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白开水

    “姓名。”
    “白开水。”
    “白开水？还有这名字？”
    录口供的女警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人穿着一身破旧的浅灰绿的军大衣，原本应该是深绿色的，估计是是洗的次数太多次，上边的补丁也不少，不过却又给人一种朴素的感觉，而不是邋里邋遢。
    白开水的头发很长，并不杂乱，反而要比女警官的长发还要柔顺，他长得异常俊美，但黑眼圈很重，透着一股仙气，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的，却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超凡脱俗气质。
    白开水摊手道：“我父亲没什么文化，追求母亲的时候只会说多喝热水，后来有了我，他觉得自己很成功，所以打算叫我白热水，觉得名字绕口，改成了白开水。”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女警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白开水的声音充满磁性，给人一种非常诚恳并带着些诡异的诱导性，看着不像在说谎，女警官摇了摇头，问道：“籍贯？”
    白开水说道：“中洲。”
    女警官瞪了他一眼：“什么中洲，配合点！我们在录口供！”
    白开水一脸认真：“真的啊。”
    “华夏哪来的中洲！你小说看多了吧。”女警官翻了个白眼，又问：“你是四川一带的？”
    白开水摇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准确的说，我来自天庭。”
    女警官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白开水同志，你能不能配合一点？我们是人民警察，如果你真的有困难，我们可以帮你，可以将那送回你出生的地方，你不想回去，我们也可以帮你在这里找到新的工作…”
    白开水说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们抄了我住了七年的黑网吧，正好我也没地方去，你们这里包吃包住吗？”
    女警官揉了揉太阳穴：“白开水同志，警察局不是收容所，你有困难，我们会送你到救助站，但目前你是个黑户，你配合一些，我们搞清楚你的身份，就可以帮你出示临时身份证明，你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这样自甘堕落？”
    白开水忽然直视着女警官：“可你不也是满腔热情，却在这个地方碌碌无为，你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力施展，世间有手有脚的人何其多，又有谁能闯出一片天，生来的带不走，死去的不需牵挂，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少了你我也依旧会轮转…”
    “够了！”
    不知为何，女警官的脸色涨红，她不顾形象的咆哮了一声，引得不少同时侧目。
    白开水并未在意，继续说道：“咆哮吧，呐喊吧，希望这尖锐的呐喊能让麻木的人看到自己现在的种种丑态，能让他们赶紧醒来。希望这样就能治好他们麻木的精神与自私的心理，可这声音，似乎只能回荡在这个狭小的拘留所，它出不去，你也出不去，外界是滚滚的钢铁洪流，你又该如何呐喊？”
    女警官哭笑不得：“你是鲁迅吗？”
    白开水摊手道：“我不喜欢鲁迅，但我认同他，你呢？继续拼搏了大半辈子，让时光在你脸上留下痕迹，多好的姑娘，却在此蹉跎了半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女警官低下头，不甘的回了一句，她并没有发觉，主动权已经落到了白开水身上。
    白开水说得起劲：“是啊，这是你应该做的，一个小小的齿轮，承载着一座吃人的机器，轰鸣声不断响起，时刻敲打着你的神经，终有一天，你也会染上黑色的机油，当你再回想曾经宣誓过的话语，你是否会感到后悔？”
    女警官沉默了，她后悔了。
    “回首往事，是不是发现自己失去了很多，遗憾吧！放心，你以后会失去得更多………”
    白开水的打击还在继续，没多久，女警官便泪如雨下，当场崩溃，那些同事赶紧跑过来安慰，并把白开水制度。
    一个较为强壮的民警把白开水摁住了，怒骂道：“你给我闭嘴！”
    “如果真的怜爱她，为什么不劝她放弃呢？”白开水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民警，他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
    白开水恶魔低语，让他愣住了神，当他再回过神时，也是崩溃得泪如雨下，抱着白开水的大腿哭得像个孩子，无论同事们怎么拉扯安慰，也没能起到半点作用。
    最终，他们怕了，将白开水的嘴给塞了起来，暂时关进了拘留室。
    可是白开水，竟然还会腹语。
    这一天，这个小小的看守所，全员崩溃。
    当吴不二跟风吕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则是一群成年人，在抱头痛哭。
    “白学长，逗凡人有意思么？”
    风吕站在看守室外直勾勾的看着许久未见的学长，心情复杂。
    白开水吐出嘴里的布块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风吕捂着脸道：“你那是倾诉么，你这是在放毒啊……”
    白开水继续摇头：“这么多年，你们还是不认同我的理念啊，小风啊，你好像没怎么变，还记得当初我离开天庭前…”
    “白学长，求求你别说了…”
    风吕吓到了，退了好几步，吴不二也进来了，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呢。
    白开水看到了吴不二，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你就是吴不二？”
    吴不二下意识的点点头：“前辈知道我？”
    “知道，南湘子之子，曾经的天下第一圣君守护了你近二十年的平凡，天下第一名号，也仅能守护你二十年，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齿轮，而你的父亲，也被碾死在齿轮下，你也因此，不平凡。”
    吴不二神情开始恍惚，听得入神。
    “二十年的平凡又造就了你的不平凡，踏入修真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随波逐流，直到现在，才有所改变，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白开水的魔音贯耳，他的朴实无华，却直击吴不二神魂。
    “白哥！白哥求你别说了，我们走，不打扰您清修了。”
    风吕怕吴不二被污染到，连忙拉着吴不二跑路，白开水一步跨出了牢房，摇头道：“既然是来找我，又何故半途而废，答应了的事，做不到，就不要答应了，你当初的誓言，已经忘了吗？风吕。”
    噗通一声，高傲的十八剑子之首风吕，给身后的白开水跪下了：“白哥，我错了。”
    白开水欣慰的笑了笑：“知错能改，未必会好，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会相信这句话。”
    吴不二也晃了神，不归真人到底让自己接了个什么妖魔鬼怪回来，这是天庭丧神吧！
    “不二小友，你怎么还在恍惚？从你踏入不平凡开始，你已经恍惚了多久？也对，一颗棋子，是不需要思想的，继续恍惚吧，随波逐流的恍惚，再眼睁睁的看着风吕也像云奕子那样，悄然离去。”
    “前辈…我…”
    提起云奕子，吴不二的眼眶开始发红。
    白开水背负着双手摇头：“不要问我，我也没辙，我活得比你还失败，当了七年网管，都没办法把老板扳倒，真是失败的人生。”
    说着他推开了看守所里边的大门，这里是看守所的内监牢，当了他七年的老板，就在里边关着。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寸头，面相凶狠，他的白衬衫遮盖不住他挺起地啤酒肚，上面有两道明显的疤痕。
    “老板，我要走了。”
    白开水站在牢房外，轻声说道。
    老板失魂落魄的抬起头，满眼不甘：“我…我改过了的…”
    白开水笑道：“我知道，现在还不晚，生活会让你苦上一阵子，等你适应以后，再让你苦上一辈子，老板，这七年来，多谢你的照顾，我也没什么回礼，就送你一个平静的后半生吧。”
    这位老板也是个奇人，忍受了白开水七年的茶毒，今日才幡然醒悟。
    “谢…谢谢…”
    老板知道，自己的网吧被抄，就是因为白开水，但他不怪白开水，并且十分感激，如果不是白开水，在七年前，他就已经死在无人的巷口了。
    白开水已经走了，他并没有洗去在场之人的记忆，只是稍微修饰了一下。
    他们不会记得，这个世界，曾有一个叫白开水的人来过。
    他们只会记得，有人说话恶毒，直击灵魂。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