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四章中弹了
谢昌云的专列再宝鸡车站补完了用水之后就马上发车了。谢昌云与上车的赵寿山等寒暄已毕,此时已经开始在听取陕西第九督察区专员的汇报。
谢昌云坐在会议桌的端头,他端起茶杯刚想喝水,就觉得车厢猛然一震,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和急剧的减速。谢昌云手里的茶杯一下就飞了出去,整个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前伏在了会议桌上,胸口被碰得生疼。
再看会议室里的其他的人,全都人仰马翻的倒在了地上,由于列车还在惯性之中,没有一个能够爬起来。
“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谢昌云正在诧异间,就听前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列车两侧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车体呯呯作响,右边的两块大玻璃瞬间就炸开了。
“都不要起来!有袭击!”谢昌云的双手使劲一推,一个侧身便滚到了地板上,就势便把左轮手枪抽了出来。
也就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车窗的玻璃就几乎全被打碎了,车厢壁板也被从车窗处飞进来的子弹打得多处弹孔,好在从美国进口的钢制车厢壁体较厚,还没有子弹能穿透进来,所以窗户以外部分暂时还是安全的。
等到列车完全停下之后,谢昌云就撑起身体,贴着车窗的一角向外看去,只见铁路一侧几十米至百余米处至少有数百名穿军装的人正在向列车射击,有的已经开始向列车跑了过来,列车上的警卫部队随即开始了还击,下面奔跑的人立刻就有好几十人被打倒在地。
听到车厢里也传来了爆耳的枪声,谢昌云再一看,几名男卫士正用冲锋枪对外短促射击,但却没有见到两名女卫士,估计她们是护着王秋去了。
见赵寿山等几名军官也拔枪贴近了车窗,谢昌云便喊道:“赵总司令,千万注意!”
谢昌云话音刚落,就见麦德彪带着一串卫士弯腰跑进了车厢,随即就分散到了车厢两边,接着两名女卫士也在一侧护着王秋弯腰小跑到了会议室里。
见王秋还能跑,谢昌云就没有再多问,而是对麦德彪大声道:“软卧车里的人怎么样?”
麦德彪挪过几步道:“没顾得细看,邓先生没事,马上就把他转移过来。”
谢昌云道:“电台怎么样”
麦德彪道:“也不清楚,我马上派人过去看。”
谢昌云还想问,就觉得车厢下有了响动,接着又是微微一震,列车便开始了向后倒行,速度很快就被提了起来。
“机车还能开?好!只要倒回几百米就应该没事了。”谢昌云心里正想着,却听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传来,接着列车就是再度刹车,不过这次刹的不是那么急,而是缓缓的停了下来。
“看样子后面的路也被炸断了,麦署长,一条心打仗吧!你估计有多少人再向我们攻击?”谢昌云边说着边把头又探到了车窗边往外看。
麦德彪道:“我估计至少一千人,而且是正规部队,如果他们没有炮和不来增援,我们应该能够抵挡得一阵。”
谢昌云道:“大炮估计不会有,但如果是正规军,那只能是第一军,所以估计迫击炮还是会有几门的。今天看来是凶多吉少,你马上把警卫部队的营连长和李廷秀他们都叫过来。另外组织人向外喊话,告诉他们我在车上,如有继续向列车进攻者,一律以叛乱论处,如有反戈一击者,一律官升一级并奖励三百元。另外把小丫头们都带过来。”
卫队有步话机,麦德彪随即就与其他车厢联络了起来。
这时赵寿山弯腰过来道:“副委员长,肯定是第一师设的埋伏。动静这么大,我估计宝鸡那边应该听到了,如果保安司令部动作快,十几分钟之内就会派出增援部队,不过我担心增援会受到阻击。”
谢昌云道:“这是肯定的,这里距宝鸡好像只有几公里,第一师必定会布置打援。增援我们先不管了,还是考虑下怎么自保,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使用迫击炮。我看了一下外面的地形,路基两侧三十米外有一道宽沟,应该是修路的时候取土留下的,我们不能在车上坐等炮弹落在脑袋上,必须尽快以大部分兵力打下车去把人员疏散开,凭借这两道宽沟建立防御阵地。车上再留守部分人,这样就可以形成高低搭配的立体防御体系。”
赵寿山也是征战无数,听了谢昌云的计划后便道:“只能这样了。我带人先冲下去,站稳脚之后副委员长再下去。”
谢昌云道:“这事用不着你一个集团军总司令打头阵,还是在一起为好。”
“还是贩贩贩”赵寿山话刚出口,车厢内外的枪声又大作了起来。
第一师之前是试探性的攻击了一次,而这次是一下就投入了数百兵力,从四面向专利发动了真正的进攻。
专列上的警卫连和卫队有冲锋枪一百五十多支、通用机枪四挺,官兵训练有素、有车厢作掩护、观察和射击位置又是居高临下,因此火力十分凶猛和准确,第一师的部队冲到了六七十米处就已经伤亡上百,很难再向前接近了。
见到一名卫士中弹倒在了车厢里,谢昌云刚想过去捡起卫士的冲锋枪,就被麦德彪一把抢先把冲锋枪抢到了手里,“长官,外面的子弹很密集,你不能参加战斗。”
谢昌云朝麦德彪瞪了瞪眼,刚想发脾气,就见李廷秀打头领着一溜人猫着腰走了过来。
见警卫部队的指挥官到了,谢昌云就立刻询问道:“你们伤亡有多大?”
