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控制欲强?”曾永嘉看起来不怎么相信:“经过前几次与您妻子的接触,她对你的风流债可都是一清二楚的,但是据说从未因为这种事而和你有过什么矛盾,这也叫控制欲强?”
“……”男人嘴巴张了又张,可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模样,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连连摇头:“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理解的。”
他的一张脸皱的和苦瓜一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贺姝却是一脸了然的表情,她斟酌着继续说道:“王院长,我指的爱好其实您应该清楚,我的意思是……曹女士在两性关系上,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对于这一点,其实她最开始产生怀疑是在第二次与面前的男人接触的时候,对方提到自己妻子时候的语气、表情和小动作都十分的耐人寻味。本以为是其经济上受限制于曹明清,所以害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婚外情,后经证实却不是这样,那必然是有别的什么理由的。
后续经过与曹明清本人的几次接触,她才渐渐从话语和动作当中扒出了一点点的端倪,但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刚刚问出口未必没有赌的成分,不过从对面站着的人眼下的反应看,八九不离十。
“我不明白,这又与你们警方查案有何干系?”王文平满满的不解,眼底深处还有来不及掩饰的难堪。
“我们怀疑曹女士的失踪就与她的这些小癖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王文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看起来有些纠结,估计在这一瞬间也想了不少的事儿,在心中好好的权衡了一下利弊。这期间的心理活动有多么复杂,旁人无从得知,最后他妥协了:“她喜欢男人,只喜欢二十出头的男人,而且xing虐成瘾,从我和她结婚那天到如今,二十余年,一向如此。”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这段婚姻我不是过错方,从来都不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后来我年纪渐长不符合她的要求了,她就开始出去寻找更多的刺激,而且越来越过分。”男人说着,抬起手掩住了摘下自己的眼睛,用另一只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这么多年以来过得什么日子,外人压根不清楚,后来他发现曹明清懒得搭理自己了,这才壮着胆子到处找女人,从别的女人身上寻回自己曾经的自信。
对于对方的这个反应,曾永嘉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在他看来这纯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文平要是不图点什么,大不了离婚就是了。又不愿意离婚,又在这卖惨,真是大可不必。
是以他隐晦的撇了撇嘴,开口问道:“你妻子的那间私人会所……?”
王文平把眼睛戴了回去,疲惫的点了点头:“最开始就是为了方便她自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在的这样,应该是为了掩饰她的恶行吧,毕竟这样看起来不惹人注目。而且随着她年龄上的增长,这些年变得更……更……”他努力的想找一个形容词,最后挤出两个字:“残暴。”
“你既然看不过去,为什么不报警?”
“我报警有什么好处?在外面所有人看来,我们是夫妻一体,她出事儿了还能有我好果子吃?”男人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而且那些她玩儿的‘小鲜肉’也都是自愿的,有钱拿,怎么都行。”
“自愿的?”贺姝皱眉。
“这年头,男人女人都一样。”王文平笑得讽刺。
……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曾永嘉屁颠屁颠的跟在贺姝身后从酒店里走了出来:“贺队,您对于凶手有没有什么思路呢?二十出头,会所里的好大一部分‘男模’都是这个年龄段,这么一看,曹明清的口味指向还真是相当的明显。”
贺姝上了车,掏出电话拨通,不一会儿对面就传来了常斌的声音。
“贺队?”
“你现在立刻彻查曹明清的背景,包括她名下的那些公司、产业,然后将可疑的事情都逐条分类记录下来,我半个小时之后到。”
“是。”
在电话挂断之后,贺姝利落的启动了车子,挂上了档位,小破车发出了破碎的嘶吼声。
另一边的曾永嘉紧紧地靠在椅背上,右手十分自然的攀上了把手,因为用力,小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第32章 海底陈尸案(13)……
市局专案大队办公室。
常斌和谢子豪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就动作一致的扭过头看向门口, 见了跟在贺姝身后进来的曾永嘉一脸菜色,还驼着背,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都觉的有些奇怪。
“嘿?不就是去五星级大酒店出个外勤吗?你这怎么一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常斌上前,惯性的伸出手想要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未曾想男人就像个浑身没骨头似的,轻轻一压就整个瘫倒了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谢子豪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不是去找王文平做个笔录吗?又不是跑了二里地, 而且你这……”他说着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嗬!您这够快的,不会是见面说了三分钟就回来了吧?”
曾永嘉用尽全身力气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哼,他现在一个字儿都不想说,反正在未来的日子里, 队里的一众人都是有这种荣幸亲身感受一番的。
就像是他原来说贺姝不一般, 谢子豪还不屑一顾, 到最后自己尝试过了才能体会个中真实的滋味。真香定律或许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另外二人还想在追问点什么,却响起了敲门声, 随后纪宸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圈众人各异的表情, 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这是做完的部分员工的笔录, 先拿上来给你们看看……他怎么了?”说着, 他冲曾永嘉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常斌接过笔录,一边翻看一边摇头:“不知道,跟贺队去出了一趟外勤, 就成这样了。”
纪宸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了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了贺姝:“从王文平那里是否得到了一些能够印证你推测的有用线索?”
