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如今她看上叶书生,一来是看中这小鲜肉元阳精纯,体格漂亮健美,穿衣是谦谦君子,脱衣有八块腹肌;二来,便是看中他内心也是个钢铁一样坚定、梅花一样高洁、圣僧一样不染尘埃的君子。
    勾引君子破戒,圣僧还俗,一向是她的业余爱好之一。
    所以,当她在魏城之外与叶书生狭路相逢,凝露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吩咐自己的男伴假扮强人,自己哀哀切切地呼救一两声,扮演即将被掳的柔弱女子。
    叶书生满腔热血,不疑有他,立刻挺身相救,然后被凝露魔君一条麻袋套了个正着。
    她唯恐这刚烈君子自尽,又怕强掳时一不小心伤了他,为此也算是煞费苦心。
    如今叶书生被她封了经脉,无法运功,手脚绵软无力,就连下颚都使不上劲咬舌。凝露这才放下心来,一手搂着柔嫩可口的小鲜肉,一手拨弦似的在他脸庞上游走:“小叶子,你可是同情这水貂?你要我放过他,倒也不难。你好好伺候我,我若是一高兴,说不定……”
    叶书生双目紧闭,当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翻来覆去只有一套话——
    “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若是心意不能相通,肌肤相亲也是枉然,这短暂肤浅的欢愉有何意义?”
    “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凝露抿唇一笑,对叶书生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视而不见,一边柔声细语,一边伸手将他推倒在大床上,俯身就要上前。
    她办事讲究氛围,又对自己秘密据点的隐蔽性深信不疑,下手那一刻总会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全心全意地品味人间极乐。
    再加上叶书生的表情太过悲壮,满口喋喋不休又太过烦人,她索性来了个闭目塞听,一心感受“短暂肤浅的欢愉”。
    然而,她闭着眼向前一扑,却莫名其妙地扑了个空,整个人陷入一团空空如也的被褥里。
    凝露:“???”
    她睁开美目望去,只见叶书生不知何时平移数尺,人已不在原处。
    “……”
    叶书生浑身僵硬,脸上亦是一片找不着北的茫然,仿佛不知刚才发生何事,自己为何会突然平移。
    凝露这会儿箭在弦上,实在顾不得多想,只当他是在垂死挣扎,便侧过脸轻笑一声:“小叶子,你真顽皮。”说着便换了个方向,先在叶书生侧面躺倒,而后支起上半身,缓缓向他胸前覆去。
    ——结果,叶书生又一次平移半尺,正好避开她的亲近,让她这一吻落在了床单上。
    凝露:“?????”
    “小叶子,你好生胡闹。莫非,你是不顾这水貂的性命了?”
    她眼中掠过一抹暗色,反手平平一掌推出,地上匍匐求饶的水貂当即惨叫一声飞出门去,也不知撞上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沉重的闷响。
    然后,凝露再次伸手扳住叶书生肩膀,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面前。
    这一回,她没再故作娇羞地合眼,而是双眼眨也不眨地瞪着他,慢慢倾身贴近。
    她就不信,这小崽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
    本该浑身酥软的叶书生,忽然肩头一动,朝向她下颌使出了一记迅猛无伦的上勾拳!!!
    凝露:“!!!!!”
    这一次,她终于在拳风迎面而来的一瞬间清楚看见,在叶书生手腕上,缠绕着一道细如蛛丝、灵光流转的红绳。
    ——有人在操纵他的行动!!
    那红绳显然是件法宝,叶书生这一拳蕴含磅礴灵力,若是挨个正着,只怕能让她满口贝齿都各奔东西。
    凝露最是爱惜容颜,当下不及思索,连忙将叶书生一把推开,飞也似地抽身后退。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自下而上,如同破土生长的春笋一般,穿透床板直刺而出!
    只不过这根“春笋”——也就是孤光剑,瞬间便将整张大床一分为二,也足以将她千般爱护的面目削平。
    舒凫尚未结丹,她的剑气原本伤不了凝露分毫。但孤光剑锋锐难当,舒凫出手又极其凶狠凌厉,剑出时有龙吟之声满室回响,剑光直迫凝露眉睫,挑动她心中惊骇,竟然硬生生将她逼退半分。
    有那么一瞬间,凝露被森寒雪亮的剑光迷了眼目,而后只听得一阵琴音鸣响,再想回头抵挡已是不及。
    “……唔!!”
    浩瀚雄浑的灵力直入肺腑,她后背仿佛遭到一记重锤,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上一眼,整个人便像片落叶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叶书生,快走!”
    舒凫从床底一跃而出,一把拽住叶书生头顶发髻(此刻他衣衫大敞,实在经不得拽),将他整个人扯得原地起飞,“这里交给先生,我们——”
    话音未落,她只觉一道携着阴风的掌气袭来,急忙侧身闪避,反手用剑尖挑起一尊花瓶砸了回去。
    掌风险险贴着舒凫耳边飞过,削断了她垂落在脸侧的一绺头发。
    “好大的口气啊。”
    凝露一偏头躲过花瓶,面上一片惨白,显然已有内伤,却还是起身向她笑道,“擅闯我的宫殿,抢我看上的男人,小丫头还想走么?”
