异样却始终盘绕不去,她停在一处卖团扇的摊子跟前,借着挑扇子的机会,眼角余光向她身后来时的方向一扫,眼尖的瞥见了几个闲汉正不远不近的缀着,见她停步,那几个人也就停了下来,各自装作赏玩商贩货品的样子,其中一壮汉恰巧站在个卖脂粉的小摊前面,他自己却压根没注意到,目光尽数集中在她的身上。
    ——难怪那贾氏不许她不来。
    纪清歌心中透亮,不慌不忙的离开了卖团扇的摊子。她动了,身后那三五个闲汉顿时跟着动了脚。
    又逛了一会,但无论她脚步是快是慢,那缀在身后的尾巴始终跟得牢牢的,终于,纪清歌心中也恼了起来——
    她两辈子都始终不甚明白为何贾氏要这般不依不饶的针对她,若说是为了那知府家的婚事,贾氏已经给纪文雪夺到了手,却依然不肯放她过安生日子。
    前世的时候设计毁了她的清白将她嫁去了那样一个人家,今生自己虽然躲过了订婚宴上的暗算,却又搞出这样的后手,自己六岁离家,一直生活在灵犀观,就连纪家的粮米她都没吃过几年,又有什么是能叫贾氏这般恨欲其死?
    纪清歌不明白,但她也不准备再忍让,一个宁家公子,她并不放在心上,但不代表她愿意一次次的任人宰割欺凌,所以她又前行了几步之后,毫无征兆的加快了步伐,身形一转就拐进了一个昏暗的窄巷。
    她这突然的转了去路,缀着她的那几个闲汉都愣了愣,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这事有点伤阴鸷,但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人,这样又有钱赚又有女人的活儿只巴不得多来几次才好,尤其这小娘皮还着实生得一副好样貌好身段,心中没有不垂涎的,只是碍着节市人多,众目睽睽之下到底不好下手,这才始终只是跟着,如今……
    几人对望一眼,急急的也转进了那条暗巷。
    乍然离了繁华的街道,这条窄巷之中行人已是寥落,行过一刻,眼看着前面那纤细身形再一折,再度拐进的小巷中已是彻底没了行人,纪清歌打量了一下这条巷子,从她转入的方向和距离看来,应是沿河商铺的后门出入搬运杂物的地方,并不算过分狭窄,不少商铺和民宅将每日废弃的垃圾等物堆在后门处等夜半时的清夫运走,此刻这条巷中一眼望去杳无人迹。
    真是个……行不法之事的好地方。
    纪清歌放缓了步伐,几息之后,就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快速赶了上来,就在脚步声贴近身后的一刹那,她侧步一滑,拧腰的同时,右手已经轻轻搭上了身后壮汉的手腕子。
    昏暗的月光下,那壮汉脸上贪婪猥琐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就觉得手腕子一疼,手上原本抓的的那块浸了药的脏兮兮的布巾顿时拿不住,飘飘的落了下去,却不等掉落在地面,就被纪清歌伸手一抄,攥在了手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那小娘皮一张俏生生的脸儿又靠近了一步,水汪汪的眼睛看住他一笑的同时,握着那块布巾的纤纤玉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膊,下一瞬间,就是一阵剧痛猛然贯入了脑海。
    从纪清歌转身滑步,到驴老七惨叫出声,只用了短短一息之间。
    驴老七那条胳膊就已是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再也动弹不得。
    纪清歌一击得手,竟是丝毫没有停顿,放开驴老七臂膀的同时足下已经发力,纤细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冲向了跟在驴老七身后的三人。
    不与比自己强壮的人拼体力,尤其是在对手人多的情况下,出奇制胜速战速决,这是她小师叔教她的入门课。
    原本跟在驴老七身后的吴宽本来就有几分漫不经心,他们这几个人平日里凑在一处坑蒙拐骗虽然人人都有份,可说实话,都是驴老七出力比较多,几个人里就数他最是膀大腰圆,一条胳膊虽说不能比他的腰粗,可也有他的腿粗了,想着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哪想到连前面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耳边就已经响起了惨叫哀嚎,还不等吴宽反应过来,一抹竹青色的纤细身形已如一缕清风一般,眨眼之间就到了面前。
    还没等吴宽做出反应,小腹就是一阵剧痛,整个人登时如同虾米一般弯了腰,却就在此同时,他由于弯腰而急速下压的视线中却突兀的有什么迅速袭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面部便猛然撞上了坚硬的膝头,双眼顿时涌出了泪水,一片模糊中,鼻息已是不通,下意识的急促喘息中,连惨叫都没能有机会发出就倒在地上成了个滚地葫芦。
    并排走在最后的两人并没有比吴宽有更多的反应机会,纪清歌心知若是给了他们反击的时间,她赤手空拳再想对付两个成年男子就要多费好一番手脚,沐青霖传给她的那一套无名心法默运到极致,身形如同轻烟一般划过的同时脚下一勾,先绊倒了其中一人,仅剩的那个刚出口了一声惊叫,脑后就是一道风声袭来,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纪清歌手中拎着一块从墙根杂物堆中随手拽的两尺长短的破木板,一板子抽倒了人之后细瘦的腰身一拧,身形轻盈的一个转折,用力一脚踏住了那个被她绊倒在地还没来及爬起来的闲汉的背心,带着木刺的粗糙木板边沿就抵住了那人的后颈。
    “趴好别动。”冷冷的音色从他头顶传来:“不然颈骨断了可别怨我手上没轻重。”
    “姑……姑娘饶命,饶命!”
    被纪清歌死死踩住背心的这人叫吴升,和吴宽是亲兄弟,他刚才一跤摔得发懵,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过来,连忙一片声的求饶。
    “饶你?”纪清歌冷笑:“你们这等样人,平日里不晓得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子,凭甚敢让我饶你?!”
    说着,手上更加一分力,那木板一侧只是沿着断裂的木纹劈开的边沿,并未经过打磨修整,她这一个用力,那原本并不算尖锐的边沿已在吴升的后颈压出了血痕,粗糙的木刺入肉,吴升顿时哭爹喊娘起来。
    “姑奶奶息怒息怒息怒!小的们平日里没没没没害过人——”
    一语未完,头顶蓦然一声怒叱:“还敢胡说!”
    吴升吓得一抖。
    “一路尾随我至此,又是安得什么心?!”
    “没……我……我们只是路过,姑奶奶饶命!”吴升此时哪里敢承认他们原本是打算图谋不轨,只没口子的喊着:“冤枉啊姑奶奶!”
    “路过?!”纪清歌都给气笑了,眼角余光看到最初被她使了个巧劲卸脱了一边臂膀的驴老七正咬牙切齿的想要爬起身来,心中明白不能让他恢复行动力,当机立断的扬手就将一直攥着的那块浸了药的布巾‘啪’的一声准准丢到了吴升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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