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一人一蛇安稳的抱在一起,仿佛像决裂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沈惊衍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忆他和时礼相处的这段日子,渐渐的觉得时礼对自己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和他想要的根本不一样。
    她只想做他的宠物,以不平等的身份和他在一起,所以她依赖他心疼他,却独独不会像妻子爱丈夫一样爱他……难怪她一直不肯叫自己夫君,原来并非他自以为的害羞,而是单纯的不想那样称呼他。
    沈惊衍心情郁结,几次都想把时礼摇醒质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舍不得此刻的宁静,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也舍不得,对于时礼,他始终做不到像对其他仇人那样无情,他甚至会在自己不小心伤了她之后,愧疚的想杀了自己。
    堂堂蛇妖大人第一次有挫败感。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时间缓慢的流逝,时礼到后半夜的时候发烧了,起初沈惊衍没有在意,只当是她本来的温度,可当听到她逐渐费力的呼吸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当即掏出一堆灵药给她灌下去。
    那些药的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服下的瞬间,时礼的表情便恢复了平静。她被沈惊衍的动静闹醒,恍惚的睁开眼睛,刚巧和沈惊衍忧虑的眼神对上。
    “上仙……”她喃喃的唤他。
    沈惊衍瞬间恢复面无表情:“叫我干……”
    话没说完,她便搂住了他的腰,软软的脸颊不自觉的在他的腹肌上蹭了蹭:“我有点热,给我抱抱。”
    沈惊衍:“……”
    吃了那么多灵药,身体如果再热,必然不再是发烧的缘故,而是因为灵药暂时没吸收,所以身体才会升温,这都是正常现象,没必要把她当个病人迁就。
    “上仙。”时礼轻哼一声。
    沈惊衍面无表情的躺下,时礼立刻缠住了他。他身上凉,即便还有一点鸳鸯咒的残留,但还是比正常人凉些,时礼昏昏沉沉的,觉得贴着他很舒服,便不由得越抱越紧。
    “……我警告你,你已经伤了元气,需要歇几天再做,若再这么不知廉耻,是会受伤的。”沈惊衍忍无可忍的提醒。
    时礼轻哼一声,灼热的小手在他身上探来探去,终于探得他忍无可忍了,直接将人按在了床上。
    在自己如小船一般随着大海摇晃时,时礼总算清醒了点,半睁着眼睛疑惑的看了沈惊衍一眼,不懂怎么又开始了。她方才被弄过许久,身下是有些疼的,可不知为何,又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团无形的力量,撑着她想要得更多一些,至于那点疼痛,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她这般想着,便一边挺直了腰,一边攀上了沈惊衍的胳膊。
    沈惊衍自然清楚支撑她的那股力量是灵药,可却不知道原来灵药还有这种妙处,见她如此主动,索性不加以克制了,只觉得她今日的身子很热,和以往的感觉很是不同,有一种莫名的新鲜感刺激他的兽性。
    他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竖瞳,但始终维持人身,哪怕自我感觉和时礼已经决裂,也不想再喜欢她了,可还是不受控制的遵守她以前制定的规则。
    两个人一直疯到了天光大亮,时礼这一次真的昏死过去了,沈惊衍确定她的呼吸还算平顺,便在她身侧躺下,连续折腾了两次,他也总算有了睡意,搂着她沉沉睡去。
    洞穴外的太阳升了又落,洞穴内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时礼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响,才算将这片安静打破。
    沈惊衍睁开眼睛,刚巧和有些尴尬的时礼对视。
    男配仇恨值:70%
    ……一夜之间就掉了三十点,难道是因为做尽兴了?时礼迟疑的想,这种情况或许在别的男配身上不会发生,但眼前这个男配,好像还挺正常的。
    正当她思索时,沈惊衍便淡淡开口了:“你醒多久了?”
    “刚醒。”时礼讪讪回答,还是被自己肚子的叫声吵醒了。
    沈惊衍绷着脸:“饿了?”