一名中校回答道:“死了五六个,伤了八九个。”
这名中校是四战区警卫团的营长,这次警卫部队实际上是他在带队。
谢昌云又道:“机车情况怎么样?这个位置离前面的爆炸地点有多远?”
中校道:“刚才联系了,一个副司机受伤,机车还能动。我们目前这个位置离前方爆炸地点大概三百五十米左右。”
谢昌云道:“这就好。现在都听我的统一指挥,每个车厢留下六个人,其余的人都下车进行防御,非战斗人员也要下去,一定要掩护好他们。重点是邓先生,要保证有四个警卫在他身边。你们现在赶紧回去布置,然后命令列车快速向前开动,到达顶头爆炸地点之后立刻下车,要尽量往前,脱轨都没有关系。火力减弱一点,让下面的敌人靠近一些,以便延迟炮击的时间。快去,八分钟之内列车必须要开动!”
怎样下车、怎样展开,就不是谢昌云的事了,时间和职责都不允许他交代得那么细。
“是!长官!”
警卫部队指挥官离去之后,杨炳洛便报告道:“长官,电台已经向四十一集团军发出了报警电报,又给三十六集团军发了一半的电报,天线就被打坏了。”
谢昌云道:“很好!有一个电报发出去就够了。这里离西安只有两百八十公里,西安的战斗机快一点的话半个小时就能赶到。你们现在去拿两床被子用水打湿了,等会儿下车的时候给邓先生裹上。麦德彪,让其他的人都做好行动准备,所以车门锁全部打开,列车一开动就向两端集中,车停了以后卫队先下,压制住地面火力以后其他人再下去。”
吩咐完毕,谢昌云又把目光看向了小姑娘们。
就这一会儿,小姑娘们竟然都穿上了作战服,肩上背着背囊,手里握着手枪,有的蹲着、有的坐着,虽然神情十分紧张,但还没有吓得打哆嗦的。
谢昌云对小姑娘们的表现感到很满意,于是就微笑着交代道:“丫头们,这没什么,就当是教官再给你们上战术课。等会儿下车的时候不要挤在一起,下了车不要停留,要马上滚到路基下去,然后迅速抢占有利的隐蔽地形。对了,前面有卫队下车,你们就学着他们的样子。等回到广州,冰激凌和奶油点心管你们够。”
谢昌云最后一句玩笑话,让小姑娘们松弛了不少,几个胆大一些的还抿着嘴笑了。
谢昌云又弯腰到了王秋身边,“丫头,等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二妮子,你也跟住我们。”
王秋道:“哥,你这身衣服太显眼,还是换一件吧!你的作战服在包厢的箱子里,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一名女卫士赶紧道:“我去拿。”说完就弯腰跑了。
被王秋一提醒,谢昌云这才反应过来道:“麦署长,找一件作战服过来给赵总司令换上。”
赵寿山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带着有。王副官,你把我的衣服拿出来。”
这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谢昌云和赵寿山刚把作战服穿上,列车就向前开动了,明显是加足了马力,速度一下就提了起来。
“注意等会要急刹车!”谢昌云喊罢,就过去搂住王秋坐在了地板上。
谢昌云让列车快速向前移动这一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亲临伏击现场指挥的第一师三团的团长和师副参谋长,原计划是能够不使用迫击炮就尽量不使用,而且攻击部队距专列最近的只有四十米左右了,如果开炮极易造成误伤,所以四门德制80mm迫击炮都已经架设好了但一直没有开火。
不但如此,由于列车向后移动了近两百米,原来在前面的大部分兵力也随之被调动了过来。
列车这一动,团长和副参谋长顿时感到了不妙,便一面下令转移兵力火力、一面下令迫击炮立刻开炮。
可是人哪里有火车跑得快,这边刚向前移动了几十米,那边列车已经开出了三百多米,紧挨着被炸断的钢轨停了下来。
而迫击炮先前已经对好了目标,左右微调二三十米还可以,但目标一下移动了三百对米,整个炮身就得重新架设了,而且还要重新瞄准,动作再快没有几分钟也下不来。
就这几分钟,给专列上的人员赢得了宝贵的转移时间。列车还未停稳,警卫部队的机枪和冲锋枪就一起向两侧开始了猛烈射击,接着就有多名官兵从多个车门跳下了车,虽有数人中弹倒地,但大部分的官兵都滚下了陆基,爬起来之后便迅速扑到了壕沟的外缘,对着几十米至百米多外的目标展开了精准射击。
不到一分钟,就有上百名官兵从车门和车窗跳下了列车,有的已经前突了几十米,泼水般的弹雨和连连发射的火箭筒一下就把第一师的火力给基本压制住了。
“快下车!”谢昌云挥动着手枪对排成两排的小姑娘们喊道。
“列车服务生、地方官员、非战斗人员按顺序下!”见小姑娘们下去了一半,谢昌云又再次下令。
第一师随时可能开炮,多滞留在车上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谢昌云明摆着是要把这个危险留给自己,但在这种紧急时刻谁都不敢多一句嘴,只得按照他的命令办。
看到这节车箱内的人员就剩了几名卫士了,谢昌云这才挥手道:“我们走!”
