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季末

    “你说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还活着！你那么爱他不是应该马上去陪他吗！”他恶狠狠地看着我，眼眶通红。在那张瘦得脱形的脸上显得可怖狰狞。
    估计是情绪波动太大。他的脸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双手绞着自己的腹部，额头盗汗。
    眼看着就要倒地，我终于走过去扶他。
    他依旧坚持断断续续地说着：“沈千宸，他这个下场……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了他……”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有什么资格找他麻烦？他也不过是被我伤害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血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来，越涌越多，模糊了整张脸。我惊讶地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下凹凸不平的包。得叫医生，我正准备按铃，他抓住了我，因为痛苦指甲陷进了我的肉里。
    “沈千宸，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瞬间……也好……”
    我复杂地看着他，那眼里竟然还有希翼的光芒。“没有。”我终是残忍地打破。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他猛地把我推开，一下子扑到在地，狼狈得要死，仍旧对我怒吼。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沈千宸，我宁愿……自己……不曾……遇过你！”他在我身后绝望地吼道。
    打开门的瞬间，方廷之就走了进来，在看到地上的季末后立即跨过去心疼地将他抱回病床。
    我看到季末紧紧闭着眼，痛苦地蜷缩着，双手深深陷入腹部，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我看到病房很快涌进一大批医生，进行急救。
    我看到方廷之深深锁着眉头，眼中的爱意毫不掩饰，默默地在旁边注视着他，一双手掐得很紧。
    “沈千宸，不要再来打扰他了。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让他清净些吧。”这是我走前，方廷之对我说的话。
    一切的根源从来都是我，我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别人？我明明知道他喜欢我的，却还是自私地把他留在我身边。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成为替身的，也不该受到那些罪的。我不止负了霖霖，也负了他。
    本来想把季末送进监狱的我打消了念头。罢了，他已经活不久了，我何苦再咬着他不放？
    我走出医院，看着季末病房的那扇窗，微风拂过，窗帘飞舞，露出里面的风景。
    季末篇
    我本来不是一个孤儿的。我有母亲，她爱我，疼我，用她瘦弱的身体为我遮风挡雨。她会在我受欺负时温声安慰我，她会用她伤痕累累的手为我做一顿美味的佳肴，她会在晚上轻轻拍着我的背，拥着我入眠……
    后来，这个人也不在了。她死了，淋巴癌。
    她本来是把我送到孤儿院了的，我当时哭着喊着求她别丢下我，她还是狠心地把我抛弃在了那里。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不要我了。
    后来，可能是舍不得吧，她又把我接了回去。那时的她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连生活都很难自理。没过多久，她就死了……
    我默默地在她的床边守了三天。那是一个夏天，由于高温，尸体腐烂的快，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腐烂的恶臭气息。我那时还小，我很恐慌，但我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死亡。我固执地坚信，她只是睡过去了，很快就会睁开眼睛，然后慈爱地看着我。
    然而，我没有等到她的醒来。是邻居撬开我家的门，将我从尸体旁边拉走。我哭着去扒我母亲的身体，手指却在抓住到她胳膊的时候凹陷进去，我竟然抓下了她的一块肉！是臭的，和房间的气息一样令人作呕。我一下子呆了，任由他们把我拖走。
    我再次被送进了那家孤儿院。院长是个老人，很慈爱。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的妈妈在哪？我要我的妈妈，我要我的家！
    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都是充满恶意的。我没有了爸爸，如今，也没有了妈妈。那房间浮肿发酵的身体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