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寻醉处重徘徊(2)
午饭时睿阳被安置在宋维钧身边,毕竟是宋家的儿子,吃的是西餐,别屋的同学因宋维钧的到来被遣走了,清初不知为何他们这屋的人未被遣走。
李语桐是杜景希的表妹,在欧洲时就对陆扬芳心暗许,不过碍于叶清初的存在,她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今日得知她竟和宋维钧生了一个儿子,顿觉她已经不再具有威胁性,纵使思想再先进,谁也不会娶一个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破鞋,她的家世,她的容貌,哪样不比叶清初好,就这样想着,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陆扬,你快结婚了吧?”
陆扬诧异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快了!”
李语桐佯装好心的劝道:“陆扬,你若是不想娶就不要娶了,如果是有人逼你,你大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陆扬被嘴里的牛肉呛到,不住地咳嗽,清初听了顿时变了脸色,她早就料到李语桐会这样,她看得出她对陆扬的喜欢,也听得出她对她的讥讽奚落,只是没有想到她知晓她有孩子之后会这样张狂。
念依想要反击几句,清初及时按住她的手,暗示她不要,陆扬这时停止了咳嗽,恢复了正常,礼貌而又疏远的回答:“谢谢李小姐的一片心意,我和清初的感情很好。”说着还握了握清初的手,帮她把牛排切好。
李语桐听了心里更气,他以前可是叫她语桐的!内心的妒火更浓,凭什么,凭什么她都是不洁之身了还霸着陆扬,一个宋维钧不够么!若她还干干净净的跟着陆扬也就算了,可她竟是如此水性杨花,给别人生儿子,却要嫁给陆扬,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语桐转念笑了笑,“清初,原来你就是两年前被宋军长休掉的五太太啊?这件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当事人就在眼前啊!”
清初只觉得她笑里藏刀,并不应她,一时之间饭桌上一片尴尬,杜景希冲李语桐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陆扬平日里脾气最好,但此时也板着脸,语气甚差,“李小姐,不知者无罪,当年有许多内情你并不知道,所以请你尊重清初,尊重别人的隐私,再说了,我陆扬娶谁跟你好像并没有关系!”
饭桌上传来刀盘相磨的声音,十分刺耳,清初将已经切好的牛排又切了一遍,那样阴狠的模样让李语桐觉得像是在切她一般,清初冷静开口:“我知道你心仪陆扬已久,不如这样好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做大你做小,可我呢就是霸道,我就发发慈悲,让陆扬在别处为你置办一处房产,每月月尾去你那歇息一夜,可好?”
羞辱的话语让李语桐羞愤不已,低着头不说话,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清初放下刀叉,深深鞠了一躬,“杜老爷,杜学长,对不起,清初给你们添麻烦了,清初实在有愧,就先行告辞了!”
清初跑着出了杜家大门,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相真得被戳穿时,她还是忍不住怯懦,今天有一个李语桐,明天和后天又会有多少个李语桐?
身后传来陆扬的叫声,清初心软逐渐停住脚步,靠在树边大口的喘息,陆扬从她身后抱住她,扣住她的手不放,挣扎间手指上被套了一个东西,清初低头一看,是枚戒指,陆扬转过她的身子,紧握住她的双手,双目深情望着她,语气急切,“清初,嫁给我,嫁给我好吗?我本想再给你买个更大的钻石戒指,可是我等不及了,嫁给我,嫁给我好吗?”
清初哭着笑了,拼命地点头,只要能和陆扬在一起,她受什么委屈都值了,“好,好,我答应你!”