贺姝点了点头:“王文平证实了曹明清本人确实有虐待别人的xing癖,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昨晚曹明清在帮助我排查疑似受害者名单的时候,会出现那种莫名的反应。想来她当时应该有所察觉,那些疑似受害者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和她一样的xing虐爱好者。”
“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标准也就呈现在了我们面前,无关年龄、无关职业、只与性别和爱好有关系。而凶手之所以这半年来冷静期的模式被打破,我估计是和曹明清脱离不了干系,可以说前面那么多受害者可能都是用来‘练手’的工具人,他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一场完美的谋杀。现在曹明清疑似已经失踪,很有可能凶手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我们眼前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这个人。”
常斌在她话音落下之后,适时的递过来一份资料:“贺队,这是按照您的吩咐对曹明清进行的彻查,调查范围包括她的私人背景,各种产业,各种社会关系等等。”
纪宸看着贺姝伸手接过资料,趁着这会儿功夫,他淡淡的开了口:“你这是想找凶手的作案动机?”
“对,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目标过于明确,这就证明他不是难以压制自己的冲动才进行的犯案,而是有着一步一步的周密计划的,曹明清和他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贺姝回应,纤细的手指在资料页面上迅速划过,想要找寻一些曾经在曹明清身边发生过的,看起来不同寻常的事件。
“不如我先给你一个人名,梁睿。”纪宸挑眉,靠在一个办公桌上,看着对方猛然抬起的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微微垂眸敛去。
“梁睿?”贺姝和其余三个人先后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我昨晚和会所里的男模及员工都大致的接触了一下,但因为我是生面孔,所以他们能够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不过无意中倒还是透露出不少,比如这个梁睿。”纪宸恢复了沉静的表情:“在会所提供的员工信息当中,我发现他今年刚好二十三岁,却已经在会所里工作了快五年,五年前他也就刚刚才成年而已。”
“五年……”曾永嘉好像想起了什么,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那份疑似受害人名单,第一位上报失踪的是在四年半前,时间上简直是刚刚好!”
“嗯。”纪宸低低的应了一声,像是在肯定他的这个猜测:“而且根据这些员工的说法,梁睿一直挺受顾客的欢迎,因为‘他玩的很开’,这其中的意思想来大家都能明白。最重要的是,有两个男模提到了关键点,近半年梁睿很少出场,因为他被曹明清给包了,所以我昨晚只是在更衣室匆匆的瞥到了他一眼,后来在楼下根本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梁睿就是……?”
“听说你们第一次找曹明清过来配合调查的时候,她带了一个年轻男人,这件事当时还在局里被议论了好几天。我估计,那个年轻的男人,应该就是梁睿。”男人说着掏出电话,翻找出昨晚在员工休息室拍的墙上挂着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七八个人的合照,放大了站在左上角的男人的脸,他将电话给了出去。
“就是他!”曾永嘉一拍手,肯定的道。
贺姝从早上就一直紧绷着的脸部肌肉终于在这一刻稍微松快了一些,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怀疑到他头上的?”
“会所里所有暂时符合侧写条件的,全部都是我的怀疑对象,不过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及关于凶手冷静期的分析等等都刚好对上了而已。”纪宸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然后催促道:“现在还是先确定他的作案动机吧,今天要过来做笔录的员工名单了也有他,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会现身。不过不管他来不来,从这一秒开始,我们要争取走在他的前面。”
他说完这番话,深深的盯着对面的人看了一眼,然后就直起身走出了专案的办公室。
贺姝回过神,眨了眨眼,继续低头快速浏览着手上的调查资料,用最快的时间把大几页看完之后,皱眉沉吟了几秒钟,最终抽出其中一张纸,不错眼的看。
常斌他们手里也有同样内容的资料,几个人刚刚也在认真的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这会儿发现女人半天都没有什么动作,都是有些好奇的围拢了过来。
“曹明清手底下的一家外贸公司,于六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公司一员工因为频繁加班导致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于一天凌晨从办公大厦天台跳下,当场死亡?”曾永嘉将纸张上面的内容粗略的总结了一下:“这件事当时在静淮市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多家媒体争相报道,公司表示员工的加班都是自愿的,并且还有同事作证,死者死前精神方面好像就出了一点问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大家还劝他去医院看看,所有人都倾向于他自杀。”
“警方后在天台取证,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天台也没有监控,死者可能是从步梯上去的,楼梯间自然也是没有监控的。调取公司的录像,也只是发现死者在当天晚上七点多自行出了公司的大门,然后于几个小时后在天台坠亡。”
“因为很有人证在,加上公司方面愿意做出一定的补偿,死者家属便没有继续追究,最后拿钱走人了。至于死者的姓名……”曾永嘉开始往下看。
“梁春成。”贺姝读出了那个名字,这个姓似乎解释了一切。
常斌急忙回到了自己的电脑边,迅速的输入了梁春成的个人信息,然后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是了,梁春成和梁睿是亲兄弟,而且他坠楼身亡的那年,也才二十四岁而已。”
“看来这梁春成当年的死亡原因,存疑啊!”曾永嘉笃定的道,之后询问:“贺队,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把人给带回来?”
