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她又把那一叠画拿出来,冲他扬了扬,“想不想看?”
    赵传炜把脸凑了过来,“好宝娘,给我看看呗。”
    宝娘把画放下,打头一张,是他在一壶春楼底下的骑马像。赵传炜拿起仔细看了看,非常喜欢。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趁着宝娘不注意,飞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好宝娘,你画画的本事真高,怪不得人传你是京城闺阁里的书画双绝。我以前以为是太傅大人给你造势得来的假名头,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宝娘笑了,“什么书画双绝,都是唬人的。论起读书,我比你和昆哥儿都差多了。”
    赵传炜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看第二张,这是大相国寺门口,“你画画好,有这一项就行了,谁还能样样好呢。”
    二人一张张看画,赵传炜一张张点评,宝娘画画用的手法,和他所学略有不同,却更能将人完整地呈现出来,连表情都表现的很清楚。但其中又揉入了泼墨手法,意境也不差。
    等看完了画,时间过去了不少了。
    宝娘拿出那个荷包,把他身上那个荷包拆了,换上了新荷包。她去扯他的腰带上的荷包时,赵传炜紧张的直冒汗。
    宝娘换过了荷包,笑着看向他,“喜不喜欢?”
    他高兴地环住她,“喜欢,我也有东西给你。”
    宝娘眼里有了一丝雀跃,“什么好东西?”
    他笑了,“你等着。”
    说完,他起身进了里间,拿出一个小匣子。匣子一打开,只见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珍珠,个个粒大饱满,色泽光滑。
    小娘子们谁不喜欢这个呢,赵传炜看宝娘欣喜的样子,心里更高兴了,“这是前几日我阿娘送回来给我的。”
    宝娘奇怪,“你阿娘为什么要给你送珍珠?”
    赵传炜忽然红了脸,他也不知道阿娘的意思,就是说给他玩,随意送人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注: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是作者借用唐朝韦庄的名句,此处做出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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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学管家珍珠手串
    赵传炜得了珍珠, 本来说分给两位侄女一些,可晋国公夫人自然也给两位孙女送了珍珠, 他这一小匣子, 就是单独给他的。
    赵传炜默不吭声留下了珍珠, 就想着找机会给宝娘。可宝娘不出门, 他就算有再多主意都没用。
    他就像和尚撞钟一样,有空就去一壶春报到,没成想宝娘却主动约他今日来见。他高兴地揣上了一匣子珍珠, 准备送给自己心爱的小娘子。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还没送东西呢, 宝娘却给他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他越想越高兴,那一幅幅画,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他以为自己一个人苦苦思念, 没想到在他想宝娘的时候,宝娘在给他做荷包、画画、抄书。他心里高兴极了,越看越觉得宝娘温柔可爱, 他忍不住想把她揣进兜里不给任何看,这是他一个人的小娘子。
    他放下匣子,宝娘正看的高兴呢, 见他把匣子放到一边,愣住了, 旋即,她就感到上面一片阴影袭来。
    宝娘顿时惊得心要跳了出来。她伸手就去推他,被他死死搂住。
    宝娘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 渐渐开始手脚发软,连下巴都在打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主动放开了她,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宝娘,你是我的人了,再过一阵子,我一定去提亲。”
    宝娘本来脑子正像浆糊一样晕晕乎乎,她第一次和男孩子这样亲密接触,从惊恐到害羞到绵软无力,这会子软的像棉花一样,要不是赵传炜抱着她,她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听见他说你是我的人了,宝娘又觉得好笑。这个傻孩子,可能觉得这样抱过了亲过了,就是最亲密的人了吧。
