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落

    尚成钧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率先开口：“裕朗要是觉得呆在这里不自在，也可以回去！”
    “哪能啊？大伯这里衣食住行样样都好，怎么会不自在？”
    许若莲是指望不上尚志才了，她放下餐巾，笑道：“我是听刘管家说，昨晚昌哥闹得有些凶，我怕裕朗再吓着，就想带他回家住，白天依旧来上课，您看行不行？”
    尚成钧点头答应了。
    于是，从这天起，裕朗不再住在老宅，至于魏裕昌，在医院待了几天，有心理医生疏导，很快就恢复了，只是死活不要再去老宅，逼急了就大哭大闹，尚清雅只能放弃。
    两人的东西都拿走了，老宅恢复原样。
    只是偶尔有佣人小声议论，说百年老宅最容易生鬼祟，被刘管家逮到两个，直接赶了出去，流言顿时消失。
    转眼间，夏去秋来，落叶纷飞！
    凉亭内，裕暄用英文跟老师进行对话，基本的沟通已经没有问题，语句流畅，发音精准。
    这让查理斯忍不住惊叹，眼前这个男孩不仅有着帅气的容貌，还拥有远超常人的聪慧，任何东西只需教一遍就能牢牢记住，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
    不止英文，其他课程也是如此，闲暇时几个家教聚在一起闲聊，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尚家小少爷，虽然他们是拿钱授课，但面对聪明又努力的学生，谁会不喜欢呢？
    查理斯看了眼时间，笑道：“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明天见！”
    送走他后，裕暄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九月初的时候，学校开学，裕朗走了，如今只剩他一个在上课。
    外公去了公司，刘管家也不在，离开凉亭后，裕暄一时感觉自己无事可做。
    他想了想，转身去找鹦鹉毛毛。
    这是一颗两人难抱的大树，树干中央钉着一个手工木屋巢***毛正懒洋洋的窝在里面晒太阳。
    来之前，裕暄跟佣人要了些坚果，朝它招手：“下来，给你吃东西！”
    毛毛犹豫了下，飞出巢穴，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笨蛋！笨蛋！”
    “要叫帅哥！”裕暄纠正。
    他挥手让佣人退下，自己席地而坐，双手捧着坚果。
    或许是记着先前裕暄救过它，又或许这几个月他经常来送吃的，所以毛毛已经不怕他，飞落在他身前，弯腰一连吃了四个。
    裕暄合上手掌，教它：“帅哥！帅哥！”
    “笨蛋！笨蛋！”
    “帅哥！帅哥！”
    “笨蛋！笨蛋！”
    毛毛很固执，裕暄也不生气，拿出坚果继续喂它，一人一鸟就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喊着，谁也没厌烦。
    喂完毛毛，裕暄就进了书房。
    尚成钧下班回来没看到他，以为他在卧室，迈步走进书房，刚推开门，就止住身体。
    只见书架边放着一张躺椅，裕暄躺在上面，侧身睡的正香，他怀里抱着一本翻开的书，身体蜷缩着。
    尚成钧脚步微顿，缓缓退出房间。
    “晨晨在家都做些什么？”他问。
    刘墉回答：“除了上课以外，小少爷喜欢去花园找鹦鹉聊天，又或者呆在书房看书！”
    尚成钧‘嗯’了声，刘墉犹豫了下，又道：“自从郎少爷离开后，小少爷就不怎么爱说话，其他小孩喜欢的玩具、动画片，小少爷也不太热衷，平时不是在看书，就是坐在湖边发呆，应该是觉得无聊吧！”
    尚成钧沉默片刻，问：“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暂时定了三个，这是照片跟资料！”
    刘墉拿出一台电脑，打开后放在茶几上，尚成钧翻看，指着中间一个道：“就她吧！”
    “是，我会亲自安排！”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的很早，还未到十二月，天上便下起了大雪，在地面堆积厚厚一层。
    待雪停后，落落总喜欢第一个跑出房间，在光洁平整的雪地上踩出一道道脚印。
    她穿着一双黑色棉鞋，鞋底是坚硬的塑胶，她轻轻迈出脚，用力向下压，蓬松的雪花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女孩露出灿烂的笑，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尚善孤儿院，这是落落从小生活的地方，前后三排砖瓦房，不大，却收留着近百名孤儿。
    落落就是其中之一。
    六岁的她个子不高，身材消瘦，身上套着一件极不合身的棉衣，面料粗糙，下摆垂到膝盖，袖子需要扁起来才能露出手掌。
    但落落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这件衣服真的很暖和，就算她在雪地里迎着风跑好几圈，浑身也是暖洋洋的。
    要知道，在两年前，这样的季节，她是不敢出房间的，因为她的衣服很少，纵然全部穿在身上，依旧能感到刺骨的寒冷。
    甚至有许多小孩熬不过寒冷的冬天，被悄悄送了出去。
    直到一个老爷爷来到孤儿院，才终于改变那种情况。
    他给孤儿院带来了暖和的衣服跟鞋子，请人修补了残破的房屋，建了两个热水炉，连接寝室暖气，晚上睡觉都是暖洋洋的。
    不仅如此，每个月月底，他还会让人送来大车的米油，一箱箱的鸡蛋跟腊肉，她们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了。
    老爷爷离开后，院长奶奶就把孤儿院的名字改成了尚善，并跟他们说，这些东西是东海市尚家捐赠的，要他们牢牢记住，以后长大了，如果有机会，要记得报答！
    落落不知道东海市在哪，那应该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但她记住了尚家，记住了那个老爷爷。
    如果天上真有神仙，她衷心的祈祷，希望老爷爷能长命百岁，希望善心的人都有善报！
    鞋子在雪地上印出一道弯曲的痕迹，像夜空下的月亮，落落擦了擦鼻涕，咧嘴一笑。
    有个小伙伴跑过来，对她说：“落落！院长奶奶找你！”
    落落快步跑出去，来到第一排房子的办公室，进去之后，她发现里面还站着一个老者，正在跟院长说话。
    落落眼睛一亮，认出他是两年前的那个老爷爷。
    “爷爷好！”
    落落小脸被风吹的嫣红，用力躬身，目光欣喜。
    “落落长高了！”
    老者笑起时和蔼可亲，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果递给她，落落扭头看向院长奶奶，见她点头，这才收下。
    但她没有吃。
    她准备把糖果分给小伙伴们。
    然而这些糖果终究没有分出去，因为老者是来领养她的，而院长奶奶已经同意。
    落落神色茫然，听老者说，尚家的小少爷想找一个玩伴，最终选择了她，她会离开孤儿院，去那个很遥远很遥远的东海市。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洒洒，铺天盖地。
    院长奶奶送她走到门外，蹲下帮她整理衣服：“去了尚家，落落要乖乖听话，好好照顾小少爷，知道吗？”
    这一刻落落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从小生活的孤儿院，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手心紧紧攥着糖果。
    院长奶奶也红了眼睛，帮她擦去眼泪，说：“能被选中，是你天大的福气，一定要珍惜！有什么不懂的记得问人，说话要礼貌，不要调皮，万一，万一不适应，记得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落落被老者牵着手，在一个大雪天，离开了孤儿院。
    外面的世界神秘而陌生，她对自己的未来，更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