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啧,听腻了,谭昭将眼神落在谭大伯身上,很显然对方应该是看过老宅走廊监控了,眼中的忌惮真是怎么都挡不住,于是他率先开口:“大伯觉得呢?”
    一个人有没有谈判资本,从称呼中就可以看出来,谭大伯显然深谙此道:“谭昭,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气死了老爷子,还要糟蹋他的心意,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就连宣布遗嘱的律师,都讶异地抬起了头。
    我天,谭家这瓜也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吧,新任的谭家家主这么不怕家丑外扬的吗?
    谭昭根本不恼:“哦,还有吗?”
    “谭昭,如果你有骨气,就不该接这份遗嘱。”谭大伯换上了一把痛惜的声音,“你可知道,老爷子临死前,还在叫唤你的名字!”
    “怎么?他还想拉着我一起走黄泉路不成?”谭昭微微一笑,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何必呢,我的时间可不多,您看我父亲,他还知道沉得住气让我别张扬,等我死了,股份还不是他的,骨气值几个钱?您见我有过吗?”
    “谭昭,你这是执迷不悟啊!老爷子连股份都留给了你,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啊!”
    这就是笃定他说不出来,至少谭家人的品性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毕竟伤不落在他们自己身上,是不会有任何痛处的。
    谭昭为什么偏要来走这一趟?遗嘱是其次,主要还是想趁着这次谭家人这么齐,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对不对得起,等你们死后,看看老爷子是在十七层地狱还是十八层地狱就知道了。不过呢,我今天来不是跟大家扯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的,当然信不信全由大家。”
    什么消息?
    大家虽然都不问,但耳朵都竖得老高,谭大伯有心想阻止,却在这个时刻,莫名发不了声了,他恐惧地看着谭昭,只听得对方说着魔鬼的低语:“谭家的传承,断了哦~”
    说完,他也不再管众人的目光,施施然在遗嘱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拍了拍谭父的椅背,轻声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谭父脸色极其难看,他对谭母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谭景归,你到底最近是发了什么疯?老爷子真是你气死的?”
    太近了,谭昭往后退了两步:“不是,他是传承反噬而死,您知道的吧,咱们家能发展得这么壮大,都是靠汲取我的养分。这多不公平啊,所以我把传承嫁接到了老爷子身上,毕竟他那么疼我,您说对吧?”
    这话半真半假,谭父不信,但从大哥的神情看来,却又有几分可信之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毁了整个谭家吗?”
    这可不好说,谭昭开口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父亲您跟我和顾昶断绝关系,那么我将老爷子刚刚送我的股份,双手奉上。”
    是儿子还是股份?
    谭父甚至都没怎么犹豫:“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谭昭当然说到做到,在谭家人心中投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他就不再回去多啰嗦了。有钱人想办事,总归是有些特权的。
    谭昭前脚刚拿到自己和顾昶的双人户口簿,后脚就在赠与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谭父一拿到合同,那翻脸无情的呀,至于谭母,谭昭连面都没见上。
    等谭昭驱车离开老宅,他就再也不是闻名罗市的谭家七少了。
    “你说,我要不要改个姓啊?不不不,还是算了,那太麻烦了,天底下姓谭的也不只这一家,谭昭这个名字,我还是很喜欢的。”
    顾昶:……你话都说全,我能说啥?
    不过顾小哥虽然心中默默吐槽,拿着户口簿却很开心,他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才平整整放好,拿起手机打字:“为什么要将股份给他,这不像你的风格?”
    他什么风格?
    谭昭换了身家居服,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你不懂,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不给点资本,他怎么跟咱大伯斗起来啊?”
    顾昶:……
    第234章 回到最初(二十)
    你们城里人, 果然心脏。
    顾昶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仇恨之路,居然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谭昭拿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开口道。
    顾昶伸手就把人手拿掉, 退到沙发的边缘,才打字:“既然你已经脱离谭家,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额, 这个问题嘛,谭昭试探性开口:“看一代豪门世家的陷落大戏?”
