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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看画中油彩,紫幻红迷(6)

    当努尔哈赤和石戎重新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两个睡在一张宽大的锦床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点,努尔哈赤一把抓过茶壶,猛灌了几大口冷茶,长吁一声,石戎则不住的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间精致秀雅的小室,壁上掛满了画轴,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张菊花图,那图上的菊花一朵朵垂下枝头,似酒后大醉一般,上面还题了一首七绝,道:“大杯小盏酒未歇,黄裳无力醉南山。俗蜂艳蝶休来去,不与凡草斗春风。”石戎笑笑道:“好大的口气。”努尔哈赤却道:“好一派气度。”
    一阵爽郎的笑声传了进来,随后有人道:“哈、哈、哈……,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果不其然,二位一眼看去竟当真各不相同。”
    二人互觑一眼,下了锦床,顺声音找去,就见一架珍宝阁的后面有一个月洞门,出来正是外间,这却比内间大的多了,只是也乱多了。四处都是画具,地上也丢着不少的残画,一个紫衣人背对着二人,正伏在一张大石案上作画,努尔哈赤一拱手道:“这位朋友,不知我二人如何会在这里,打扰阁下?”
    紫衣人回过身来,用一块软布擦擦手道:“二位昨夜醉倒街头,在下看到之后。便把二位带到我这‘画龙别院’来了。”石戎一听到‘画龙别院’四个字猛吸一口气问道:“阁下贵姓高名?”紫衣人看着他们道:“在下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图字。二位高姓?”
    二人大吃一惊,心道:“我二人真是走运,刚一进北京就碰上这位京师最神秘的人物了。”石戎干咳一声道:“他姓佟叫佟豹,我姓石,单名一个戎字。”
    诸葛图点点头道:“原来是佟兄和石兄,久仰了。”说完双手一拍,两个侍者急步走了进来,一会便将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随后拿进热茶新点,放在几上,诸葛图笑道:“二位想来也该饿了,先用些点心,然后小可再安排用饭就是了。”
    努尔哈赤看看石戎,就见石戎一屁股坐下,拿了茶点就吃,便也一笑向诸葛图道:“无礼了。”也坐下吃了起来。
    诸葛图微笑着看着二人,回身把石案上的画拿下来。走到火盆前慢慢烘墨,石戎这时吃的差不多了,用茶水把嘴里的点心送净,然后道:“阁下画的是龙吗?”诸葛图一笑道:“正是。”
    石戎走过去道:“阁下全用水墨,空灵清淡,使这只龙如方离云内,未下海宇,濛濛之中无可寻迹,正和龙之神意。”诸葛图眼睛一亮道:“阁下懂画?这太好了!请来看看我的其它的画。”
    努尔哈赤也吃的差不多了,见他二人不住谈画,自己也不懂便绕墙而走,看壁上的画,就见墙上基本都是龙,有的重色,有的轻色,有的横空出世,有的张眉怒目,各具特色。
    靠近窗前有一幅画,却异常奇特,它不是画在帛上、纸上,而是画在木板上,色彩浓重,但却极暗淡,上面的龙是红色的,就如真的一样,好似要破壁飞去一般,努尔哈赤看的入神慢慢的走到窗口,仔细观看,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向这里走来,正好走到窗口,一眼看见努尔哈赤,大吼一声,一只铁爪破窗而入抓向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听到的时候,对方的手已经抓到面前,他身子不动,一个脑袋自向后缩去,那手掌停在他的面前五寸之地,对方怪叫一声,手臂暴伸出一尺,努尔哈赤手掌在一支大笔上一扫,笔头立起,指向对方的劳宫穴,对方的劲力略收,努尔哈赤头向右一歪对方的手正好停在努尔哈赤头的左边。
    诸葛图、石戎二人急忙赶了过来,诸葛图大声道:“乔龙!住手!”站在窗外那人正是乔龙,他恶狠狠的看着努尔哈赤,一只手虽没再向前伸出去,可也没收回去。
    石戎笑着扯开努尔哈赤道:“诸葛先生,不要怪乔大爷,我们昨夜闹了点小误会。”诸葛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乔龙,拍拍手,侍者重又走了进来,诸葛图示意他们收拾一下被乔龙打破的窗户。然后回身向努尔哈赤和石戎一欠身道:“在下失陪一会。”转身出去,把乔龙叫到远处去说话。
    努尔哈赤吓的一身冷汗,道:“这小子简直就是偷袭。”石戎开心的道:“我头一次看见大哥这般紧张。”努尔哈赤自嘲的笑笑,道:“我也不是神仙,自然也会害怕。”
