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牧谪淡淡道:“你寻师尊做什么?”
虞星河鼓着嘴:“你昨日见了师尊,我也想见!”
虞星河晚了牧谪三日入门,比牧谪还大却只能唤他师兄,这么小的孩子好胜心十分强,除了师门排位上比不过牧谪,只好在其他地方想要胜过牧谪。
牧谪见了师尊,虞星河也要跟着见;
牧谪今日练了十页字帖,虞星河定要写十一页。
十分争强好胜。
索桥很长,两个孩子没多大重量,狂风一吹晃晃悠悠险些站不稳。
但他们似乎都习惯了,脸色不改,拽着锁链等到风平稳后才继续行走。
沈顾容在一旁瞧着都有些胆战心惊,唯恐俩孩子被风给刮下去。
晨钟已响过四声。
沈顾容缓步走向索桥,很快就跟上了在索桥中央抱着粗壮锁链等风过的俩崽子。
虞星河手脚并用抱着锁链,嘴里却不空着,还在吵着嚷着见师尊,正嘚啵嘚啵时突然感觉身后一阵脚步声,一偏头就瞧见他师尊正慢悠悠朝他走来。
牧谪最先发现他,脸色微变,神色复杂地垂下了头行礼。
虞星河眼睛一亮,本能就要躬身行礼,只是他抓着锁链的手一顿,骤然被风吹得往一旁倒去。
“啊!”虞星河一声惊呼,下一瞬就感觉一只手轻柔地揽住他的腰,将他拥在了怀里。
虞星河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沈顾容那双漠然的眼睛。
沈顾容:“当心。”
虞星河一愣,小脸微红,害羞地说:“多谢师尊。”
沈顾容没把他放下,反而朝着一旁乖乖抓着锁链的牧谪伸手,示意要抱他。
牧谪不敢和他这般亲密,摇头拒绝:“不敢劳烦师尊。”
沈顾容知道他对自己还心存芥蒂,也没强求,抱着虞星河缓步跨过索桥,转瞬便到了对面。
牧谪嘴唇轻抿,小手抓着冰凉的锁链,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虞星河眼巴巴地看着沈顾容,大概没想到一向不正眼看他的师尊会屈尊抱他过索桥。
这点殊荣让虞星河胆子稍稍大了些,他被放下后,轻轻拽着沈顾容的袖子,眼睛恍如星辰,奶声奶气道:“星河,多谢师尊。”
沈顾容低头看了看他,又想起了自家软糯可爱的胞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虞星河眼睛张大,眸中全是孺慕。
牧谪已经过了索桥,扫见沈顾容揉虞星河的动作,眸光微动。
从索桥到长赢山知白堂的路程,虞星河一直都在眼巴巴地盯着沈顾容,看起来雀跃得不行。
沈顾容看他一眼——没了小反派将来入魔的风险,他越看虞星河越觉得喜欢:“累吗?”
虞星河一愣,怯生生地点头。
沈顾容神色温和,他弯腰又将虞星河抱在了怀里,稳稳朝着知白堂走去。
虞星河惊呼一声,小脸都红了,他怯怯地扒着沈顾容的肩膀,和在后面跟着的牧谪做口型:师、尊、又抱我啦!啊啊啊!
牧谪垂眸,没什么反应,苍白的唇微微抿紧。
很快,知白堂已经到了。
离索是金丹期,昨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今天已经愈合了,只是他本就体虚,脸上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
他如丧考妣地站在知白堂门口迎接,背后站着同样垂头丧气的师弟们。
一扫见那抹白衣逐渐过来,离索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露出笑容,恭敬行礼:“见过圣君。”
其他弟子也跟着行礼。
沈顾容将虞星河放下:“不必多礼。”
他学着私塾先生的架势,淡淡走到了知白堂中,其他弟子也蜂拥进去,纷纷乖巧地落座。
牧谪跟着离索入了座,微微侧身,小声问:“师兄,你今日好些了吗?”
