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说起斗茶,就不得不说,这古代喝茶是将茶叶做成茶饼,再碾成粉末,饮用时连茶粉带茶水一起喝下。
    江舒涵要不是有原身记忆,还真喝不下去。真的太苦了。
    而斗茶就是将煮好的茶,注入茶碗中的技巧。
    比如注茶的时候,如果能使茶汤汤花瞬间显示瑰丽多变的景象,如山水云雾,花鸟鱼虫,或是一幅幅水墨图画,说明你的沏茶技艺很高。
    江舒涵见此,还真来了几分兴致,她凑到别桌看。
    人多的地方,她不好挤进去,便只能去那些人少的桌观看。
    还别说,江舒涵发现这古人也挺会玩。
    比如这桌的学子竟能将茶汤幻化成一个正字。虽然很快消失不见,但那字确实汇聚得很妙。
    再比如这桌的书生竟将茶汤幻化成一个女子的小相,轮廓清晰,只是茶汤停留的时间有点短了。
    这两人算是水平很低的。水平更高的桌前围满了人,江舒涵根本挤不进去,有些心痒难耐。
    她想了想,立刻招小二过来。
    小二眼睛一亮,立刻击掌道,“这位夫人有心想看各位斗茶,有人要是能得夫人一句好。夫人说她请对方喝茶。”
    有那水平高的书生当即就心动了。
    先不说茶钱免费,就是看看其他人的技艺如何,也能做到心中有数啊。
    有几人立刻围了过来,江舒涵看对方点茶。
    俗话说的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哪怕江舒涵是个外行,也能够看出来,这几人比刚刚那两个技艺高超不少。
    就说他们用的器具都比其他人要好,黑瓷茶具,搭配纯白色的茶汤,黑白相映,更显茶汤颜色鲜亮。
    也是经其他人解说,江舒涵才知,这斗茶看三个方面:斗茶品、斗茶令、茶百戏。
    斗茶品就是看汤色和水痕。
    汤色色汁能反映出茶的采制技艺,茶汤纯白代表茶叶肥嫩,采制时机恰到好处;是以茶汤色泽以纯白为最,青白、灰白、黄白为负。
    水痕是指汤花持续时间长短。因为这时候的茶饼都是细沫,烧水煎煮。如果研碾细腻,点茶、点汤、击拂都能做到恰到好处的话,汤花就会显得匀细,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这种最佳效果名曰“咬盏”。
    江舒涵想到自己那个世界的抹茶奶茶,好像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点汤的同时,需要不停用茶筅旋转击打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使之泛起汤花,这套流程叫击拂。
    如果汤花不能咬盏,很快散开,汤与盏相接的地方就会立即露出“水痕”。
    判断茶汤是否优劣的方法就是根据水痕出现早晚来决定。水痕晚出为胜,早出为负。
    斗茶令是指在斗茶时行茶令。行茶令所举故事及吟诗作赋都要与茶有关。茶令就相当于酒令,用来助兴增趣。
    茶百戏又叫分茶,是一种茶道。相当于是在茶汤上画画。
    江舒涵这才明白,刚刚她看的那两人用的就是这种技巧。只是那两人画技不怎么高明,没有这几人画得精妙。而且那两人的水痕出现太早,技法不算高超。
    江舒涵很喜欢其中一个公子哥儿画的花鸟,当真是惟妙惟肖。
    她当即就点了对方为第一。
    围观群众对江舒涵这选择没什么异议,却也有人不服气,“只是花鸟而已,总归是小家子气。我若是也有你这兔毫盏,必定也能得第一。”
    江舒涵心里一跳,兔毫盏?
    这不就是李清照和她夫君赵明诚斗茶时所用的茶具吗?
    她刚刚就觉得这斗茶器具做得相当精致,有几分眼熟。原来这就是兔毫盏。这瓷器的釉面颜色绀黑如漆,温润晶莹,釉面上布满密集的筋脉状白褐色纹饰,好像兔子身上的毫毛一样纤细,却又闪闪发光,当真好看得紧。
    当初她绑定系统,穿越第一个世界时就学会了制瓷,也算对瓷器知之甚深,但她自问做不出如此精细的瓷器。这些毫毛比机器做得还匀称好看,也不知是用何种手法弄出来的。
    她刚还想着,回去后一定要买几件赏玩,没想到就听对方这么说了。
    她顺势向那公子哥讨教,“这兔毫盏确实精巧,很适合斗茶。也不知公子在哪买到的?”
    那公子哥儿得意洋洋道,“我这可是贡品。寻常人可买不到。”
    江舒涵闻言,有些失望。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贡品,那是千难万难。
    其他人见不得这公子哥这么张狂,却也拿他没办法。这时有一个孩童不服气挤了进来,“兔毫盏再珍贵,又有何了不起。我大哥手里的曜变天目茶碗比你这个还要珍贵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在他身后斥责道,“瑞生,不得胡言。”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正扒拉着桌沿,圆滚滚的眼珠瞪着那公子哥。
    没一会儿 ,柳木生将孩子抱起,冲大伙拱手,“舍弟年幼,童言无忌,失礼失礼。”
    那公子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又蹙眉问,“他刚刚说的曜变天目茶碗,是何宝贝?不如拿出来让咱们开开眼界?”
