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我来了，便不会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乌云散去，最后的一缕夕阳出现，染红了半边天空，照耀在普通的油纸伞上。
    点点淡淡的红光与晶莹未落的雨混在一起，雨水顺着油纸伞滑落，如同一串串金红色的珍珠，滴在有着青草上。
    然后，粉嫩的嘴唇开始慢慢的张开，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淡淡温热的气息从嘴唇中吐出，如兰花般清香。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粉嫩的嘴唇中却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红色的长裙却缓缓前移，慢慢的与蓝色的长衫靠在一起，紧紧的，靠在一起。
    风吹起。
    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臂环在蓝色的长衫上，紧紧的抓着长衫，有些微微的颤抖，看起来似乎极为害怕。
    “我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同时，一双手臂也慢慢的搂住紧紧靠在胸前的红色长裙。
    “嗯，我知道。”粉嫩的嘴唇中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紧接着，粉嫩的嘴唇也咬紧了，紧紧的咬着。
    平阳！
    曾经大夏王朝最宠爱的公主，炎京城中的一霸，刁蛮任性，杀人放火，几乎能想到的事情，她都全部做过。
    可是今天，这样一位公主，却只想紧紧的将面前的人抱住，不忍松手，不忍放开，只期望着这一切都是真实，而不是梦幻。
    半年的时间，她每天都站立在身后的寒潭边，静静的等着，静静的候着，只为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
    在这半年中，苍月来过很多次。
    平阳不喜欢苍月，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
    但是，每次苍月来，她都会很高兴，即使，她从未将这种高兴表露出来，可是，她的心里确实很高兴。
    并不是因为苍月会和她说说话，而是因为苍月会将一个人的消息带过来，比如，那个人来到了圣域，又比如，那个人上了天道阁，直至最后，苍月告诉她，那个人死了，为了燕修，选择了一命换一命。
    对于苍月提出的问题，她的答案是等下去，即使，半年约定的时间到了，她也会一如既往的等下去。
    “我会等下去，一定会等下去！”一次又一次平阳在心里对着自己说着这句话，而且，她也坚定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当半年的时间真的来临的时候，她才知道这种等待到底有多么的辛苦，有多么的孤寂。
    倔强，坚定。
    在这一刻完全化为乌有，平阳现在只想抱住面前的身影，紧紧的抱住，不让这个身影再次离开。
    “说起来，你这位堂堂大夏王朝的公主殿下，混得也太惨了吧？裙子都破成这鸟样儿了，是有多久没有洗过了？还是本公子混得比较好啊！”正在平阳紧咬着嘴唇的时候，那个原本平淡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却或多或少带着一种戏蔑的笑意。
    或者，用直白点的话说，有些欠打！
    “噗嗤！你这也叫混得好？”紧咬的嘴唇突然松开，快速的绽放出一抹笑容，就如同朝阳一样，如沐春风。
    然后，平阳也似乎反应过来，抱着身影的手缓缓松开，不过，在松开之前，却又将整个脸使劲的在胸口擦了一圈。
    “哼，本公主才不像你这无耻的家伙一样不爱干净呢，本公主天天都洗澡的，而且，每天还都要洗五次澡，你行吗？”平阳微仰着脑袋，一脸不服气的看向面前的身影，这个她等了半年时间的人。
    名字很普通，叫方正直，但是，却一点也不正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平阳却觉得只要和方正直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即使，她现在混得真的很惨。
    “一天洗五次吗？”方正直的目光从上至下的看着站立在面前的平阳，红色的长裙依旧如火焰一般鲜红。
    但是，在长裙的下方，却已经破烂不堪，原本的长裙，此刻只能遮挡到小腿下方，露出一双赤着的双足。
    而且，在双足下还有着一些未被化开的冰块，似乎是因为从长裙的裙角掉落，冒着丝丝白色的气息。
    最主要的是，在这双足的上面，还套着一个镣铐，镣铐连接着一个黑色的锁链，直接连到身后一个寒潭的里面。
    “是啊，本公主每天……”平阳的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发现原本在方正直脸上的笑容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刻的方正直看起来很冷，甚至于比寒潭的潭水更冷，冷得让平阳都有一种莫名心颤的感觉。
    然后，她就看到方正直俯下了身子，慢慢的蹲在她的面前，很小心的用手慢慢的触摸着她赤着的双足。
    平阳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升起一抹淡淡如红霞般的红晕，不过，她却并没有动弹，任由着那双手触碰着她的身体。
    直到，那双手按在了锁在她脚上的镣铐上。
    “打不开的，这是千年寒铁，就算是圣境强者也没有办法！”平阳摇了摇头，脸色看起来有些黯然，不过，这抹黯然却又很快消失，换上了一丝喜悦：“对了，本公主告诉你一件事情哟，本公主现在可是圣境了，厉害吧？”
    平阳说完之后，似乎在等着方正直的回答，然后，等了一会儿，发现方正直依旧沉默，嘴角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那颗妖丹，是不是后悔把那颗妖丹给本公主了？哈哈哈，不过你再后悔也没有用，本公主现在的境界可是比你高，你可以不服气，但是，用你的话来说，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嘣！”一声有些沉闷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打断了平阳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更让洋溢在脸上的得意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接着，平阳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被一双大手搂在了怀里，很温暖，而且，还搂得非常的紧。
    “我并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将那颗妖丹给你。”淡淡的声音再次在平阳的耳边响起。
    平阳的身体猛的一僵。
    清彻如水的眼睛紧紧的望着将她抱在怀里的方正直，从那张脸上，她看到了一种认真，发自于内心的认真。
    平阳的嘴唇没有再咬紧。
