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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错_分节阅读_26

    杯子往桌上一搁,她佯佯道:“天色不早了,是该睡了。”一面登上脚踏,一面回头看他,“王爷是睡外头,还是睡里面?”
    怎么有种夫纲不振的错觉呢,他拧起了眉头,无可奈何调开视线,“我睡外头,你要起夜或者要喝水,都可以叫我。”
    被他一说她才想起来,喝水倒罢了,起夜怎么办?屋里有个外人,还是个男人,这样真不好。
    她一瞬从高谈阔论打回了原形,磨磨蹭蹭坐在床沿上说:“我……睡相不好,想必王爷也见识过了。为免误伤了你,今晚还是请你睡罗汉榻吧。”
    他皱着眉头微笑,“殿下这不是待人之道啊,睡相不好不怕,我是练家子,平常打布库,只要不上刀剑,挨几下也没什么……”他深深看她,“昨儿不是说热吗,今天褥子铺得薄了,我怕你夜里冷,好捂着你。”
    她满脸信不过,春暖花开的季节,用得着捂吗?
    他指了指窗外,“变天了,白天闷热,夜里会转凉的,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
    婉婉无话可说,脱了鞋子爬进被窝,尽量往里面让一些,还好床够大,楚河汉界也不成问题。
    她刚才沐浴的时候和铜环她们说的话,到现在依旧算数。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做人不亏待别人,就算自己是遭他算计才来江南的,也不能留下口实叫藩王府的人说嘴。大婚前嬷嬷几乎都和她说过了,男人和女人该怎么样,怎么才能生儿育女,她虽然听得一知半解,反正还有他。今天尽了自己的力,以后就不觉得愧对他了,横竖她的人生里,最浓烈的感情也不过是喜欢,真的嫁给谁,和谁圆房,都没关系。
    她仰天躺着,不想看,闭上了眼睛。听见他脚步声渐渐接近,然后床榻微微一震动,他在她身侧躺下。一股佳楠的香气袭来,她嗅了嗅,这味道有些甜丝丝的,让她想起爹爹。
    爹爹爱礼佛,不用龙延,自然就熏了那一身味道。他回禁中走宫,来看她和徐贵妃,婉婉向他请安,肃下去就闻到他袍角的味道,那么多年了,一直记忆犹新。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谧的时光,只有雨声做伴,其实也很安然。
    过了很久才听见他问:“殿下怕我吗?”声音低而哑,像梦呓似的。
    她摇头,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有点难堪罢了。
    他转过脸来,风云万里的一双眼睛,近在咫尺,“你看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在家时父母兄弟再相亲,远不及此,夫妻间的休戚与共,才是真正贴着心肝的。以后你有了心里话,不便同外人说的,都可以告诉我,我就是另一个你。只是我对你表衷心,怕你会不屑一顾,你食邑三千,仪同亲王,就算没有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觉得在你面前信誓旦旦,好像都是空话。公主府有禁卫,有銮仪,你什么都不缺。”
    这也是很多驸马苦恼的地方吧?好好的媳妇儿,娶回来用不着你养活,用不着你疼爱,稍有不如意可以训诫你,再不顺心,还可以具本参奏你,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君臣。帝王家的女孩坐在云端里,让人望而生畏,所以婉婉上辈的姑姑们,有几个过得很不好,除了人前显贵,一辈子没有幸福过。
    她支吾了一声,依旧嘴硬:“我是什么都不缺,所以你慢待我,我以后都可以不见你。”说完了转过身去,“你夜里不打呼噜吧?李嬷嬷打呼噜,上夜的时候吵得我睡不好觉。”
    他浅眠,睡得浅的人身上像按了机簧,微微一点触动都会蹦起来,怎么可能打呼噜。他说不会,“我会留神的,你只管踏实的睡。”
    她嗯了声,小小的身体蜷起来,无形中筑起一道墙,把他挡在她的世界之外。
    枕上铺满了她的头发,丝丝缕缕蜿蜒着,在身后泼洒成一幅水墨画。他伸手轻触,唯恐惊动了她,自己知道心思还是不堪,她在身旁,他就如坠炼狱,即便是发尾的一点清香,都会让他想入非非。
    动不得,他懂得拿捏分寸,开始默默背《清静经》,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那窄窄的背脊,却又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了。他一点都不想睡,这长夜漫漫,恐怕比昨晚还难熬。她的体香直往他鼻子里窜,挡也挡不住。他觉得应该背过身去,可是舍不得,不时看她,希望她能转回来,可她没有动静,也许是睡着了。
    怎么会这样……他捧住了脸,脑子昏昏沉沉,神思半明半昧。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观察过帐幔上的绣线,这回算是看清了,几股线,阵脚的疏密,都研究得十分透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叫她:“婉婉……”
    她不言声,肩膀颤了颤。
    “你不和我说话吗?”