    这时诸葛图又走了进来,向二人一笑道:“我把他打发走了,省得在这看了大家不便。”他看着二人,微笑着道:“乔龙横行冀北,从没遇到过对手,没想到他们弟兄竟会败在你二人的手下,若是别人说,我很难相信,但乔龙亲口说来,就不能让我不信了。”
    石戎笑道:“诸葛先生,我们并没有赢乔大爷,只是用了点巧计,在他手下逃了而已。”诸葛图道:“我想二位一定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努尔哈赤不说谎道:“我们未曾进京就听说了诸葛先生的名头,很是钦敬,只是没想到竟会遇上诸葛先生。”
    诸葛图道:“我们锦衣卫里有乔家昆仲,东厂缇骑有‘横天四霸’内廷侍卫有‘江湖苏家二老’本来我以为就是有什么人进京我也不用担心了,万没想到还有二位这样的人物。”
    石戎道:“我们没与厂卫有什么冲突,所以诸葛先生才没想我们。”石戎这句话一来说明他们不是来找厂卫麻烦的,二来抬了诸葛图一句,诸葛图如何听不懂,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谢天谢地。”
    努尔哈赤指指窗前那幅画道:“这幅画确奇怪的紧,我从没见过。”石戎道:“大哥好兴致。还没忘了这幅画呢。”努尔哈赤道:“我的命差点丢在这幅画上,如何忘得了啊。”
    诸葛图道:“这是一幅西洋画,是一个红毛洋人送我的,他们的画法与我们大不相同,不是用墨,而是用油彩,故看上去鲜艳浓丽,佟兄若是喜欢,我送给佟兄如何。”努尔哈赤道:“我不讲什么客气,这幅画我的确看着喜欢,若诸葛先生肯割爱,我自然感济不尽。”
    诸葛图走过去把画摘了下来,放在石案上道:“这画上无字,我想题跋在上面,然后再送个佟兄,如何?”石戎道:“最好,我们也看看诸葛先生的书法,只是不知诸葛先生要题些什么?”
    诸葛图想了想道:“就题一首写龙的诗吧。”说完提笔在画上写到‘入云生变化,行雾隐光明。得志飞宇宙,当时四海雄。’写完一说道:“在下的书法差强人意,二位看看,可还入目否?”
    努尔哈赤对这个懂得不多,但一眼看去,见那字写的龙飞凤舞,不由赞道:“果然是好字。”石戎看了看道:“诸葛先生,写的是赵孟頫行书吧?字体圆润、清秀,有一股淡雅之气。好似不着烟火,当真得子昂三味。”诸葛图笑道:“世人都说子昂品行不高,‘薄其人遂薄其书’,其实子昂的字和画,都是相当有成就的,若非如此,只怕元仁宗也不会把他提为一品大员。”
    石戎怕他多心忙一笑道:“我是从不非薄子昂先生的,以先生的才华,而赵宋不能用,这时赵宋之误,怎么能怪子昂先生呢。”
    努尔哈赤拿起画看个不住,笑道:“初次见面诸葛先生就割心爱之物相赠,佟豹真是有愧很呢。”诸葛图道:“古人解鱼质酒,以重相知,我与佟兄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一见如故,这点小东西也不算什么了。”
    这时侍者进来道:“回大人,酒饭已然备好了。”诸葛图做了个请的手式道:“二位。请入席吧。”石戎一笑道:“我二人已让先生的茶点弄的饱了,不想再留下打扰先生,而且我二人昨夜出来时,没与家里人说,怕他们要心急了,所以想告辞了。”
    诸葛图看看二人,点点头道:“既是如此,诸葛图也就不强留了,只是这里是大兴县境,二位的家即在京中,那我这里有两块牌子给二位,也好方便二位出入。”说完拿出两块金牌交给二人,随后让侍者备马,他亲送出庄子去,并一再驻咐二人,记得再来,站在庄口,一直到二人走的没影了,才转身回去。
    努尔哈赤和石戎两个仗着金牌随利的进了城,向杨柳胡同而去,边走努尔哈赤边问道:“你对那个诸葛图好像很提防啊?”石戎道:“他是锦衣卫的头子,我们还是少和他来往的好,而且他是玉美娘的丈夫,那玉美娘是扈尔汉的娘,想来他就是那肖博了,日后一但长白山找上门去,我们岂不是和长白山又多了一层事非。”
    努尔哈赤一拍脑袋道:“不错。我怎么没想起这个事呢,如此说来,还是少走动为妙。”二人一边说一边走,一会工夫就到了杨柳胡同,刚进胡同口就见孟古站在那里,一脸泪痕的张望着,一看到他们快步跑过来,一把将努尔哈赤扯了下来,狠狠的捶了几拳。骂道:“你个狠心短命的!你昨夜跑到那里去了,害我担了一夜的心。”
    街上的人都向这边看,努尔哈赤大为尴尬,石戎笑道:“你们在这说话吧,我去费英东那看看。”说完拨马走了,只留下努尔哈赤在这里苦着脸听孟古训斥。
    这样平平静静的又过了些日子,努尔哈赤和石戎、孟古改搬到甜水井胡同黑龙门的寓所去处了,为的是一但冷如馨找上门管张显庸要药,他们不至于在这里面两头为难。可几天过去了,也没见冷如馨有动静,两个人本来想去佟府投书,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天是护国寺的庙会,孟古好看热闹,拉了努尔哈赤、额亦都两个去玩,叶克书闷得无聊也扯了扬古利跟了去,家中只剩下石戎和费英东两个,二人一个看书,一个找了个扇面来画,消磨时间。
    突然一个随从进来道:“回二位爷,外面有人求见二位爷。”费英东放下笔道:“那里人?有名帖吗?”随从道:“是个姑娘,她也不说是那的人,就说要见二位爷,还说有急事。”石戎一皱眉道:“那里有姑娘来?二哥,是来找你的吗?”