    “……嗯。”时礼低着头不敢看他,好像自己饿了是件多罪无可赦的事一样。
    沈惊衍冷哼一声,直接起身离开了。时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沉沉的叹了声气。也是,虽然他们现在还保持身体的关系,但不代表沈惊衍就不想弄死自己了,他如今已经知道她肚子里没有蛋了,自然不会再管他死活。
    时礼心情郁结的起身,在下床的时候险些跪在地上,及时扶住床板才避免把膝盖磕伤。她看了眼本就红肿的膝盖,不由得想到昨晚沈惊衍逼迫她做的动作,她的脸颊顿时有些泛红。
    虽然他们已经决裂,但不得不说,沈惊衍骚起来可真是……时礼及时打住,忍着走两步就要打摆子的难受劲,咬着牙往外走。
    她到了平日摘野果的地方,抬头看一眼高处的野果,确定自己没那个能耐摘到,便认命的摘了几个下面又小又生的,咬一口满嘴酸涩,味道相当难吃。
    她忍着倒牙的酸味,强行吃了几颗,最后也不知道是酸饱了还是别的什么,饥饿感几乎散了大半,她也算有点精神了。
    时礼轻呼一口气,一回头便看到沈惊衍面色阴沉的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两个油纸包,时礼一闻便知道里面是灌汤包。她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饱腹感都是假象,这会儿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然而她不敢张嘴跟沈惊衍要包子吃,只能干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出来的?”沈惊衍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
    时礼顿了一下:“我、我出来找点吃的。”
    沈惊衍见她还敢承认,脸色更加阴沉,片刻之后冷淡道:“回去。”
    “……好。”
    时礼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往洞穴走,只是她昨天做得过度了,走的步子稍微大点就扯得疼,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沈惊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走这么慢,是想跑?”沈惊衍停下来冷声问。
    时礼忙摇头:“没有。”
    正当她决定咬牙跟上时,她突然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捆住了一般,直接飘浮起来,自动跟在沈惊衍后头,好像他放的风筝。她心头一动,思绪突然有些复杂。
    沈惊衍带着漂浮的时礼回到山洞,直接将她丢在了床上,自己则到石桌处坐下,把一直拎着的两个油纸包打开,灌汤包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时礼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了,沈惊衍只当没听到,一脸平静的夹起一个吃掉,等着她受不住诱惑来跟自己求饶。
    然而他低估了时礼的骨气,他连续吃了三个,都没见她来求饶不说,还看到她直接躺下了,似乎打算用睡眠麻痹自己。
    沈惊衍的脸色刷的黑了,一摔筷子气恼道:“什么包子,难吃死了!”
    时礼的耳朵动了动,心想你要是不喜欢,那给我吃啊。
    然后沈惊衍下一句便是:“你过来吃了,别让这恶心东西的味道散得到处都是。”
    时礼精神一震,急忙坐了起来,和他对视一眼后小心确认:“是给我吃?”
    “这洞穴里还有第三个活物?”沈惊衍嘲讽。
    时礼讨好的笑笑,像是怕他反悔一般飞快起身,只是下床的时候还是扯到了伤处,她顿时脸色变了变。
    看到她脸色发白时,沈惊衍下意识便要过去扶着,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她便已经急匆匆朝自己走来了,模样看不出半点难受,于是他要起身的动作又生生停了下来。
    时礼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拿起干净的筷子便开始吃,因为吃得太急还烫到了,本就被吮得发红的唇更红了。
    “慢点,饿死鬼一样。”沈惊衍语气恶劣道。
    时礼抖了一下,动作顺从的慢了下来。沈惊衍看到她这么听自己的话,按理说该高兴才对,可愣是有种心气不顺的感觉,好像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是被自己豢养的一只家雀儿。
    时礼不知道沈惊衍此刻心情有多复杂,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灌汤包,这包子一吃便知道是刚出锅的,也不知道沈惊衍用了什么办法,带回来之后竟然没有被热气泡软,面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劲道,里头的汤汁热腾腾的,咬一口香郁的味道便在口中爆开。
    她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很快将两个油纸包的灌汤包全部吃完了,当发出一声饱嗝时才想到,沈惊衍如果没买她的吃食,为什么会拿两双筷子?
    刚冒出这个疑惑,她的脑海中便浮现昨日夜间的一点记忆,想到自己那样缠着沈惊衍,他却丝毫不生气,反而反手将她抱住。
    ……大概他喜欢自己,所以即便恨自己不喜欢他,也总忍不住继续喜欢吧。时礼抿了抿唇,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吃饱了就去床上躺下。”沈惊衍不耐烦道。
    时礼应了一声,慢吞吞的起身往床上走,像是看不惯她这么慢一样,她刚走两步,一阵风便将她卷到了床上,她瞬间躺好了。
    沈惊衍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抓着她的衣带就要强行解开。
    时礼愣了一下,急忙攥住:“不行,现在不行……”她还很疼,如果再弄的话,她可能会疼死。
    沈惊衍只当没听到,以她无法拒绝的力量将她衣裳全部扒去,时礼拼命攥着的地方发出撕拉一声响,她的手里就只剩下破碎的布料了。
    当腿被打开时,时礼屈辱的闭上眼睛,眼泪从眼尾无声滑落。沈惊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一抬头就看到她在无声的哭,顿时一阵心慌,皱起眉头斥责:“不过是要给你上药,你哭什么哭!”
