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婚书(4)

    她闩好门,向纳兰述走去,到了床边并没有停,直接甩掉了鞋子,上了床。
    纳兰述静静睡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人侵入。
    戚真思在纳兰述身边躺下来,睁大眼睛望着帐顶,半晌,一道细细的水流,从眼角滑落。
    她没去擦那道水流,直挺挺睡着,等泪水在冰冷的空气里完全干透,才伸手,拉过身边的纳兰述,把他的肩,抱进自己怀里。
    几乎刚刚抱住纳兰述,纳兰述身子就立即动了动,眼睛没有睁开,胸膛上却真气鼓荡,隐约“砰”地一声。
    戚真思受他无意识近身一击,顿时一声闷哼,唇角逸出血丝。
    她擦了擦嘴角,没什么反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每次要想和纳兰述靠近,就必然是这个结果。
    “死小子……”她咧嘴笑笑,一把拎住纳兰述耳朵,咬牙切齿地道,“十几年前天天都是我抱着你睡,那时候你小子拼命往我怀里钻,现在怎么这个德行?难道当真嫌我平胸?”
    纳兰述没反应——即使是意识状态不清,他似乎也有一定的辨别和选择,拎他耳朵是可以的,碰他身体是不行的。
    戚真思放下手,怔怔地叹口气,幽怨地道:“谁想占你便宜?碰一碰也不行么?你好歹得醒,我们才能走啊!”
    她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有点僵硬地靠在枕上,抓着纳兰述的头发在掌心揉,低低道:“小珂在城里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觉得她不会死,沈梦沉那个混账,怎么舍得让她死?什么小妾什么绞死,都是胡扯!他两人明明就是同脉之体,不然小珂也不会自尽,唉……这么个烈性子,你喜欢这么个烈性子,我也……”
    她停住,眼睫垂下,眼神有点幽黯,随即又振作地笑了笑,“刚才我想去救她,可惜现在的成王府,还真是不容易进,书房里的那个地道,给许霖山用过一次,必然会被沈梦沉发现,万万不能用第二次,别的地方虽然还有地道,却离沈梦沉太远,出手救人只能一次,一旦被沈梦沉发现就前功尽弃,我想过了,等你醒了,你们先出发,然后我再……”
    她停住了,再次把了把纳兰述的脉,她每次把他很多次脉,自然知道他没醒,不然也不敢和他说这些。
    “他们嘴上不说,但其实都背后骂我隐瞒消息无情无义。”戚真思嘴凑在纳兰述耳边,悄悄道,“可是我告诉你了哦,你听不见,可不关我的事。”
    纳兰述沉睡不动,戚真思放开手,静静坐起,头埋在膝盖上,抱紧了双肩。
    这个桀骜凶厉的女子,此刻静室冷月下,背影看来竟有几分孤凉。
    半晌她回头看看纳兰述,又看看天色,想了想咬牙道:“说不得用强一回。”
    手一伸,搭住了纳兰述背部风池、大椎、肺俞三穴,按在穴道上的手指用力,就要将纳兰述拉近自己。
    纳兰述霍然睁眼。
    那双明澈又幽邃的眸子一睁开,瞬间光芒爆射,直直盯着戚真思,目光似警惕似陌生。
    “滚开!”
    戚真思一惊,手上力道却未松,还要再加一把力,纳兰述突然张开嘴。
    噗地一股气流喷出,割面如刀,戚真思向后一仰手一松,纳兰述振臂抖肩,一股雄浑力道,刹那间将戚真思推了出去,砰一声撞在门上,去势犹未绝,竟然啪地撞破门板,穿门栽在了雪地里!
    戚真思唇角殷红,倒在地下一时竟不能爬起,尧羽卫听见声响都扑出来,看见这一幕顿时呆了。
    “老大,怎么……”
    人人眼神古怪——这造型奇特啊,老大衣衫不整,还没穿鞋子,被主子从房里给扔出来,这这这……
    “看什么看?”戚真思头一扬,“我去强奸他!没成功,就这样!”
    她这么一说,尧羽卫们暧昧的脸色反而立即正经了——哦,两人一起练功来着。
    对尧羽卫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要反着来……
    戚真思支撑着爬了起来,脸色潮红,她这一两天已经几次这种待遇,也受了点内伤,当下让尧羽卫补好纳兰述屋子的门,回自己屋里疗伤了。
    她不知道,她刚一离开,已经又闭上眼睛的纳兰述,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还是刚才那种发直却又极有力度的目光,那样狠狠看了屋顶半晌,眼睛里渐渐透出点奇特的迷蒙和疑惑之色。
    此刻内息澎湃,却时有时无,而脑海里也是一样,似有无数光影缭乱,难以辨明,耳边有无数声音回旋,哭泣呼喊,最后渐渐凝成几个破碎的字,落入意识深处。
    “小珂……同脉……城内……绞死……”
    纳兰述怔怔坐着,没能把这几个字串联成一个完整的脉络,却直觉地坐起身,无声无息套上了外袍。
    他下床,找到自己的武器,佩在身上,身边有面镜子,他瞟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眉宇微青,憔悴而消瘦,甚至下巴还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陌生。
    纳兰述只瞟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他的脑海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只盘桓着那八个字,而那八个字,就像魔咒捆住了他,令他觉得,必须要离开,去城内。
    衣袖一拂,后窗无声无息开了。
    他晕了一天一夜,最了解他情况的戚真思都说过他暂时不能醒,尧羽卫都有点大意,几个卫士来来去去,专心修门板,帐帘半卷着,偶尔看一眼,只看见脚头半截被窝,还以为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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