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肃修言实在没想到她突然来这招,顿时结结实实给噎住了。
    程惜趁他发愣的时候,按住他后脑勺给了他一个吻,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中午吃意面,我做,不吃我喂你吃!”
    她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肃修言现在是什么表情,还有没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等她调好酱汁煮好面,将分盘完毕的两份意面端了过来,就看到肃修言已经半坐起身。
    因为胸前被她扯开的衣服还露着肌肤,他就还拥着毯子,虽然面色不善,但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程惜把盘子放在他面前,还用叉子给他卷好了一团,抬头用下巴点了点他:“吃?”
    肃修言抿着唇顿了顿,低声说:“没什么胃口。”
    程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就又顿了顿,认命地拿起叉子,去吃那盘放了很多蔬菜,卖相看起来不错,味道却不知如何的意面。
    其实程惜细心地把面条和蔬菜都煮得很烂,酱汁也用了清爽的,并不能算不适合病人。
    但是肃修言却只咽了几口就将叉子放下,脸色苍白地说了句:“抱歉。”
    程惜一直在注意着他的情况,听到后微愣了愣,就看到他随即推开毯子,掩着唇起身快步走去了洗漱间。
    她连忙把手里的叉子扔下跑着跟了过去,就看到肃修言半跪在马桶前,用水冲着掉刚才吐出来的东西。
    可是他实在没吃什么,又干呕了几下,也只吐出来一些胃液。
    程惜吓得连忙也跪下来去揽他的腰,她能感到他的身体发冷,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冷汗,脸色更是苍白。
    程惜顿时有些慌了:“我说你吃不下去就喂你是开玩笑的啊,你真的不舒服不要勉强。”
    肃修言扯了纸巾堵住自己的嘴又咳了几声,然后将那团纸握紧扔到马桶里一起冲掉,才轻声说:“没事,是我自己没想到。”
    他说着就轻推开她的手臂,站起身去洗漱台漱口。
    程惜还是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再去躺下休息一下。”
    她说着看到他身前那些被自己撕烂的t恤,还有裸露出来的肌肤,就清了清嗓子,带些不好意思地抬手准备替他拢上。
    他却后退了半步,抬手用外套遮住了,抿了抿唇说:“我自己去换衣服。”
    程惜不是没看过他别扭的时候,现在他却别扭得很奇怪,里面还加夹杂着一点防备和生疏。
    这是哪怕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他都没有过的。
    程惜觉得有些奇怪,他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自己没说,但现在他身体状况不对,情绪看起来又起伏剧烈,她就没有跟他较真,而是耐心地笑了笑点头:“好,我去收拾一下餐具,给你倒点温水?”
    这次肃修言没有拒接,而是点了点头。
    程惜也没继续坚持送他回房间,目送他步伐还算沉稳地走向了衣帽间,就先去起居室收拾。
    她不知道的是,在走进了衣帽间后,还没来得及开灯,肃修言就抬手撑住了一旁的衣柜。
    从刚才起就时不时盘旋在他脑海中的声音,此刻又响了起来,那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他自己的,却又根本就是个陌生人,仿佛浸满了恶意,带着不屑的嘲讽:“看……她快要无法忍受你了。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你,除了这层浅薄的皮相,你还剩下什么呢?那个卑劣又可怜的灵魂?