    因为，两行如珍珠般的泪水已经从她的眼角滑落，这一次，她不想再忍，她只想好好的在这个怀里痛快的哭出来。
    “无耻的家伙，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就不能早点来吗？我……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死在九鼎山，被他们炼成丹药，你为什么这么傻？一命换一命，就算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做，可是，我还是不想你死，我真的不想你死，还有……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真的等不到你，我就去九鼎山，去夺了那颗由你炼成的丹药，就算是死，我也要夺回那颗丹药……”
    “是啊，现在这颗丹药就在你手里，其实，我现在就是一颗丹药。”方正直的嘴角再次露出一抹笑容，这是一种莫名温暖的笑容。
    “胡说八道，我不准你再胡说！”
    “好，我不胡说了，那我送你一件礼物总可以吧？”
    “礼物？好哇，你要送我什么礼物，要是那种街边一两银子的那种，我可不要的！”平阳丝毫不客气。
    “送你件衣服好啦，你这裙子也太破了！”方正直一边说的同时，手也一翻，顿时，一件红色的长裙也出现在他的手中。
    可以看得出来，这件裙子极为鲜艳，如缎子一样的丝绸上面绣着三朵红色的火焰，一串珍珠点缀在腰间。
    “裙子，太好啦！等一下，你怎么会有裙子？”平阳的脸上一喜，望着方正直手中的裙子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的，她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疑惑。
    “这种小细节，很重要吗？来吧，我给你换上。”方正直笑了笑，然后，也准备帮平阳换衣服。
    “无耻！”平阳立即躲开，然后，脸上也再次一红，原本挂在脸上的泪珠也在倾刻间消失：“你把头转过去，我……我自己换。”
    ……
    最后的夕阳即将落下，一红一蓝两个身影静静的坐在寒潭边，肩并肩的坐在一起，一把油纸伞斜放在寒潭边。
    “你进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碰到人吗？”平阳的目光微微的仰着，望着天边那一丝红艳，脑袋轻轻的靠在方正直的肩膀上。
    “当然碰到了啊。”方正直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
    “那……那些人呢？”
    “一棍一个，全部敲晕在地上了。”
    “难怪，到现在都还这么平静。”平阳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正直的话而意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你累吗？”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儿累，你知道的，从九鼎山到凌云楼，可不近，我可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啊，不眠不休的！”
    “只可惜我并没有房间给你休息。”
    “这里就挺好的啊？鸟语花香，最重要的是，还避暑！”方正直一边说也一边伸出胳膊，打了个哈欠，身体也往寒潭边的石头上靠了靠。
    而平阳则是顺着方正直的后仰，将一只胳膊环在方正直的腰间，静静的靠着，有些贪婪的呼着方正直身上温热的气息。
    “凌云楼外的守卫并不严，你能进来也并不奇怪，不过，凌云楼中却不同，最主要的是每日凌晨，凌云楼中都会有人过来这里取寒潭中的冰魄，到那个时候，可能就会……”平阳说到最后，便也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苍月会来吗？”方正直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
    “她来得比较少，只是偶尔才会过来，取寒潭冰魄这种事情，她并不会亲自过问。”平阳摇了摇头。
    “嗯，看来得要上一趟凌云楼了。”方正直再次点头。
    “你要上凌云楼？”平阳有些微微的诧异，不过，很快又释然：“如果要上凌云楼的话，趁着深夜偷袭，或许会好一点，不过，即使是深夜，凌云楼内的防卫还是非常森严的，需要一个好的计策！”
    “我这一次，想光明正大的上去。”
    “光明正大？！”
    “是啊，白天上去，走正门，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可能的！”平阳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嘴唇也咬了咬：“凌云楼和其它圣域四门不同，真的不同，我们还是一起偷袭吧，以我们联手的实力，苍月肯定挡不住，我们把她绑了，然后，再逃出去，慢慢折磨她……”
    “平阳！”方正直的脸上突然有些严肃，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靠在自己胸口，一脸有些兴奋的小脑袋上。
    “咦？你要杀……她吗？”平阳微微仰头望着方正直脸上的严肃，神情也露出一丝小小的惊慌。
    “苍月，重要吗？”方正直反问。
    “……”平阳沉默，似乎有一种做坏事被抓住的样子，脑袋微微的低下，胸口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你真的不想见你的母亲？”方正直再次问道。
    “……”平阳依旧沉默，只是胸口的呼吸却越发的急切，清彻的眼睛中更是有着一种微微的痛苦。
    “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要抛弃你？为什么要离开大夏？为什么不认你这个女儿，这些真相你一件都不想知道吗？”方正直继续问道。
    “我……”
    “在我的印象中，平阳不该如此，半年前，你下定决定来凌云楼的时候，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我想，我想见妈妈，比任何事情都要想，可是……半年了，我在这里等了半年了，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哪怕是一次都没有！我觉得她已经不要我了，但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所以，我们才更要上凌云楼，一起上去，难道不是吗？”方正直的目光在这一刻再次变得极为认真。
    “可是……凌云楼真的守卫森严，我怕……”平阳的手微微的捏紧，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似乎在下着一个极度艰难的决定。
    “怕什么？”
    “我怕我们上去后就下不来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已经等了半年了，现在你来了，我们其实可以先离开，只要你在我身边，等到我们的实力足够，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过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