陆扬高兴的将她拥进怀里,清初挣开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陆扬的双唇,陆扬紧抱她的腰身,热情的回应她,激情四射,羡煞旁人。
宋维钧用手遮住睿阳的眼睛,脸色阴沉地看着远处忘情接吻的两人,此刻他恨不得上前掐死这对狗男女!屋内传来杜老爷的训斥声,念依和秦尚也已离开,本来是睿阳要找娘亲,宋维钧才带他来阳台哄他开心的,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他是故意将睿阳带来给她难堪,没想到事与愿违,宋维钧咬牙切齿地默问:叶清初,这就是你说的尊重吗?你为陆扬生气,为陆扬争吵,为陆扬伤心,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一丝一毫的位置?即便他们那样羞辱你,你也要同他在一起吗?他就那么好吗?宋维钧收回目光,抱着睿阳回屋,和杜老爷寒暄几句起身离开,再来到屋外时,早已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秦尚和念依的婚礼定在四月份,都说四月不宜嫁娶,叶师傅不同意将婚期定在四月,四月有个清明节,是不祥之兆,若选不好日子搞不好会阴阳两隔,但秦尚是先进分子,最恨那些封建顽俗,他不明白四月有什么不好,四月已是晚春,天气见暖,又不炎热,什么吉利不吉利,都是滑稽之词。
叶师傅本来还想争上一争,但看念依无所谓的样子,也便放弃了,人一旦上了岁数,就只盼着孩子开心,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就这样定下了婚礼日子,两人在北平举行婚礼,然后一家人搬去上海定居。
秦尚已和秦大海决裂,他的姨娘们也和他罕有联系,这样就相当于秦尚没有娘家人,但这个缺憾根本无法阻碍真心相爱的两人,也掩饰不住叶师傅一家的喜庆,红色喜字张贴在门窗上,秦尚订了酒店,要和念依举行西式婚礼。
今日,清初陪着念依去衣服店试婚纱,白色的头纱,脖子处是蕾丝布料,几颗珍珠镶在胸前,委婉不失大气,勾勒出腰间的姣好曲线,白纱顺着双腿垂落,留下长长的摆尾,念依拖着尾纱走了出来,清初见了惊呼,“姐,你好美!”
念依听了脸上浮上两朵红晕,让一旁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秦尚丢了魂,双眼直直地望着念依,好像灵魂出窍了般。
“回神了,回神了!”清初伸手在秦尚面前挥手,笑着打趣,“姐夫,在婚礼上可别这样啊,幸亏有彩排,不然可就丢大人了!”
秦尚微赧,尴尬地咳嗽两声,慢步走到念依面前,温柔地牵过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人站在照相机前,双手和捧一束鲜花,秦尚另一只手环过念依的腰,念依依偎在他的怀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嘭”的一声,店里的伙计按下快门,两人的幸福时光被定格在一张黑白照片上。
婚礼当日,叶师傅牵着念依的手走进礼堂门口,然后十分庄重的将念依的手放到秦尚手里,清初穿着白色礼服站在念依身后,那一刻,她看到叶师傅眼中的闪闪泪花,“秦尚,我把念依交给你了,你可要对她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秦尚用力点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放心吧,叶师傅,我会把她当成我的命来看待!”
叶师傅和清初退开,只留下秦尚和念依,在司仪的指挥下,秦尚缓缓揭开念依的头纱,檀郎谢女,两唇相对,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清初用尽全身力气去鼓掌,她希望姐姐幸福,永远都这么幸福,清初吸吸鼻子,突然觉得眼眶湿湿的,从今以后,姐姐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虽有不舍,但高兴总是最多的。
婚礼尾声,念依抛下手中的花束,清初竟然毫不费力接到,她身旁的陆扬高兴的大笑,他们两人本就打算在念依之后要结婚的,这束花真是景星庆云,陆扬激动地将清初抱起在原地转圈,清初也十分大方的搂着陆扬的脖子,周围的人笑成一片,“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心急的伴郎伴娘!”
叶师傅和陆师傅欣慰一笑,“他俩也算是苦尽甘来啊,咱们这日子可算是苦到头了!”
“可不是嘛!”陆师傅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两人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秦尚和念依的婚礼并没有为昏暗的北平带来一丝喜气,两人结婚没几日,北平就发生了一起暗杀事件,一个日本参谋被暗杀了,日本人很生气,对北平政府叫嚣:若是七日之内交不出凶手,就杀一百名老百姓抵罪。
这样蛮不讲理的协议让国人愤怒,学生们纷纷自主上街游·行,控诉日本人的蛮横残忍。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国必胜!”
屋外传来学生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宋维钧待在公馆内没有外出,这里离大使馆很远,但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学生们的呼喊声,睿阳被外面的嘈杂声吓到了,“爹,他们在干什么呢?”
宋维钧轻轻揽过睿阳的小身子,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爹也不知道,睿阳不怕。”
睿阳的表情很沮丧,“爹,我想娘亲了。”自从清初和睿阳相认之后,睿阳几乎天天都会和清初见上一面,都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才一日不见,就想上了。
“今天外边不安生,明天爹再带你去找娘亲,好吗?”宋维钧十分耐心的哄着睿阳。宋维钧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从前他觉得孩子就是个传宗接代的物品,只需要给他吃穿就够了,可是自从娶了清初,他就越发想当父亲,他在睿阳身上可谓用尽了心思,一想到这是他和清初的孩子,心里就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