    “你觉不觉得你这种小心翼翼等着别人来爱你的样子,像是一条在路边讨食的野狗?”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除了忍受一阵比一阵厉害的头疼,还要忍着这些喋喋不休念话剧台词一样的唠叨。
    这些是幻听,他知道,也许和上午他们去过的那个山洞有关。
    他在回程的路上就开始隐约头疼,还伴随有间歇的耳鸣……那之后他就在程惜面前失去了意识。
    短暂的昏迷中,他开始出现这种幻听,像是他内心那个黑暗的自己,在不停吐露着一切负面的情绪,却又更像是什么恶魔,在他耳旁低语,试图将他拽向不知名的深渊。
    他闭上眼睛,压下喉间又一阵腥气,站直了身体,在黑暗中低声说了句:“闭嘴。”
    肃修言没吃完午餐,程惜自己也没了胃口,匆忙把食物倒掉准备把盘子放进洗碗机。
    她看到之前给肃修言倒好的水杯还在那里,也就顺手收走,准备洗一洗杯子,再给他倒一杯。
    但当她抽出一次性的吸管准备扔掉的时候,却意外在那根吸管顶端瞥到一点不明显的红色痕迹。
    拿到眼前仔细查看,在经过一阵观察后,她确定那是血迹。
    她于是眯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肃修言回来后的种种表现:喝了两口果汁,就不耐烦要她换水;还没说几句话,就怼得她不想搭理他走了。
    她又站着认真思考了一阵,还是先收拾好了餐具,倒好了温水,这才去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肃二:她只是喜欢我的外表。
    程惜:喜欢你的外表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肃二:反正你也没耐心了解我的灵魂!
    程惜:那要不要去床上了解???
    第35章 独处时光?想一想也挺不错(4)
    肃修言已经换了身白色的麻质起居服躺下闭目养神, 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闭着眼说:“我休息一阵, 下午我们继续调查。”
    程惜走过去将水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然后坐在床边,抬手去摸他的脸颊, 手指还在他略显苍白的薄唇上擦了擦。
    被这么摸着,肃修言不可能没有反应,睁开眼睛皱眉看她:“你又干什么?”
    程惜听出他的声音里有些疲倦,低头对他笑了笑:“我觉得你不乖, 想要罚一罚你, 可是怎么罚才能让你长记性, 还不让我心疼, 就有点为难了。”
    肃修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这是终于疯得更彻底了?”
    程惜用手托住了他的脸,在他抗拒地避开之前,就俯身吻住了他的薄唇。
    这次她没有轻吻过后就马上离开,而是带着强横地用舌尖顶开他的唇齿, 在他口中不由分说地逡巡。
    肃修言现在躺在床上, 抬手去把她推离自己这种动作太娘了也太弱势,他肯定不会去干, 往后退避, 却又完全无路可退。
    他被她这么掠夺式地吻了一阵,也被吻出了几分火气,抬手按住了她的头,同时用另一只手臂箍住了她的腰。
    程惜能感觉到他加深了这个吻,然后她的身体就被带入了他的怀中,接着他翻身抱着她在床上转了半圈, 成功地将她圈在了自己身下。
    肃修言又发狠地按着她的手臂,低头吻了她一阵,这才气息有些急促地抬起头,咬着牙说:“程惜,你是不是都想上天了?”
    程惜被他吻得也气喘吁吁,双目迷离,不过她还是砸了砸嘴,似乎在回味着他的滋味,笑眯眯地说:“果然有血腥味。”
    肃修言被噎了下,程惜歪了歪头看他:“我在你用过的东西上发现血迹了,看来是没看错。”
    肃修言将目光从她的眼睛上移开,抿了下唇说:“一点出血罢了,免得你大惊小怪。”
    程惜又抬手去摸他的脸颊:“不过从你被我强吻还能反抗这点看,确实还有点力气。”
    肃修言松开她的手腕,还是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也不知道是保证还是解释:“我没事。”
    程惜叹了口气,主动抱住他的腰,将他的身体拉向自己,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修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不要推开我。”
    肃修言最终也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在沉默了一阵后,就闭上了眼睛说:“我头疼,让我睡一会儿。”
    程惜叹息了声,没继续逼他,在又抱了他一阵后就起身离开。
    原本他们计划午饭后去别墅的地下室查看资料,现在肃修言身体不适,程惜也就没有等他,自己去了地下室。
