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席靳南，你不抱抱我吗？

    他几乎是快步奔了过去，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紧紧的，用力的，把凉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充盈了他的怀抱。
    他的力道很大，几乎要把她的镶进身体里去一样，不肯松开一分。
    凉落也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怨怪：“席靳南，你抱得太紧了，孩子都要被你压到了。”
    他一惊，才想起她肚子还有孩子，连忙松开手，可是又还想伸手抱抱她，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我忘记了，我看到你……我……”
    凉落一双眼睛清亮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她忽然就流下眼泪。
    席靳南顿时怔在原地。
    凉落的眼泪好像是开了闸一样，一直不停的流。
    这下子，席靳南完全慌了手脚：“你……凉落，你哭什么？”
    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你恨我，你就打我骂我，你想怎么样都行。”席靳南说，“你别哭了。”
    她抬手自己擦去眼泪，还没擦干，眼眶里又流了眼泪下来。
    “席靳南，”她哽咽的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都在担心你？”
    巨大的喜悦快要把席靳南淹没，他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笑：“你……凉落，你在说什么？”
    “你让乔慕宸就那样把我带走了，自己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我……席靳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人一点都不放心？”
    “我……”
    凉落又说道：“你那样不要命的救我，被他们欺负羞辱，你让我又怎么过意得去？”
    “我……”
    “你要是想让我对你死心，那你就干脆做得更绝一点啊！让我和你离婚让我流产，就干脆一点好了。但你却又舍命来救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想！”
    席靳南又说道：“我……”
    “还有，我那天晚上最后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就要回答不爱啊，让我死心得更彻底一点，为什么还要如实回答？”
    “是你说，让我如实回答的。”
    “席靳南！”凉落吼道，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对你下不去手，我舍不得你死，我也不想连累你，你就让我从天台上跳下去，死了算了。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活着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又对不起我的家人，让我这样两难的活着，我还不如死了！”
    说到这里，席靳南眉头一皱，终于沉声说道：“凉落，你当时不该抱有轻生的想法。那么多人里，你是最不可以死的人。”
    “可是我下不去手啊……席靳南，刀尖抵着你的心脏，我真的下不去手。”
    席靳南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凉落哭着说道，“席靳南，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
    他也不管她是在说什么了，一切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本来，一切的错，也的确是在他身上。
    凉落把心里的话，还有所有的委屈，都统统发泄出来：“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却又收养了我。你让我离婚流产，你又舍命来救我。你明明和唐雨芸百年好合，你却又说，你爱我……席靳南，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他低头，不断的亲吻着她的发心：“是，落落，我知道，错都在我，你所有的恨和委屈，都可以发泄在我身上。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羁绊你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都是在揪着的。
    “不羁绊我？我只问你，席靳南，“凉落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你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性命，并且真的爱我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这双曾经清亮又灵动的眼睛，让他沉迷进去，无法自拔。
    “说一万句，不如一次实际行动。”他叹了一口气，“凉落，那天我去救你，我是抱着了最坏的打算。还好上天保佑，你和我都平安，孩子，也平安。”
    席靳南向来不信命，也不信任何宗教，可是这一次，他如此的庆幸，上天保佑。
    凉落眨了眨眼，又落下一行眼泪。
    席靳南抬手擦去，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现在想想，凉落，我当时还好及时拉住了你。如果你要是死了，你要是……”席靳南咽下声音里的后怕，“那我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反手抱住他，碰到了他的手，忽然问道：“你的右手……医生怎么说？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那一刀穿透了他的掌心，还被狠狠的踩着碾压，他又几次用了力，要是废了……
    她怎么过意得去？
    “提不了重的东西，但是不会影响平时生活的。”
    凉落点点头。
    席靳南低头看着她的发顶，顿了顿，慢慢的伸手松开她，不敢再碰她。
    凉落也止住了眼泪，看着他，又低下头去。
    现在他知道她平安无事，她也知道了他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那天晚上在天台，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也都是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给表现了出来。
    他和她，对于对方的行为和心思，心里都有数。
    “你走吧，”席靳南忽然说，“和纪时衍在一起，在纪家好好的生活下去。凉落，我只能放你走，但是我不能诚心诚意的祝福你。”
    她回答：“你瞒了我这么久，现在终于瞒不住了，所以要把我推走了，是吗？”
    “你恨我，你和我在一起，心里不会安宁的。”
    “是啊……”凉落点头，“席靳南，我们之间，本来就已经隔着太多的事情了，现在又有了这样的血海深仇……”
    如何还能继续的走下去？
    她不会轻易的释怀原谅，他也会一直耿耿于怀，怕自己弥补不了她。
    而且，当年的事情，就这样吧，她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其他一些可有可无的，就不必说了。
    席靳南低声说道：“只是没有想到，我和纪时衍瞒了你这么久，却还是让你承受了真相。凉落，如果不知道这些的话，你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她想了想，问道：“所以，席靳南，正是因为你和纪时衍私下约好瞒住我，所以，你才把我往他身边推的吗？”
    他点点头。
    凉落扬手握紧成拳，狠狠的打了他一拳：“我就是这样可以被你推来推去的物品吗？”