    费英东看他一脸坏笑知他想的什么,摆摆手道:“别胡说。你去请那位姑娘进来,我们看看他究竟是找谁的。”随从答应一声出去,一会工夫,带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石戎一看猛的跳了起来,却是多罗甘珠。
    石戎快步迎上去,道:“姑娘怎么来了?”话音未落一眼看见多罗甘珠一双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子一般,心中一颤道:“你家格格怎地了?”
    多罗甘珠低头道:“不是我家格格有事,是我家小少爷有事?”石戎眉头一皱道:“你家小少爷怎么了?”多罗甘珠道:“他已经失踪好多天了,我们把整个北京城都快翻过来了,也没能找到他。”
    石戎这才想起来,扈尔汉那夜让玉美娘带走了,他们只道玉美娘是扈尔汉的母亲,一直也就没当回事,也没去向长白山的人说起,石戎仔细想了想忖道:“我不如去告诉冷如馨一下,也好借此邀功,改善一下和长白山的关系。”想到这道:“你不要哭,我知道你们家小少爷的下落,他并无危险。我去一下,说明了也就没事了。”
    多罗甘珠立时喜笑颜开道:“格格就说你知道,我还不信。”石戎笑道:“你先回去,我这就去。”多罗甘珠一改来时的苦相,快乐的去了。
    费英东等多罗甘珠走了问道:“三弟,这是怎么回事?”石戎也不瞒他,把扈尔汉的事说了,费英东思考一会道:“我看这个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你们先入为主,一见到玉美娘就把她想成了扈尔汉的母亲,可你们就忘了一件事,王薛禅和星月老人要在南长河决战,锦衣卫一个个如临大敌,如果手中能握住长白山少主做为人质那不是好得多吗?”
    石戎想了想道:“不能,不能。”他把那和尚和玉美娘打斗时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费英东一时想不出其它,道:“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石戎不好推却,只得和费英东一起出门,临出门的时候,费英东写了一封信,把事情说明,交给手下,让他们等努尔哈赤回来交给努尔哈赤。
    二人一会工夫就到了西长安街佟学士的府地,石戎过去向门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门丁原本一幅傲慢的样子,一听石戎说完,立即一脸堆笑,殷勤的把石戎和费英东送后门处,让人带了进去,石戎和费英东两个大感奇怪,那里知道这门丁是让人打怕了,几次来找长白山的人,他稍有待慢,立时就会让人给一顿嘴巴,所以也学乖了,一听找长白山的马上笑脸相迎。
    两个人被人引到一间小厅,侍女奉上茶来,过了一会,冷如馨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看二人,尤其是看到石戎的时候,眼中更是冷电流转,看的石戎浑身发抖。
    费英东和石戎站起来向冷如馨施了一礼,道:“参见冷前辈。”冷如馨也不答理径直走到正位坐了,冷笑一声道:“我早就跟扈尔汉说过,跟你们在一起没什么好处,说吧,他现在何处?”
    石戎上前一步,道:“恭喜前辈。”冷如馨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石戎壮着胆子道:“扈尔汉现在正在他母亲那里,难道我不该恭喜前辈吗?”
    冷如馨猛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你说什么?”石戎道:“前辈,我说,扈尔汉没丢,他被他的母亲带走了。”冷如馨激动的看着石戎道:“你说的是真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石戎也不敢卖关子,老老实实的把那夜的事说了,冷如馨一言不发的听着,等他说完冷如馨拍手笑道:“好、好、好,好一个石天兵!”
    石戎看出她的语气不善,急忙闭嘴,把那夜的事想了又想,怎么想都没觉得自己有那处错了,冷如馨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将提了起来恶狠狠的道:“我问你!你凭什么认为玉美娘是我的女儿?还有,你亲眼看见那个黑衣和尚是万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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