    柳木白连连摆手,“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公子哥却不不依不饶,非要看。
    柳木白见他这么难缠,再加上柳宝通一直不服气,嚷嚷着,“就是比你的好看。”他冲着江舒涵讨好一笑,又随即看向柳木白,“大哥,让江姨瞧一瞧吗?你别这么抠了。”
    柳木白被亲弟弟这个猪队友弄得骑虎难下,只能让下人将带来的曜变天目茶碗呈给大家看。
    众人很快便看到一个如兔毫盏一样黑的茶碗亮在大家面前。这茶碗里面的图案就好像结晶状褐色圆点,外圈泛着银蓝光晕,就好像日食月食的曜环,又像宇宙汇聚于碗中。
    一缕阳光折射在茶碗上,表面立刻呈现出宛若天际彩虹一般的缤纷效果。
    只是这古代文人崇尚素洁、清雅、淡然,不喜它外观华丽异常,一时之间不少人对这茶碗嗤之以鼻。
    刚刚那个公子哥更是指着茶碗夸张大笑,“就这也叫好看?我也是傻,竟将一个孩子的话当真。”
    说完,他捧着自己新得的茶以及兔毫盏大摇大摆离开了。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散开,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表情与那孩子如出一辙。
    柳宝通年纪小,自然不明白大家为何都走了,而且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不免又多看了曜变天目茶碗几眼,明明他这碗更加好看,比那个白毛碗好看多了。可这些人为什么不喜欢呢?
    柳宝通很委屈,上前拉着江舒涵的手,晃了晃,寻求同盟,“江姨,我这碗是不是比刚刚那个要好看?”
    江舒涵根本顾不上回答柳宝通的话,她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兔毫盏是宋朝建窑最具代表的产品之一。她曾经在四川博物馆亲眼看过。但是这个曜变天目茶碗却是国宝,他们国家出土的曜变天目茶碗只有一个残缺品,唯有的一个完品却被日本人珍藏。
    这也就罢了,最可惜的是曜变天目茶碗的制造工艺已经失传了。
    如果她能将此技学会,不说赚钱,起码她为国家文名做了贡献。
    江舒涵打定主意,看向柳宝通的眼神也格外热切,很肯定点头,“是,很漂亮,比兔毫盏好看多了。”
    江舒涵邀请两人坐下喝茶,她跟柳木白打听这曜变天目茶碗在哪可以买到。
    柳木白还没回答,柳宝通见她喜欢,忙道,“那这个就送给您。”
    这孩子就是个漏斗呀。江舒涵摇头失笑,她哪好意思要。上次收了夜明珠已经很贪心了,再收这个曜变天目茶碗,她就没脸见人了。
    偏偏柳木白还跟着一块点头,“是,夫人若是喜欢,我送夫人一个。”
    江舒涵摇头,“柳公子告诉我地方就好,不用送。”
    柳木白见她不肯要,想了想,“夫人若真想要,那就卖给夫人吧。这茶碗不值什么钱。只有建宁府的官窑才有。江夫人为了区区一个玩物,千里迢迢跑去买,有些不值得。”
    柳木白所言倒也非虚。
    这曜变天目茶碗之所以在后来成为国宝,除了它制作工艺繁杂,还因为它不符合这时代审美,是以产量极少。在收藏届,向来以稀为贵。
    江舒涵最终以两倍价格买下这只茶碗。
    柳木白倒也没有拒绝。
    与两人分别后,江舒涵坐上马车往回赶,她拿着这碗,小心翼翼观摩。
    她该怎样才能将这碗的技法学会呢?
    据柳木白所言,只有建宁府的官窑才会烧制。官窑里的东西,哪怕不值钱,也没人敢往外卖。更不用说制造工艺了。
    因为心里有事,江舒涵这几日总是忧心忡忡。
    陈嬷嬷不知她所想,也没法宽慰,只能尽心伺候。
    这天柳宝通又来了,小家伙带来了不少新鲜瓜果,说要与她一块分享。
    刚开始,两人吃着瓜果,刚开始还高高兴兴的,谁知吃到葡萄时,小家伙捧着小脸,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气,“大哥最爱吃葡萄了。可他吃不到了。”
    江舒涵也正奇怪呢,“你大哥今儿怎么没亲自送你过来啊?”
    柳宝通嘟着小嘴,撑着下巴,“我大哥最近不高兴。总是愁眉苦脸的。”
    江舒涵来了兴致,“哦?什么事还能难倒你大哥啊?”
    江舒涵哪怕不知道柳家底细,也能猜出来这两人一定是有钱人。瞅瞅穿的,瞅着送她的礼物,再瞅瞅这些瓜果。无一不是用钱堆出来的。
    柳宝通四下看了看,而后蹬蹬蹬跑到江舒涵面前,小小声道,“江姨,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
    江舒涵学他,压低声音,“好,我不告诉别人。”
    柳宝通捂着小手,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大哥跟王爷见面了。”
    江舒涵心一跳,王爷?
    “哪个王爷?”
    柳宝通想了想,摇头,“大哥没说。”
    江舒涵便没再问。只是有些疑惑王爷怎么会招揽柳木白呢?柳木白看起来不像有功名的人啊。
    这古代几乎只凭穿着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身份。比如柳木白的腰封从来不会佩戴宝玉之类的东西。
    不过江舒涵思忖片刻,也就想到了柳家很有钱,而那两位王爷无论是谁都很缺钱。
    第76章
    下晌来接柳宝通的是柳木白。正如柳宝通说的那样, 柳木白确实心情不佳,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舒涵便关切地问了他一句, “你还好吧?”
    柳木白低头看了眼小弟,见他一脸心虚, 便猜到是对方泄露了秘密。
    柳木白也不好苛责小弟, 摇了摇头,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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