    “不, 我指的是你自己, 听说你小学文化, 有没有考虑过重返校园?”顾昶有些克制地打完,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击语音按钮播放。
    谭昭一听, 也收了嬉皮笑脸,于是他尝试性地开口:“那要不要去罗市大学逛逛?”
    顾昶对上人的目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居然诡异地点了点头。
    罗市大学是罗市最好的大学,谭氏每年都会向罗市大学捐赠奖学金和提供就业岗位, 怎么说呢, 如果在断绝关系之前顾昶想进罗市大学,就是谭氏一句话的事。
    但之后, 那就得靠真本事考进去了。
    “哥哥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谭昭的求生欲立刻上线:“我不是,我没有, 你可别瞎说。”
    “那哥哥, 要不要跟我一起考大学?”
    ……这不好吧,如果有咸鱼大学,他倒是很想考上一考。
    罗市大学很大, 有个城郊的基础学院,还有个城区的老校区,新校区都是大一大二的新生,老校区就是大三大四和研究生博士生。
    这会儿正是暑假,新校区估计已经空了,谭昭就带顾昶去了城区的老校区。
    大学生留校的少,研究生和博士生却很多,有的是因为老板课题原因,有些则是自己要写论文查资料,好的大学学习氛围很浓,特别体现在一个学校的图书馆。
    谭昭对罗市大学称不上多么熟悉,毕竟在穿越之前,他就是个浪荡度日的纨绔子弟,学习?抱歉,认字是他最后的底线,虽然家庭教师会强塞不少知识给他,但跟学校里系统学习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怎么样,喜欢吗?”
    和同龄人一起学习,上课下学,图书馆,体育馆,篮球场,又或者研究院,美术馆,罗市是综合性大学,只要不是太冷门生僻的专业,它都能满足人。
    转了一圈下来,谭昭买了两杯冰饮坐在了校门口的冷饮店里。
    说实话,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却是一个气质冷淡,一个满身恣意,斯文俊秀却让人不敢上去搭讪,不过这并不妨碍八卦人士将两人的美好照片发上学校论坛分享。
    “我小时候,曾经很想学画画。”然后,老瘸子就教他学了画符。
    谭昭:……你考到我的知识禁区了。
    谭昭学过画画吗?那必然是学过 ,但要说有多少造诣,那就非常见仁见智了,于是他开口:“那等过两天,咱们去美院看看。”
    “哥哥会画画吗?”
    真的怕什么就来什么:“国画会一点儿,油画不会。”
    顾昶继续打字:“那哥哥还会什么?”
    那就挺多了吧,谭昭猛然回顾,才发现这一路走来学了不少东西,有些是被动学习,有些则是出于自己的兴趣,林林总总,除了厨艺,好像都会一点儿。
    “那可就多了。”
    顾昶不信,但也不戳穿对方,他用吸管搅动玻璃杯中的冰块,只是很可惜,他听不到碎冰撞击杯壁的声音。
    与此同时,谭氏集团内部的争斗大战正式拉响了。
    有时候,人会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些底线和道德,而谭家人在利益面前,可以做到毫无底线,虽然那天谭昭说传承断裂,但白花花的利益当前,吃到嘴才是自己的。
    相较于虚无缥缈的“传承”,大家显然还是更相信真金白银的利益。
    利益至上啊,谭昭从跟谭景行每天一通的电话可以听出争夺的激烈,等夏天快过去时,他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对谭父的遗弃罪提起诉讼。
    这段时间,谭家什么样的新闻没爆过,但遗弃罪?这也太劲爆了吧。
    谭父立即联系谭昭顾昶,却发现这两不孝子断绝关系后,离开罗市旅游去了,他找不到人,就去找谭景行。
    然而此刻,谭景行且准备“抽身而退”了。
    谭氏这艘巨轮即将撞上冰山,如果不提前跳船,那恐怕只有船毁人亡的结局。
    于是,在谭父找到他之前,谭景行拿着手里的集团股份找到了谭大伯,他愿意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贱卖给对方,但希望对方能在赢得这场争斗后,对谭父网开一面。
    而他在得知当年谭父做的那些事情后,自觉已经没有资格做谭家子孙,愿意离开谭家,放弃一切谭家子孙的福利。
    谭大伯愿意吗?