离索不知道是还没痊愈还是被沈顾容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听到牧谪的话,他勉强一笑,抬手揉了揉牧谪的脑袋,柔声说:“师兄没事。”
牧谪还是有些自责。
离索又揉了揉他,笑着说:“这事和你没关系,当时如果不是我主动招惹疫鬼,也不会有这事,要算你还是受了我牵连。”
牧谪忙道:“没有。”
离索冲他一眨眼。
正在这时,沈顾容突然干咳了一声,离索立刻挺直腰背,目不斜视地看向圣君。
沈顾容一身白衣,腰间悬挂着一支竹篪,垂眸时眉目如画,他淡淡道:“你们静心课为何一直不及格?”
离索立刻起身,僵直着身体,干巴巴地说:“是我等心不静。”
沈顾容瞥他一眼:“为何心不静?”
离索被他看得完全不敢吭声,整个知白堂前所未有的死寂。
沈顾容扫着噤若寒蝉的小弟子们,他拿起竹篪握在掌心,学着私塾先生的架势又一下没一下敲着掌心。
他一敲,所有弟子身体都同时一颤,头发都吓得险些竖起来,唯恐奉雪圣君一动怒把他们全活吞了。
毕竟,奉雪圣君在离人峰便是一个同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沈顾容看着他们颤颤巍巍的样子,心想:“哎,还挺好玩。”
沈顾容故意敲了很多下,看着他们跟着抖来抖去,心中笑得不行。
正在运转灵力打算默念静心经的牧谪听到冷若冰霜的师尊在心中:「哈哈哈哈哈哈。」
牧谪:“……”
牧谪抿了抿唇,他之前一直以为那外表光风霁月、实则心狠手辣的沈奉雪已经算是道貌岸然了,但是没想到……
他还是太嫩了。
牧谪一言难尽地低下头,不想吭声。
沈顾容之前一直被私塾的先生折腾,现在终于能折腾别人了,莫名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爽快感。
沈顾容笑得抑扬顿挫:「哈、哈、哈!」
牧谪:“……”
牧谪面无表情,停止了灵力运转。
作者有话要说:
牧谪关闭了单线连接,并按了个踩。
第11章 糊涂东西
沈顾容一一扫过那噤若寒蝉的弟子,忍住心中的愉悦,开口道:“凡间的‘捉鬼藏’玩过吗?”
离索忙说:“玩过,不过都是幼时玩的了。”
沈顾容说:“今日再来一次——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你们藏好后取出静心符,若是静心符炸裂被我捉到,便算不及格。”
众人:“……”
从没听说过静心课还能这般测验的!
沈顾容见他们一动不动,好像都懵了,似笑非笑道:“一炷香。”
此言一出,离索立刻带着人冲了出去。
虞星河也要跟着跑,牧谪一把拽住他,皱眉道:“我们不用上静心课。”
虞星河眼睛放光:“和师尊躲猫猫,好玩!”
牧谪:“……”
沈顾容那恶趣的笑声还回荡在耳畔,牧谪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句:“可能不好玩。听我的话,别去。”
虞星河眨了眨眼睛:“可是……”
像虞星河这样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牧谪见他不听劝,只好撒了手,随他去了。
只是几息,整个知白堂就只剩下沈顾容和练字的牧谪。
知白堂两边雕花木窗打开,竹帘垂下,风裹挟着处暑的热意穿堂而过。
沈顾容并不着急去寻那些躲在长赢山各个角落的弟子,反而慢悠悠地坐在了牧谪身边的蒲团上,肩上披着鹤氅,撑着下颌微阖眼眸,有些昏昏欲睡。
原本牧谪还能面不改色地练字,但半个时辰都过了,沈顾容已经撑着下颌好像已经睡去,他终于没忍住,将笔放下,轻声说:“师尊。”
他总觉得……沈顾容好像是在耍离索他们。
沈顾容含糊应了一声,因为睡意带着些含糊的鼻音:“怎么?”
他的嗓音带着点撩人的低沉,牧谪感觉耳朵有些痒,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说:“已经半个时辰了。”
沈顾容有些发困,应该是重伤未愈的缘故,他闷声说:“嗯。”
说完,继续闭眸睡。
牧谪说:“您不去找他们吗?”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沈奉雪是何等人物,无论做什么皆有他的缘由,哪怕是故意逗人玩,也轮不到他去插手。
牧谪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因为沈奉雪这几日的温柔,让牧谪险些忘记了他本质上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顾容懒散地张开羽睫,偏头看了牧谪一眼,突然说:“你怕我?”
牧谪手微微一抖,涩声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