    时礼一愣,泪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只是上药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沈惊衍问完便自己想到了答案,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禽兽不如?”
    时礼咬了咬嘴唇,一个没绷住还是继续哭,沈惊衍这回是真慌了,放下瓷瓶硬声道:“上药又不是上刑,有什么好哭的,别说你不愿意,若是一直不用药,你会好得很慢,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对不起。”时礼哽咽着道歉。
    沈惊衍顿了一下,一只手拿起瓷瓶,另一只手将里头的透明药膏剜了一坨,抓着她的腿探了进去,当听到时礼闷哼一声后,才冷淡的开口:“为什么道歉?觉得没办法回应我的感情所以愧疚?那你倒是喜欢我啊!”
    虽然想装潇洒,但最后一句还是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怨气。
    时礼的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难受又愉悦的绷紧了脚趾,呼吸断断续续的回答:“我做不到……”
    话没说完,沈惊衍便加了一分力气,她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哪里不值得你喜欢?”沈惊衍淡漠的问。
    然而时礼已经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了,他只能先给她上药,结束以后才帮她穿好衣裳,重新质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够好。”时礼呼吸还有些不稳,脸颊上也泛着可疑的红,头发更是松散的披了下来,一副诱人而不自知的模样。
    沈惊衍喉结动了动,生生忍住了把她重新扒了的冲动,板着脸问:“那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我是蛇?”
    时礼犹豫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果然是这个原因么?”沈惊衍咬牙切齿,刚才对她生出的绮念也瞬间不见了,“我不嫌弃你□□凡胎多是污浊,你还嫌弃起我是妖了。”
    “……倒也不必这么说。”时礼忍不住道。
    沈惊衍冷笑一声:“那你要我怎么说,难道你不是嫌弃我是蛇,所以才不喜欢我的?我问你,若我是人,生得如此样貌,又对你极好,你肯定会对我产生男女之情吧。”
    他语气生硬,仿佛在质问,可眼底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期待。
    时礼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确定他不会杀自己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人一放松,就很想说实话了,时礼斟酌片刻,到底摇了摇头:“不会。”
    “你什么意思?”沈惊衍的眼睛瞬间变成竖瞳。
    往常这个时候,时礼都快要吓死了,可今日却不见紧张,沉默许久后苦涩一笑:“若换了你被人掳走,你会喜欢上掳走你的人吗?”
    沈惊衍一愣。
    “你的性命在他手上,生与死全看他的心情,他若心情不好,便给你吃毒药,或者用别的方法折磨你,你总是在危险的边缘,随时有可能被他推下深渊,如果是你,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时礼说着,思绪渐渐清明起来。
    是的,和性命无法自主相比,连是人是妖都不那么重要了,即便沈惊衍对她很好,可也不能掩盖她随时会被他杀死的可能。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如果她是上位者,也可能会喜欢上下位者,可当自己是下位者时,连保命都要绞尽脑汁,又怎么敢对上位者生出喜欢。
    她可以确定,即便沈惊衍不是蛇,她也不会喜欢上他。
    沈惊衍怔愣的看着她,被她的问题打了个猝不及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但我对你好……”
    “在不平等的关系下,您对我好是求回报的施舍,”时礼说完见沈惊衍想反对,便补充一句,“难道您能保证,对我好的时候不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沈惊衍突然闭上了嘴。他当然指望了,他对她好,就是为了让她喜欢自己离不开自己,可她倒好,离不开是离不开了,但一点也不喜欢他。
    时礼浅浅一笑:“您的好都标了价格,我接受了就要努力还债,一旦还不上了,您或许就会要了我的性命,就像这次发现我不喜欢您了,您不也是要杀了我?但您仔细想想,我身为您抓到的奴隶,除了不喜欢你,可有一点做得不对的地方?”
    沈惊衍哑口无言。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更生气,但我想说的是,我不觉得自己不爱您是错的。”时礼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夫妻也好,爱侣也好,都是平等的地位,会互相包容互相扶持,可我和您不是,我需要仰您的鼻息活着,您也不喜欢我会逆你的意,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这一刻沈惊衍是不是蛇妖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捋清了思路,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法爱上他了。
    她说完又有些担心,怕沈惊衍被自己说得恼了,直接一巴掌拍死自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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