    他当然愿意,谭景行能力突出,作为谭父的左膀右臂,又手握股份,是个非常难缠的人物。现在谭父被控告罪行,对方主动“投诚”,作为谭家家主,他完全可以处理一切。
    论说起来,谭景行可不是谭父的亲生孩子。
    等谭父找到谭景行,听到这个噩耗,直接气得撅了过去。
    因为谭景行的股份,谭大伯终于拿到了谭氏集团的绝对控股权,然而在谭景行离开罗市后,他就立刻对谭父“痛打落水狗”,他不仅推动了谭父“遗弃罪”的成立,还帮助谭母将两人创立的海外独立公司做空。
    谭母借着舆论和谭父离婚,在短短两个月内,社会中年精英谭父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不仅如此,他还面临□□。
    一个人从云端跌落,如果他足够坚韧不拔,那么他一定会再度进行资本累计,但如果他偏激固执,那么他就会走上另一段歧途。
    很可惜,谭父是后者。
    也就是那么巧,谭大伯和谭母秘密联合坐在同一辆车上相见,为了保险起见,司机还由谭景明来担任。
    怎么说呢,一个家族失了气运,是怎么都避免不了意外发生的。
    正是半夜,谭父买通的卡车司机直接朝着三人的小轿车撞了过去,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谭大伯三人……却是没死,直接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
    就像是步入了怪圈,他们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像极了谭老爷子临死前,也像极了老五临终被迫存活的模样。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原本已经快安定下来的谭氏集团又陷入了混乱怪圈。
    谭大伯的夫人受不住集团,丈夫和儿子同时躺进医院,外头的舆论还有说它丈夫和三弟妹通奸的,小报甚至写得言之凿凿说她亲儿子还帮丈夫遮掩,戏称她为无盐大妇,她只能将集团交给二弟打理。然而谭二叔其人,并不具备管理一个集团的能力。
    于是原本颓丧的谭父找到老四,以谭四叔的名义联合了一群董事“逼宫”,然后关键时刻,谭老六找到了谭父买凶杀人的证据,虽然谭父迅速往昏迷的谭母身上泼脏水说他只是一时气愤,但买凶就是买凶,法律不容任何人践踏,直接就将谭父送进了监狱。
    没有了谭父的“出谋划策”,谭四叔的脑子也不太够用,他和谭二两人也算你来我往,董事会看不到集团的未来,直接就推了最小的谭老六上台。
    而谭老六的上台,正式打开了谭氏的没落之路。
    作为最后的赢家,谭老六是很想将集团拉回正路的,关键他还有个亲娘帮他,一切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按照道理,没道理直接送走谭氏啊。
    但谁让世事难料呢,谭氏现在急需一个项目稳固人心,刚好市政有个大项目要落地罗市,谭老六和市政的人喝了大半个月的酒,终于得知项目会落户城东。
    为此,他在城东以高价竞拍了一块地,就等着项目落户城东,开发商圈住宅搞一笔大的。然而万万没想到啊,市政的人驴他!
    城西!城西那是什么啊,那是古早的坟场!这些人也太百无禁忌了吧?!
    然而更让他吐血的是,城西最挨着大项目的不吉之地,居然被谭昭那个纨绔子弟买下了!不仅买下了,甚至已经在造疗养度假生态区了。
    谭老六气得砸了办公室,然而就在这之后,谭氏投啥啥不行,干啥啥倒闭,只要跟着谭氏反着投,明年公司能上市。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谭氏的员工纷纷离职跳槽,集团子公司一个个被收购,最后谭老六只剩一个空壳集团,只能走上破产清算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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