    她心里顿时又柔软了下来,“你,你好生读书,别为我分了心。”
    赵传炜觉得二人已经是可以做夫妻的人了,把她搂进怀里,“你放心吧,我一定好生读书,以后让你凤冠霞帔、诰命加身。”
    宝娘低头笑,“好。”
    赵传炜闻了闻她的头发,“宝娘,我真高兴,没想到过年前还能看到你。”
    宝娘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也高兴。”
    他放开她,二人四目相对,宝娘被他火热的目光看的垂下了眼帘。
    赵传炜摸了摸她的头发,“年前就别出来了,天冷,你们小娘子怕冷,屋子里要拢个炭盆,窗子要开个缝,别中了炭毒。每日也别总是坐在屋子里,晌午不冷的时候,到院子里走一走。你不是会用鞭子,多耍耍鞭法也不错的。”
    宝娘抬眼看他,“你不用担心我,我整日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你读书也要注意身体,莫要累的太狠了。我听阿爹说,科举难得很,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是急功近利,反而不得要领。”
    赵传炜轻笑,“但行好事,不问前程,我阿爹和太傅大人都跟我说过。”
    宝娘抿嘴笑,“时辰不早了,喜鹊该回来了。”
    赵传炜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过年我去你家里找你。”
    还没等宝娘回答,外面传来敲门声,“二娘子,我回来了。”
    宝娘去推他,赵传炜再舍不得,也只能松开她。
    宝娘起身,去开门,赵传炜也起身去了里间。
    门一开,喜鹊就闪身进来了,立刻反手把门关上,“二娘子,刚做好的糕点,您尝一尝。”
    说完,喜鹊把糕点摆放到桌上的盘子中。她看了看里间还站着个人,又看了宝娘一眼。
    宝娘端起盘子,去了里间。赵传炜正临窗而站。宝娘用盘子碰了碰他,笑着示意他吃两口。
    赵传炜笑着伸手拿了块点心,先喂宝娘吃了一口,他就着剩下的半块吃了。他小时候经常看见阿爹这样干,以前觉得有些肉麻,但那是自己阿爹阿娘,他只能假装看不见,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狗屁不懂。
    喜鹊看的直接想捂眼睛,她心里开始隐隐担心,这要是婚事成不了,二娘子得多伤心啊。
    她可是看着二娘子整日拿着笔写写画画,那纸丢了一张又一张,经常熬到深夜。
    二娘子画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佛祖开了光一样,浑身有一股让喜鹊感觉难以形容的气质,反正她就觉得,如果自己打扰二娘子画画,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人。
    喜鹊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那边,两个人默默吃着糕点。因为有喜鹊在场,宝娘也大方了一些,不用担心他再动手动脚。
    等吃完了一盘子点心,宝娘对赵传炜笑了笑,“我先走了。”
    赵传炜点头,“雪天路滑,当心一些。”
    说完,还不等喜鹊动手,他先给宝娘披上了毛皮大氅,又把帷帽给她戴上了,喜鹊看的目瞪口呆。
    宝娘看了眼喜鹊,“走了。”说完,她迈开轻盈的步子出了门,喜鹊连忙跟上了。
    等她们主仆走了很久,赵传炜才悄悄出了门,到了外面和书君汇合,冒着风雪,一起回家去了。
    宝娘和喜鹊坐在车里,雪越下越大。宝娘掀开帘子对外看,大街上人不少,各家店铺门口都挂上了厚厚的帘子。
    快要过年了,再冷的天也阻挡不住百姓们办年货的脚步。
    等到了家之后,宝娘直接去了陈氏的院子,把糕点送了一些给陈氏,又往莫氏和两位姨娘那里各送了一些。
    见天还没黑,宝娘带着喜鹊去了厨房。她守着个小炉子,静静地熬了一锅咸粥,里面加了瘦肉和其他一些辅料,东西都是她让吴妈妈提前准备好的。
    冬日天冷,她守在炉子旁边正正好,手里还拿着本书。喜鹊就坐在一边,有那想来套近乎的,看到喜鹊,立刻又缩了回去。
    等天黑透了,粥熬好了,宝娘让人找了个带盖子的汤盆,把粥盛进汤盆里,用托盘端着去了前院。
    杨太傅还没回来,宝娘坐在他的书房里候着,让人把粥放在炉子旁边,省得凉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都快淹没到膝盖了。等宝娘看完了七八页书,杨太傅终于回来了。
    她连忙迎接了上去,“阿爹回来了。”接下了他的黑色毛皮大氅。
    杨太傅抖了抖身上的雪,“宝儿等了多久了?”
