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苦尽甘来（1更）

    夜已深，到处是蛙声一片。
    龙山下一座药材铺后堂灯烛昏暗，道道射入后院。
    烛光不时被影子打断，只见人影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直到佛晓十分，众人才疲惫不堪地靠在堂前柱子上歇息。
    不久两个人影齐齐出了大堂，一个是上护夏淑敏，一个是左圣女香雪海。
    夏淑敏紧紧握住香雪海玉手，蹙眉紧张问：“雪海，你实话告诉我你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香雪海稍稍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倒是说呀！”夏淑敏焦急万分。
    香雪海低声叹息，“小师娘莫要担心，师父已经脱离了危险，生命没有大碍。”
    夏淑敏依旧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望着香雪海，“你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师父在昏迷中一直说胡话，会不会失了心智，迷了魂窍？”
    香雪海反手攥住夏淑敏玉手，轻轻拍了拍，宽慰说：“小师娘不要多想，师父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如果师父神志不清，对小师娘未必是坏事，不是吗？”
    夏淑敏一愣，很快明白她所指。
    “小师娘，”香雪海躬身一拜，“希望再见到您时，能堂堂正正喊您一声师娘。我先行一步！”
    “你去哪儿？”
    香雪海面露忧色，眼神尽是哀伤，“少主还在魔婴手里，我得陪着他，护他周全。何况魔婴刚袭击了师父，她心里一定很矛盾，这个时候如果没人开解，她会彻底沦为邪魔，再无半分人性。”
    夏淑敏不便阻拦，只是静静望着香雪海消失在视线中。
    早晨迎着第一缕阳光，夏淑敏准备好了饭菜，命人端到了后堂。
    不料上官甫早就端坐大堂，他看上去虽然无精打采，却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上尊？”夏淑敏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呼唤。
    上官甫眼神茫然地望着夏淑敏，却没有应声。
    夏淑敏又轻声呼唤几声，上官甫慢慢扭头问：“你叫谁？”
    夏淑敏陡然一惊，疑惑地望着上官甫，希望发觉哪怕一丝的伪装。
    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从上官甫茫然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空洞和无神。
    夏淑敏顿时泪如雨下，掩唇啜泣。
    上官甫没有理会她，反倒起身往堂外走去。
    夏淑敏偷偷拭去眼泪，泪中带笑起身跟去。
    上官甫背着手，望着四周，喃喃自语：“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夏淑敏神色痛苦，很快便露出笑颜。
    “夫君，”夏淑敏柔声喊，“你是我的夫君，你姓林，叫林尚甫。”
    上官甫喃喃自语，反复念叨这三个字，不知不觉望向夏淑敏，眼中透着怀疑，“我是林尚甫？那你叫什么？”
    “我是宫儿，夏尚宫。咱们名字里都有个尚字，一听就是夫妻，这是天作之合。”夏淑敏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哭，或许是见上官甫落得这个下场心里难过，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被迫变成林尚宫心里憋屈。
    “哦，”上官甫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粉嫩的脸蛋，帮她擦去腮边的忧伤。
    夏淑敏顿时忧伤尽散，转忧为喜。
    她扑向上官甫怀中，笑靥如花。
    上官甫轻轻搂着她，轻揉着她肩膀，宛如一对民间夫妻般。
    “宫儿，这是咱们的家吗？”
    夏淑敏轻轻摇头，柔声低语：“咱们的家不在这里，在竹林。夫君，我带你回家，好吗？”
    上官甫气若悬丝答：“好！”
    艳阳驱散朝霞，正破晓而出。
    香雪海早已在绝情客栈等了许久，只为了见魔婴一面。
    只不过魔婴端坐大堂，始终不愿见她。
    魔婴心中对香雪海还有隔阂，甚至是仇怨。
    每次见到香雪海，她总会想起母亲华平阳是如何惨死的，从而更加痛恨香雪海。
    想起香雪海，魔婴又忍不住担心上官甫安危。
    “妙雯，叫她进来！”
    不多时香雪海疾步而来，伫立堂上。
    两人互相怒视，竟都心里憋了气。
    魔婴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来见我？当年你我亲如姐妹，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没想到你却在我背后捅刀子！如果不是你，我娘不会死！对，就是你害死的！”
    香雪海怒容满面，平日里她很少生气，如今生起气来，却脸色异常难看：她寒面如冰，一丝笑意不挂；冷眼望去，犹如深宫怨妇。
    “妹妹一向喜欢推卸责任，从小到大我帮你背了多少黑锅？你稍不如意就怪别人：别人做错了，你喋喋不休；你自己做错了，更到处推诿！”
    魔婴脸色难看，露出尴尬神情。
    香雪海更是辞色严厉，毫不留情：“师娘明明是你自己害死的，你还要推卸责任，你真是死不知悔改！逼死母亲，谋害父亲，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内疚吗？”
    魔婴面色震惊，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
    香雪海越说越激动，竟泪湿眼眶。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师娘虽然懵懵懂懂，却好歹能无忧无虑地活着。如果不是你非要报仇雪恨，师父也不至于气得吐血，神志不清。”
    魔婴手捂胸口，弯着身子，鼻子酸酸，眼眸含泪，却忍着不敢滴落。
    香雪海一抹眼泪，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止步，语气冰冷说：“少主由我护送，谁也不能动他，否则别怪我无情！”
    香雪海走后，魔婴跌坐地上，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她猛然拔下发簪，使劲往自己身上戳去，披头散发，宛如疯子般……
    香雪海来到天佑住处，左右督主各伸手拦住她去路。
    左督主袁洪邪笑不已，“雪海姑娘，魔婴有旨，没有她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得罪了！”
    香雪海怒视二人，却也无计可施。
    “少主，”她高声呼喊，“你别怕，我会一直在门外守着你。”
    天佑猛然开门，神色疲倦，无精打采，他使劲摇摇头，逐渐恢复了几分清醒。
    “我师父……怎么样了？”
    香雪海轻叹一声，“他老人家伤势过重，已经神志不清，恐怕这辈子都难恢复。”
    天佑浑身一颤，险些站不稳。
    他一手扶着房门，一手攥拳放在额头，胸口剧烈起伏。
    “唉，也许是上天的报应！当年他协助卫青山袭杀我父母，如今自食恶果，也算罪有应得。既然上天都报应了，我也不会再加罪。今后我跟他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香雪海欲言又止，却不敢问。
    天佑侧目望去，觉察出她神色异常，苦笑一声：“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姐姐跟我还客气什么？”
    香雪海一瞥左右两位督主，探着身子问：“少主，你真的不打算见圣尊？”
    天佑轻轻摇头，“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明白，有些仇我还没有报。师父虽然罪有应得，可毕竟是帮凶，真正的元凶卫青山还逍遥法外，我如何回去？”
    两人一直在山下，并不知道左圣尉卫青山已经昏迷不醒。
    香雪海轻轻点头，露出一抹笑意：“少主放心，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既然少主做了决定，我一定陪你完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