    ——那你这宫殿也太寒碜了,不就是前朝遗址维修改造吗。
    舒凫刚想反唇相讥,却只见江雪声冷飕飕地向凝露一瞥,手按琴弦,露出个前所未见的刻薄表情:
    “凝露魔君,这把年纪的人了,何苦与小孩子过不去呢?论年纪,小叶和凫儿都该唤你一声‘祖奶奶’,你也该拿出点慈爱心肠,莫要和他们计较。”
    “胡说!江昙,又是你坏我好事!”
    凝露勃然变色,“什么祖奶奶?我还不到六百岁,在魔修中尚属年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七魔之首赵九歌旗鼓相当,必然与他一般,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如你们这般岁数,就连我也啃不下去!”
    舒凫:“……”
    不,可能还不止千年。
    虽说是为了拉稳凝露的仇恨,让她和叶书生得以平安脱身……但是先生,你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两万五,值得吗?
    如果说江雪声(为了保护她)的自我牺牲让她始料未及,那么下一刻,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态就发生了。
    只听得门外一阵鸡飞狗跳,惊叫声、脚步声,以及瓶瓶罐罐倾倒破碎的响声此起彼伏,隐约能分辨出有人呼喊:
    “拦住他!拦住那只水貂!”
    “在魔君眼皮底下,竟然还敢逃跑?!”
    “没错!”
    紧接着便是顾水貂放肆得意的大笑,却好像隔着一层障壁,声音有些沉闷模糊,“想不到吧,我是故意被魔君打飞的!我早就准备逃跑了!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哈哈哈哈哈!!!”
    舒凫:“……”
    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机不可失,她趁乱拽着叶书生一跃而出,一扬手便将几个上前阻拦的侍女抹了脖子。
    这些侍女都是魔君贴身亲信,瞧着娇俏天真,其实个个身上魔气浓郁,毫无疑问放过血、杀过人,想必都是为了进攻魏城准备的战力。有可能错放,却绝不可能错杀。
    “找死!”
    领头的金丹期女魔修随后赶到,轻叱一声,扬起手中罗带加入战圈。
    她瞧着像个袅袅婷婷的大宫女,一出手却是杀气十足,而且罗带柔韧,善于化解对方招式,最适合应对舒凫锋芒毕露的剑招。舒凫利落三剑刺出,都被她在狭窄的甬道间辗转腾挪,游鱼一般灵活地闪避开去。
    然而她退到第三步,便只觉手腕一僵,却是被一道不起眼的红绳重重捆缚。
    “哼,尽使些小聪明。”
    女魔修轻视舒凫修为,自然不将她的法器放在眼里,立掌为刀,干脆凌厉地一掌劈落。
    不料就在下一秒,那红绳如一朵烟花似的猝然炸开,千万缕红线朝向她兜头罩去。
    “什……”
    不过一瞬间的分神,女魔修便只觉得掌沿一阵剧痛,鲜血喷涌而出,竟似被某种利器生生削掉了一块!
    “你……?!”
    “承让。”
    舒凫眉梢轻挑,手掌一翻,其中有银亮寒芒一闪,与昔年的江雪声和柳如漪一般,正是一道削铁如泥的琴弦。
    就在逼退女魔修的同时,她也发现了顾水貂的逃亡路线。
    那是墙角处一道不易察觉的狭缝,最多只能容纳一条小型犬通过,此刻正好供这只水貂逃生。
    只是他平日里锦衣玉食,本体太过肥美,眼下还有半个臀部卡在洞中,看上去有点像是传说中的翘屁嫩男。
    舒凫本想视而不见,直奔出口,但随即一个闪念想到:
    此地是千年前的魔修地宫,凝露鸠占鹊巢,说不定还有什么秘密尚未发现,或者无意深究。
    万一,水貂发现的这条通道,就是那个“秘密”呢?
    说不定,失去音讯的柳如漪也在那里。
    想到此处,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上水貂臀部,将他整个儿蹬进洞口,接着右手朝向那面隐有裂痕的墙壁挥出一剑,左手一把抡起叶书生——
    “兄弟,经脉我给你解开了,快使出最硬的金钟罩铁布衫!”
    “啊啊啊什么?!好!!!”
    ——砰!!!
    那面墙壁背后另有洞天,在舒凫一剑之下便已摇摇欲坠,又吃了一记钢铁直男盾击,顿时四分五裂,“哗啦”一声坍了个彻底。
    舒凫探身入内,一拂袖将长剑、琴弦、红绳尽数收起,转头向仍在与凝露魔君对峙的江雪声喊道:
    “先生!!”
    “……”
    隔着簌簌崩落的土石,她看见江雪声扭头冲她望了一眼,眉眼弯弯,似是赞许一笑。
    而后,他的身影化为一道流光,稳稳当当落入舒凫袖中,重新变成一条细长柔软的白蛇。
    舒凫一手揣着白蛇,一手拖着叶书生,将凝露魔君愤怒的叱骂声抛在脑后,纵身跃入了墙后深不见底的洞穴。
    第七十七章 后院火
    老哥,着火的好像是你家
    此时此刻, 九华宗,天枢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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