    宝娘用帕子把杨太傅头上的雪轻轻掸了掸,“我还以为阿爹今儿晚上不回来了呢。”
    要过年了,朝廷里的事情千头万绪。各地官员考评都正忙的热火朝天,杨太傅一边要陪着景仁帝做智囊,一边还要处理吏部的一些事情。琐碎的小事情自然不用他管,但一部之重,他都要心里有数。
    官员考评牵扯到升迁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杨太傅特别执拗。那些没才干的豆腐袋子,谁想瞒着他给上等好评,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官帽子了。
    杨太傅做过御史中丞,后来做了几年御前侍讲,又转回御史台做左都御史,你看他平时不哼不哈的,一本正经,喷起人来能让人羞愧的恨不得钻回娘胎里再生一回。
    吏部那群人,杨太傅平日不怎么抓,到了年底,他盯的死紧。前些年他做左都御史时,御史台那帮小御史们整日跟打了鸡血一样,逮谁喷谁,百官们看到他就烦,都恨不得他早日升官或者倒台,就是别干御史了,给大家留条活路吧。
    后来,景仁帝要整顿吏治。杨太傅离开了御史台,大伙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他又去吏部做了侍郎。
    好嘛,这下子更厉害了。他不喷你了,他查你。礼部当时的老尚书年级大了,见景仁帝把自己的心腹老师调了过来,心里清楚,新帝这是想培养自己的班底。
    杨太傅去了吏部,百官考核条例没变,就是执行起来更严格。以前能含糊的事情,现在丁是丁卯是卯。老尚书睁只眼闭只眼,凡他上报的事情,一概准了。
    几年的功夫下来,吏治有了些好转。不说百官清明,至少堂而皇之送礼请吃的事情少多了。等老尚书一告老,杨太傅顺利接任。
    这会子到了年根,仍旧有人不死心想给杨太傅送礼,都被莫大管事一一打了回去。
    杨太傅就站在那里让女儿服侍自己,等宝娘收拾妥当了,他坐在了桌边,“天冷,宝儿以后不要来等阿爹,阿爹随时有可能就不回来了。”
    宝娘点头,“我知道了,要不要叫昆哥儿过来?”
    杨太傅摇头,“不用了,你陪阿爹吃饭,吃过了饭你自己回去,阿爹要看公文。”
    宝娘点头,带着下人一起摆饭菜,又亲自给他盛了碗粥,“阿爹才回来,喝了一肚子凉风,先喝两口热粥,这是我下午去厨房熬的。”
    杨太傅接过了碗,悄无声息地喝起了粥,“宝儿今儿出去了?”
    宝娘楞了一下,旋即大大方方回答道,“是呢,我出去了一趟。这雪下的真大,女儿想出去看一看大街上的雪景。”
    杨太傅点点头,“快要过年了,跟着你阿奶一起办年货,学一学管家的规矩,以后去了婆家也能给婆母帮忙。”
    宝娘有些羞,“阿爹。”
    杨太傅笑了,“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儿不用怕羞。”
    说完,他给宝娘夹了一筷子菜,父女两个再没说话,静静吃完了一顿晚饭。
    才放下碗,宝娘就要回后院,杨太傅又叫住了她,从旁边的书桌地下抽屉里,拿出个匣子递给女儿,“拿去和你妹妹们分一分。”
    宝娘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吃了一惊,里面满满全是珍珠,和下午赵传炜给她的珍珠品相不相上下。
    宝娘直接问杨太傅,“阿爹,这是哪里来的?”
    杨太傅见下人们都不在,也不瞒女儿,“这是赵家送来的。”
    宝娘转了转眼珠子,“赵家难道也要给阿爹送礼?”
    杨太傅笑了,“赵家不用给我送礼,他们家有福建最大的珍珠场,每年都会往京城送一些上等珍珠,阿爹这里得的更好一些,你们拿去分一分。”
    宝娘接过匣子,屈了屈膝,自己回了栖月阁。
    转天上午,宝娘去给陈氏请安,陈氏没留她,没想到宝娘自己留了下来,“阿奶,阿爹说快要过年了,家里备年货送年礼忙碌的很,我虽无用,也想给阿奶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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