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那?”
    “肩膀借我靠一下,”庄袭眨了眨眼,“可以吗?”
    真是,美人撒娇太犯规了,还是个病美人,简直三重叠加效果。
    左缨叹了口气,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靠吧,仅此一次。”
    庄袭便靠了上去,闭上眼,到这时他终于显露出了几分疲惫虚弱,左缨展开被子小心得把两人都裹了进去。
    真是难为他了,这么大一只的一个男人,靠在她肩上,姿势挺憋屈的。
    她低头看着他沉静的面容,心里有些怪异有些迷茫,还有些无措,她都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不该这么亲近的,明明是想远着他的。
    她忍不住怀疑,她不会是被套路了吧,这人不会是仗着她心软得寸进尺吧?
    但他的伤是真的,而且要不是她主动走进来,也没有后面这么多事。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心软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吧,以他的实力,伤这么重的机会也不多。
    第77章
    阳光晴好, 风和丽日, 左缨跟着众人上了山, 就在曾经她自己出来晃悠, 走到过的那片山头坡地上, 今天大家带着自己的各色工具, 来到这里, 整地。
    作为山坡, 地面总是不太平整的, 或是长着树木杂草, 或者堆着石头, 或者地下有个凹陷, 要细细整理出一块块平地, 好安放安全屋。
    “小左啊, 这块地给你放房子,你看怎么样?”
    “工头”杨庆忽然跑来和左缨说。
    “行。”左缨看了看那地, 挽起袖子就要干活。
    杨庆忙道:“别别, 你不用动手, 要是庄哥知道我让你干这种粗活, 他会打死我的。”
    杨庆说着嘿嘿地笑,还挤了挤眼睛, 看着有点猥琐。
    要不是左缨知道他没恶意,就是人不太着调, 都想打他了。
    其实不只是她, 其他人这两天看她和庄袭的眼神都有些暧昧。
    这还要从那天上药说起。
    她为了防止风吹进屋里, 把门关得紧紧,然后和庄袭一起呆在他的屋子里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黑了,庄袭一觉睡醒了才出来。
    当时她还没多想什么,第二天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了。
    幸好也就是有些暧昧和八卦而已,倒没人真议论什么,而且大多是觉得他们两人有事情商量,毕竟谁会大白天关在屋子里干什么。
    但左缨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不过庄袭有句话还是有道理的,马上就要进行颜值重新评定了,在评定前的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小心点好。
    左缨便留在了鱼塘。
    虽然杨庆说让她不用干活,但她也不可能干看着,依旧帮忙挖树根填土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庄袭也上山了,很自然地来到左缨身边帮忙。
    左缨道:“你还有伤,别弯腰使力。”
    “小心点就是了,伤口都快结痂了。”庄袭说,那药膏效果真的很好,这才两三天,伤口就开始敛合干燥了。
    “那边人和你说什么?”左缨问。
    庄袭之所以迟来一步,是因为他们上山前,同在鱼塘上的另一波人找他说话。
    那些人据说之前还来惹过事,被庄袭揍了一顿还拿了一间安全屋回来后,终于老实下来了,还挺怕庄袭的。
    “他们也想搬到山上,问我哪里比较合适。”
    “你怎么说?”
    庄袭用锄头往一个窟窿里填土:“还能怎么说,别挨这里太近就行了,这山也不是我的,还能拦着他们?”
    左缨把土里的大块石头捡出来丢掉,有一块石头直接被她掰成了两半,脆得跟饼干似的。
    庄袭见了脸色暗了暗:“刚才上来,那花岗岩台阶碎得差不多,以后上下山会变得比较困难。”
    “一般也不需要下山吧,我比较担心的是会不会山体滑坡。”
    “我们这就是一座小矮山,这一块还比较平缓,还不至于。”
    忽然轰隆的一声,像是什么塌垮了,大地都好似震了一下,大家惊得停下手里的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海的方向,可是站在这边也看不出什么,只看到浅海处因为涨潮,一波一波的潮水往里涌,海平面涨了许多。
    庄袭往山上走去,左缨跟上,他们来到了更高的地方,也获得了更好的视野,这一看心情便有些沉重。竟然是堤坝被潮水冲毁了,包括港口那边的水闸也塌了,没有了阻碍的海水正往水闸内侧的河流里倒灌,带来了无数海船腐毁之后的各种碎片以及垃圾。
    好在还不是很严重,毕竟陆地还是比较高的,哪怕涨潮的时候,潮水也不可能淹过地面,只是河面正在迅速爬升。
    但是左缨知道,海平面一直在升高,连石头都会碎掉,两极的冰川又怎么可能好好地维持原有的结构?像这种临海地区,尤其是入海口,不用多久就会被慢慢淹没。
    鱼塘所在的位置就比较低,被淹没是迟早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山上也不会很安全,但她也支持往山上搬。
    当然,为了避免被淹没的结局,还可以往内陆走,但这段时间正是开始乱起来的时候,这里一堆老老少少,还是暂且安居一隅比较好。
    两人看那海水看了许久,看着那海水汹涌闯进来,摧枯拉朽似地冲毁所有障碍,会有种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被侵袭、被吞噬,世界末□□近眉睫的紧迫心焦感。
    左缨忽然低声问:“你说这世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前世她也没活多久,而且每天都为生存忙忙碌碌,甚至对外界的变化都不是很了解,自然也无从分析世界的走向。
    庄袭说:“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世界毁灭,只剩最后一天,比起一个人虚度,我更希望和值得的人一起度过。”
    他转头凝视她,目光宁静温和,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左缨微怔,值得的人吗?他是在说她吗?