    “你本来就不会在我身边，你也不会属于我。与其让你知道真相后绝望，还不如让你快点离开我，然后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着，席靳南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自责：“只是我还是自私了，自私的希望这个孩子可以留下。你走了，我还有孩子，可以当作念想。所以才会害了你，被有居心的人盯上。”
    说起孩子，凉落的态度顿时强硬了不少：“席靳南，我明确的告诉你，这个孩子，你不要，我要！”
    他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亮闪烁不明。
    “你……”
    “这个孩子是我的，我怀的我生的，以后也是我养的。和你，和席家，不会有任何关系。”
    他一顿，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你……你愿意这样，也好。”
    本来他也不希望这个孩子流掉，因为，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那席靳南，我们……我们之间，互不相干了。”
    凉落轻声的说，往后挪了挪脚步，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已经知道他很好了，伤没事，以后照样可以在凉城，过着他的生活，被人仰望，呼风唤雨。
    她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他和她之间的仇恨。
    如果说，以前他和她之间，只是感情上的恩恩怨怨。那么现在，是亲情是家人的强烈仇恨。
    她走不过去啊……
    如果凉落走得过去，早在那一晚上，天台上的时候，她就可以跨过去了。
    她要么毫不犹豫的把刀刺进他的心脏，要么彻彻底底的原谅。
    可是她在那个时候，最后选择的，不是他死，也不是原谅，而是自己逃避，自己去见天国的父母。
    她做不出选择。
    一边是她的亲生父母，一边是她最爱的男人。
    席靳南看着她，眼睛里一片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十分沉稳。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局。
    他问道：“凉落，你来看我，是担心我的伤，担心我真的因为救你，而受了重伤，过意不去，对不对？”
    对不对？
    对，但是，也不对。
    可凉落不会说出来。她依然还是无法坦诚，她和席靳南之间，隔着的是仇恨。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和自己的仇人，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她已经无法对他下杀手了，她如果再这样轻易抛弃仇恨，她真的没有脸去面对死去的父母，而且，她也无法面对纪家人。
    对她这么好的纪家人。
    她想了想：“席靳南，现在，你没事了，我也很好。那我，也该走了。”
    明明是席靳南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失落了。
    “好……让赵旭送你吧。”
    “不用，纪时衍在等着我。”
    “嗯，”席靳南点点头，“他好，他很好，你就和他……”
    在一起三个字，他说不出口。
    心痛。
    凉落偏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席靳南，我们不要再见了吧。我报不了仇，我看见你，只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
    所以，她才会在天台上，想着自己去死。
    她是一个没用的人。
    “不再见……”席靳南的目光落在她的凸起的肚子上。
    凉落下意识的捂着：“他是我的孩子，席靳南，你不能和我抢。”
    他忽然笑了笑，嘴角上扬，眼睛里满是宠溺。
    “好。”
    凉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甚至都克制住自己，再去多看他一眼。
    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眼了吧。
    从今以后，再无牵连。
    他过他的生活，她也过她的生活。两个人，本来是没有交集的。
    凉落转身就走，心里却是在想，席靳南，我报不了仇，那么你一定要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席靳南也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抿。
    直到凉落走了出去，他还这样直直的站着，站成一个永恒的姿势。
    赵旭见她走出来，看着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把她送进了电梯。
    纪时衍就在门口等着，见她走出来，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笑了笑。
    凉落也笑了笑。
    见席靳南这一面，是纪时衍给她的勇气。
    是她自己选择了不留下来，她无法忘怀过去。
    凉落走到纪时衍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抱住了他，然后才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傻姑娘，”纪时衍摸了摸她的头，“你是要走吗？”
    凉落点点头。
    “走吧，没什么好留下的了。”凉落说，“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好。”
    纪时衍无条件尊重她的选择。
    他原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凉落能和以前那样，性格张扬，众人瞩目。
    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凉落没有回头看一眼，纪时衍打开车门，凉落弯腰正要上去，旁边忽然开过来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
    纪时衍下意识的就把凉落护在身后。
    经过这么多事，弄得大家都很敏感，草木皆兵。
    那辆车门很快打开，下来一个人，让凉落惊讶的喊出声：“管家？”
    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席家的大管家。
    “太太。”管家恭敬的喊道，“老爷子希望您能去席家一趟，特意让我来接您。”
    “爷爷？”凉落有些不明白了，“他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听说您现在回来了，所以让您过去一趟。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太太，您过去了应该就知道了。”
    凉落和纪时衍对视一眼，不明白席老爷子的用意。
    “太太，老爷子很希望您能过去。”
    想了想，凉落回答：“好吧，我过去一趟。”
    她转身看着纪时衍：“爷爷特意让人来找我，我还是去看看，不会太久的。爷爷他……一直对我很好。”
    纪时衍点点头：“去吧。我等你。”
    凉落对他一笑，管家已经拉开了车门，等她上去。
    凉落上了管家的车，绝尘而去。
    纪时衍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车，笑容慢慢的消失，变得有些忧愁。
    凉落跟这座城市，有着解不开的缘分。或许，这一次，凉落不能和他回南城了吧？
    席家。
    凉落下车，跟着管家一起走了进去。
    席老爷子在茶室，茶香袅绕，十分的幽静。
    见她来了，席老爷子眼里流露出有些慈祥的神色，笑了笑：“孙媳妇儿，坐吧。我给你倒茶，尝尝我老头子泡的。”
    “爷爷，您……”
    “先喝茶。”席老爷子说，“其他的，现在不说。”
    凉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接过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