    这栋别墅的地下室结构并不复杂,只是隔开分成三个区域,分别是设有影院装置的影音室,活动室还有书房。
    这里当然也已经被肃道闲的人仔细整理过,书房的宽大橡木桌上,摆着一盒盒的资料,盒子上还贴着警局的标识编号。
    这些资料看起来是肃道闲直接从警方那里拿过来的,可以说是自杀案件的第一手资料了。
    看到这里程惜不禁感慨了下肃道闲的能量果然不一般,要知道想要解密的人很多,但能够直接拿到警方资料的,可就不多了。
    她先翻看了下那些纸质资料,然后就看到了一盒贴着各种标签的录影带。
    十几年前数字摄像技术已经比较完善和普及了,但显然mr.h是个某方面比较复古的人。
    这点从他们的别墅外形虽然建得比较现代化,房间内的布局却比较简单,没什么自动水龙头、电动窗帘之类的设备就可以看出来。
    那些录影带已经被整理过了,按照时间顺序一盒盒排好。
    程惜想了下,就搬着那盒录影带去了影音室,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台老式的播放机。
    她先放了时间顺序最早的一盒,画面一开始就是阳光明媚的,一个一头金发的小女孩,抱着一只雪白的玩具兔子,穿着粉蓝色的小裙子,对着镜头露出大大的笑容。
    画面外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慈爱,喊着小女孩的名字“betty”,让小女孩看向自己,小女孩则软软地喊着他“daddy”。
    程惜当然能猜到这个手持录影机的男人应该就死mr.h,那个小女孩则是他唯一的女儿。
    但是猛然看到小女孩天真可爱的脸庞,想到她后来悲惨的结局,她心里也突然感到了一阵难过。
    画面里很快就又出现了一个穿着嫩黄色连衣裙的女子,她和女儿一样,也是一头金发,只是一丝不苟地挽成了一个发髻。
    即使单独和丈夫女儿在一起,她的妆容也十分得体精致,神色更是带着几分矜持,看向镜头时虽然是笑着的,但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中,却没什么笑意。
    这个录影带的内容不多,应该就是mr.h和妻女第一次上岛时的情形,他似乎是把这座岛当做礼物送给妻女的,兴致颇为高昂地介绍着别墅里的一切。
    还将女儿带到一个满是粉红色的玩具房里,看到小女儿惊喜地尖叫。
    看到这里,程惜才发现,这栋别墅在录影带里的布局和现在她跟肃修言看到的,已经稍有不同了。
    比如说,她就没有在别墅中看到这个用心布置的玩具房,根据她的记忆,那里已经被改建成了一个卧室,墙纸也换成了典雅的米白色。
    程惜很快就从录影带里找到了玩具房消失的原因,在小女儿兴奋地扑向满地的玩具时,mr.h的夫人收起笑容,转头看向了镜头,紧绷着下颌低声说:“michael,你不应该纵容她。”
    这声呼喊也印证了程惜的想法,mr.h的名字正是michael,镜头外的mr.h沉默了一阵,接着他就关掉了录影机。
    这盒录影带就这么突兀地结束了,资料上显示,他们第一次登岛只停留了两三天的时间,接下来就离开了一个多月。
    从录影带中mr.h夫人的反应看,程惜猜测这一个多月里,mr.h又根据自己妻子的意见,让人把别墅里的房间进行了改造。
    下一盒录影带上写着的时间,就是一个多月后,也是资料上显示mr.h和妻女最后一次登岛的时间。
    程惜又将第二盒录影带放进了播放机,再次上岛,小女孩就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裙子,怀中的小兔子也不见了,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了一些。
    手持录影机的mr.h仍旧努力地逗着她,但是小女孩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玩具房没有了,一路上垂着头,直到被父亲抱起转圈,脸上才重新带上了笑容。
    mr.h的妻子在画面中则始终保持着矜持的笑容,姿态也像是游离在这对开心的父女之外。
    短短的两盒录影带,就能看出来mr.h的家庭在上岛之前,就并不如外界传言得那样幸福。
    他和妻子对于女儿的教育问题有所分歧,妻子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冷淡和疏远。
    程惜就坐在黑暗的影音室里,整个房间的光线随着画面中的光芒明暗,好像她也置身于十几年前的那些光影中。
    这一盒录影带很快也播完了,她伸手去拿下一盒,手臂却猛地被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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