    不知道为什么,“值得的人”这四个字,比起什么“喜欢的人”、“牵挂的人”、“思念的人”更让她心里有所触动,可能因为值得这两个字,本身就包含着认同、价值、需要、珍重等多重含义。
    庄袭道:“下去吧。”
    “嗯。”
    他们刚回到整地的地方,有人匆匆上山:“庄哥,有人来咱们鱼塘里,说是来避难的,对了,里面有杨庆女朋友。”
    杨庆听到自己名字就愣了,张口就说:“我哪来什么女朋友?”
    “不就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很高很漂亮的?”
    “哎呀那是假的!”杨庆说着忽然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左缨默默盯了他两眼,然后转头看庄袭,不提这茬她都忘了呢,找人假扮杨庆女朋友这种骚操作。
    庄袭扶了扶额头,杨庆这个蠢货。他咳了一声:“这事我稍后解释,现在先下山吧。”
    他们下了山,回到鱼塘,鱼塘里多了几十号人,多是年轻人,而且大多还带伤,风尘仆仆,形状狼狈,像是逃亡来的。
    其中就有杨庆的假女朋友岑云,她倒是没受伤,但被她紧紧抓着手的男人伤得很重。
    左缨认出,那男人就是她杀了蒋金昊的那个晚上,夜探自救营地时看到的陪岑云值夜的男人,她还被迫吃了一嘴这两人的狗粮,只是这男人此时看着状态不是很好。
    这一群人里,就他伤得最重,半边身体都被血浸透了,脸白得跟快死了似的。
    岑云忙站起来局促道:“庄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只能来你这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这是怎么回事?”庄袭蹲在男人身边,掀起对方衣服,左缨便也看到了,男人腰间缠着一圈圈布条,本来应该是为了止血的,但似乎并没有用,布条完全被血液浸湿了。
    庄袭直接催动血液,以血凝刀,将布条割断,露出下面伤口,那简直是个血窟窿,很像被炸伤的。
    庄袭目光一沉:“是游戏里出的□□吧。”
    □□?左缨一惊,游戏里的□□和现实中的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像的是同样是子弹粗大、火力猛、杀伤面很宽,而不同的是,游戏里的□□打在人体上会造成大量的持续性出血,一般药根本不管用。
    岑云微微发抖,两眼通红:“是,子弹已经取出来的,但止不住血,药也吃了,什么办法都试了,甚至用烙铁烫,但……”
    左缨仔细一看,果然伤口里有焦黑的部分,她心里抽了下,这简直是酷刑啊。
    庄袭说:“那是你们没有找准出血的主要血管。”他回头对左缨说,“小缨,我房间里的镊子,帮我拿一下。”
    “好。”左缨转身就去,拿到了镊子才意识到,他叫她小缨?什么时候改的称谓?偏偏这时候又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摇着头把镊子送过来,弯腰站在他边上:“你要怎么做?”
    只见庄袭在观察伤口,这伤口还在不断地渗血,一片血糊糊的,很难分辨到底哪里流血厉害点,但庄袭就是找到了,他用两根镊子翻了翻某处,找到了藏在肉里的血管,然后用镊子夹住,下一刻,就见那镊子顶端呲地冒出了小小的火焰,把那血管给烧焦了。
    男人都快神志不清了,都被烫得哼哼了下。
    左缨:……还能这样?
    庄袭还给她解释:“医生做手术,就是用电刀烫闭血管来止血的,当然,只是针对小血管。”大一点的血管就不能用这种办法,不过现在也没办法给他缝合,只能先止血了。
    “你看过?”
    “作为家属,观摩过手术。”
    左缨心想,所以你给自己割肉也是从中学来的?
    不过这法子还真的有用,在他烫焦了十多处之后,伤口出血情况有好转,左缨小声说:“接下来要怎么办?你那药膏是不是有剩,要不给他用一点试试?”
    庄袭握着镊子垂了垂眼:“也好,反正我的伤已经好多了,药膏就给他用吧,救人要紧。”
    左缨张了张嘴。
    之前她担心药膏不够用,又跟马齿苋要了一罐,目前好像是还剩大半罐,庄袭现在伤口已经收敛了,敷药膏的时候只需要薄薄一层就够了,所以药膏到最后应该是有剩的。
    但全都给别人用……
    左缨小声说:“那我再帮你要一罐,你得继续用药。”
    庄袭就笑了:“不用,这东西难得,人情不要都用在这上面。”
    两人说着话,庄袭的动作倒是不慢,很快给人敷上了一层白色药膏,而这伤口也果然不流血了。
    岑云紧张到现在,终于松了口气,感激不已:“庄哥,谢谢你,谢谢你!”
    庄袭起身道:“你们谁懂点缝合的,给他缝一下伤口吧,这么敞着也不行,再弄点吃的给他吧,这药膏比较难得,就不给你们用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其他人都是小伤,吃药就行。”岑云等人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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