    她的声音都闷在褥子里了,“说什么?该睡了。”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安静下来他就胡思乱想,这是男人最大的毛病。他开始挖空心思:“一般夫妻同寝,女人是不用枕头的,嬷嬷告诉过你吗?”
    她大惑不解,转过头问为什么,“那我怎么睡呢?不用枕头怪难受的。”
    他笑得十分无害且具有深意,“你可以枕着我的胳膊……如果夫妻间没有隔阂,都是这样的。当然若是貌合神离,那就没这个定规了,不同床就是了。”
    婉婉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嬷嬷怎么没和我说过,当真有这个规矩吗?王爷不会是在蒙我吧?”
    他语气坚决,绝对没有。
    那怎么办?睡在一起就得搂着吗?大夏天不得捂出一身痱子来!
    她又在考虑小我和大我的问题,为了顾全大局,原本连圆房都已经豁出去了,枕一下手臂又怎么样呢。
    她果真是单纯,支起身子,一双琉璃样的眼睛看着他,把枕头抽掉了,“既然有这个说法儿,我也不能驳你的面子,意思意思就成了,过会儿再睡回去。”
    他立刻伸手过来,她尝试着把耳朵贴上去,他说不对,移动一下,垫在了她的脖子底下。
    男人的肉皮都是硬梆梆的,隔着中衣也像石头。婉婉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一点都不舒服,碍于场面上的交代,勉强忍住了。不过靠得这么近,两个人几乎贴到一块儿了,让也让不开,委实难耐。
    佳楠伴着体温,香气暾暾经久不散。因为亲密只是例行公事,四肢都是僵硬的,分外别扭。他叹了一口气,“殿下这么着,往后怎么处?一些事情总得有个开头,现如今的盲婚哑嫁多了去了,别人夫妻都能好好的,咱们还见过,说过话的,怎么就不成?我一心要和你过日子,大婚之前我照镜子了,长得也算齐头整脸,不至于叫你见了我就怕。咱们慢慢儿来,一天一点儿的,时候长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心里愿意,否则我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是长久的方儿。”
    她没见过人家夫妻,但是见过肖铎和音楼,他们彼此相爱,连眼神都如胶似漆。自己想尝尝那种滋味儿,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眼前这人她已经嫁了,要学音楼那样,也只能和他。她曾觉得他和肖铎很像,虽然有些可耻,但是悄悄把他当成肖铎,应该没有人会知道的。
    真难过,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怜,总在稀图别人的东西。自怨自艾着,满心都放在委屈上,便忘了要抵触了。不抵触,自在起来,她还真把他当枕头了,又转个身,找个舒服的睡姿,眯瞪去了。
    这臂膀,要是肖铎的多好。她吸了吸鼻子,透过一层薄薄的泪雾看,匀称的肌理,修长的指节,好看的男人都好看得差不多。
    然而她的这种态度,实在和他起初设想的差得太远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张开怀抱迎接她,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郁卒不已,伤感地嗳了一声。她听见了,迟迟回头瞧他,“又有哪里不对了吗?这不是已经枕上了……”
    “殿下得和我面对面啊。”他愁眉苦脸,“叫我看后脑勺,也不是过日子的意思。”
    过日子就得大眼瞪小眼吗?她皱了皱眉,“怎么睡个觉都这么麻烦!都像你说的那样,别人床上还备两个枕头干什么,可见你是在蒙我!”