“去哪带?目前查不到对方住在哪里,他的名下没有房产,也没有租房协议。”常斌皱眉:“难不成要电话联系吗?可是刚刚纪组说了和他约的是下午一点,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后,这样急哄哄的突然联系,会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三人在这时,颇有默契的把目光都转向了贺姝。
贺姝沉默了两秒,红唇轻启:“等。”
说完之后,她看向了窗外。这一切就仿佛是一场博弈,他们赌的是梁睿尚未料到警方的进度会如此之快。
对方赌的则是警方还深陷在泥沼里,不曾找到出路,他若不来,就会徒惹他人怀疑。
所以,他必须来。
……
这个中午过的漫长无比,就算是外卖送来了众人平日里最爱吃的盒饭,也扫不去他们脸上的忧心忡忡。
曾永嘉等人几乎是把盒饭里的饭粒数了一遍,时不时的盯着时间,盼着指针快快指向一点整。终于,在差三分钟一点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常斌几乎不用反应,就一把抓起了电话,神情严肃的听着对面说了两句之后,蹭的一下站起了身:“贺队,梁睿来了!”
吱——砰!
因为过于激动,曾永嘉猛地站起身的时候,将自己的椅子给撞翻在地,不过他半点不在意,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正坐在自己位置上,慢吞吞的吃着盒饭的人。
贺姝先是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把饭吃完,还惬意的喝了几口温水,这才慢条斯理的起了身。此时距离刚刚那个电话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就在大家觉得她终于要下楼的时候,她偏偏一个转身又去了卫生间,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甩着挂着水珠儿的手出了来,不慌不忙的走进了电梯里。
曾永嘉和常斌急的差点想要直接把她抬过去,如此几番折腾,他们最终到达审讯室所在的楼层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本来两个男人以为,陈年旧案组的人许是急的不行了,未曾想刚刚下了电梯,就看见右手边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纪宸正在那里优哉游哉的摆弄着手机,门口杵着的是侯子博及另外一个同事。
“不是,你们组这位,是啥意思?嫌疑人不都来了吗?怎么还在这呼吸新鲜空气呢?”曾永嘉凑上去,一脸的疑惑。
侯子博瞟了他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知道,我们刚才为了赶时间,一碗泡面我三大口就吃完了,万万没想到却站在这看他玩游戏玩了半个多小时。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就在这时,纪宸的手机里传来了‘yeah’的卡通欢呼声,随即他才收了电话,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门口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个人,站起来走到了贺姝的身边。
二人只是一个对视,便十分有默契的往前面的审讯室去了。中途也经过了两间审讯室,里面也都正在做着笔录,看模样都是会所的员工。
他们之所以不紧不慢的拖了这么久,是为了给予梁睿一定的心理暗示,如果对方一到他们就巴巴的赶过来,无疑会制造紧张氛围,给他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如果他感到不安,那对于接下来的审讯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审讯室的门从外面拉开,纪宸和贺姝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二人嘴里还在不停的小声嘀咕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我们队中午吃的是春华路的那家小炒的盒饭,你别说,今天这豆芽炒的真不错。”贺姝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椅子,顺势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审讯桌上。
纪宸也十分配合的回了两句:“我们在底下吃泡面,你们在楼上享清福,可真行。”
就这么有来有回的说了几句之后,他们似乎才注意到对面的人,抱歉的笑了笑,纪宸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始此次审讯:“不好意思,请问您知道此次前来的目的吗?清楚相关权利和义务吗?”
对面的年轻男人自打他们走进来开始,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因为他的长相俊秀亮眼,是属于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偷拍的程度,所以一旦笑起来就显得格外的温和无害。这会儿听到问话,微微颔首:“有听上午来过的同事提起,我会积极配合警方工作的。”
“姓名?……”
纪宸开始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对方也都一一应答了。
“其实此次请大家过来,是跟两起命案有关,经我们调查取证,证实了这二人曾经都是你们会所的会员。”贺姝摆出了辛荔和林凯君的照片:“听说你是会所的老员工了,不知道认不认识她们?”
梁睿看了一眼,微微垂下的眼皮使得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没过几秒,他重新抬起头。
“有点印象。”他回道。
第33章 海底陈尸案(14)……
“你倒是实诚, 上午问的那几个甭管三七二十一, 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是都像你这么配合工作,今天没准可以早点收工。”贺姝显得很高兴。
梁睿也是微微一笑:“我在会所呆了有五年了, 要是说不认识未免有些太假,最后你们总会想办法从我嘴里问出点什么, 不如我从一开始就配合,这样大家都省一些力气。”
“这位……”他伸出手指了指林凯君, 接着道:“我的印象还比较深,那个时候我刚刚进入会所, 她是常客。至于另外一个,只是看着眼熟罢了,好像没见过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