谢昌云打头来到车厢门口刚下了一级车梯,就听外面传来了一股炮弹的呼啸声,他浑身一个激楞,转身上去一步,就把身后的王秋紧紧抱住了。
炮弹瞬间就在车门外十几米的地方爆炸了,谢昌云感到后肩被冲击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股剧烈的疼痛。
“md!中弹了!内战的第一炮竟打在了老子身上!”谢昌云心里一面骂道,一面动了动左臂,感觉除了疼痛之外并没有其他妨碍,于是就松开王秋道:“丫头快跟我下车!”
王秋并没有发现谢昌云受了伤,见谢昌云跳到了车下,便紧跟着就跳了下去。
谢昌云双臂接到了王秋,抱着她两步窜到了陆基边上,双腿往前一跳,就顺着陆基滑了下去。
王秋怀有身孕,谢昌云可不敢按战术规范翻滚下去。
谢昌云刚下到陆基底部,就听又是一颗炮弹飞了过来,便赶紧卧倒把王秋给压在了身下。
这枚炮弹的落点向后和向内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击中列车。谢昌云抬起身体过后,感觉左后肩的血已经开始向下留了,不过他也知道约十三四米的距离,只要弹片不是直接命中要害部位,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会太严重,现在最紧迫的还是这样坚守下去。
“长官你受伤了!”谢昌云的思绪刚从伤口转到了别处,就听身后的女卫士小林大声惊喊道。
周围的几名卫士心里一惊,立刻围拢了过来。
王秋脸色大变,也不敢去碰谢昌云,只是声音颤抖的道:“哥,你贩贩贩伤了没有?伤在哪里了?”
谢昌云平淡的道:“一块炮弹皮,在后肩上,小伤,没什么要紧的。这里位置不好,侧面容易暴露,前面有一个洼进去的地方,我们转移过去再说。”
卫士们护卫着谢昌云和王秋来到洼地之后,便由男卫士分布在了周围进行警戒,女卫士则立刻开始给谢昌云处理起伤口。
谢昌云的背部现在已被鲜血浸透了半边,看起来血淋淋的让人心惊肉战,不过当脱去了他身上的作战服和夏季军常服之后,见到他左后肩处只有一个比黄豆粒略大些的创口,卫士和王秋这才放下了一些心,先是用酒精棉球给谢昌云清洗了伤口周边,接着往伤口上倒了一些止血粉,然后覆盖上药棉,稍等了一下见伤口已基本不再渗血,便又撒了些药粉,贴上纱布,用绷带把谢昌云的上身横着缠了几道。
战地急救只能做到这样了。
在谢昌云包扎伤口的同时,战斗也开始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在第一师近千人从四面冲上来的时候,警卫部队和谢昌云的随从先是喊起了话,立刻起到了震慑作用,冲在前面的第一师官兵明显放缓了脚步和动作,手上的枪口也抬高了一些,有的还大喊道:“不对了!不要打了!车上怎么是谢副委员长!”
然而后马上就有军官喊道:“有人挟持了副委员长,副委员长已经殉难,上峰命令对凶死格杀勿论!弟兄们不要上当,冲上去师部有重赏!”
在不确定身份的人和自己的长官之间,大部分第一师士兵选择了信任后者,刚有停滞的进攻又恢复了,在二十多挺机枪和四门迫击炮的掩护下,第一师官兵排开了散兵线开始快速向前推进。
警卫部队的火力倒是可以阻挡住第一师的冲锋,但那四门迫击炮却威胁极大,只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三枚炮弹击中了列车,另外还有二三十发炮弹落在了铁路两侧,造成了十余名警卫连和卫队官兵伤亡。
炮弹可是不长眼睛的,谢昌云身边六名男女卫士把心玄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扑上去为长官挡炮弹。
伤口包扎好之后,谢昌云趴在壕沟边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场情况,很快就发觉第一师的迫击炮阵地离这里也就一千多米,正好在警卫连的六零迫击炮射程之内。
谢昌云刚想派卫士传令用迫击炮还击,就听几十米外“咚咚”两声响,几秒钟之后又是接连两声。
不用看,只听声音谢昌云就知道这是自己的迫击炮开始发射了,十有八九是麦德彪和警卫部队指挥官也发现了第一师炮兵阵地的位置。当然也可能是有一线作战经验的杨炳洛等协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