    她躺着就没那么精明了,确实好蒙。他垂眼看,光致致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他的心瞬间就满了,晕陶陶随口一应:“不枕在头下,还可以垫在腰里。”
    真是心尖打颤,一种钝痛涌上来,直到堵住嗓子眼儿。他不敢直接拿另一只手搂她,委婉地覆在被面上,把她背后腾空的地方塞紧,顺便停在那里不收回来了。
    婉婉觉得这人不甚可靠,说的话也混乱,本来还想和他再做计较,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落进他怀里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好像呼吸都很不顺畅。他的胸膛温暖,雪白的缎子交领下露出一片皮肤,作养得那么好,全不像个赳赳武夫。婉婉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那种无措的感觉又来了,和他靠得过近,看来是做错了。
    怪自己幼稚,他可能使了什么美男计,自己糊里糊涂就上套了。中途想反悔,想挣出来,他却不答应,温柔拥住她,嗓音几乎滴出蜜来:“我等了这么多年,你终究到我身边来了。西华门上是咱们第二次见面,照理说过了十来年,你的样子早就变了,可是我看见那个小太监,一眼就认出是你,多奇怪!我曾经害怕,怕错过就是一辈子,所幸老天爷待我不薄,你还是嫁给我了。”
    她知道答应让他留宿,总免不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事先在心里准备了一千遍,临了还是一样惊惶。他到底提起西华门,还问她是不是专程去瞧他的,她脸上滚烫,“不是,是因为太后忽然不让我赴宴了,我不甘心,才跑出去的。”
    他低低一笑,“分明是去看妖怪的……宫里没人告诉你,宇文氏美貌名扬天下吗?”
    她简直要被他臊死了,笨嘴拙舌地狡赖着,却不防他温热的嘴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第33章 轻失花期
    仿佛一声闷雷劈在天灵盖上,婉婉浑身僵直,差点尖叫起来。他竟敢动嘴,谁答应他动嘴了!
    她又气又急,憋红了脸,“你怎么……”
    丈夫亲妻子,总是天经地义的吧!虽然她出身非同一般,但在床上讲身份,就失了情调了。他脸色红润,分外羞赧,“不能生气,做人媳妇儿,少不得要叫人亲的,嬷嬷应该告诉过你吧?老规矩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话用在夫妻之间不成。相敬如宾只在白天,夜里再那样,世子打哪儿来呢?”
    婉婉很郁闷,“你不要世子长世子短的,还没到时候。”
    她气咻咻鼓起腮帮子,倒竖的一双柳眉,俨然怒发冲冠。也许吻一下,令她有了被轻薄的羞耻感,可只是额头而已啊,他也怕她抗拒,才决定循序渐进的,谁知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仍旧很高兴,至少肖铎今生是没有机会了。他把脸往前凑了凑,“殿下实在气不过,就亲回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个鬼,他想得倒美!她面红耳赤,“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先哄我枕胳膊,后又……刚才那书上奸佞说的分明是你,你竟还有脸看,王爷果真奇才也!”
    他不想和她斗嘴,反正人在怀里,这才是是实打实的。遂淡淡道:“书本来就是从殿下桌上找着的,不是我带来的。其实细说还真应景儿,你说我是奸佞,书上正有驭奸之术,殿下只管驭我就是了。”
    他口齿伶俐,婉婉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愈发的恼羞成怒。
    他还是和颜悦色看她,“别这样,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你还小,大约不懂,深爱一个人,才会时时刻刻想和她亲近。外头那么多女人,也没见我胡来,亲你是发自肺腑的,难道爱自己的福晋,有错儿么?咱们夫妻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多亲昵都不为过,你要是为这事闹起来,回头真要叫人笑话了。”
    闺房里的事,当然不能弄得人尽皆知,可是实在很让人气愤,她本来就疑心他欺她年少,没想到他果然越来越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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