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试镜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在里面叫人进去：“一号！”
    “在！”红裙女孩站起来，迈开步子。
    姜瓷松了口气，危险人物一走，世界就安全了。
    然而，红裙女孩走了一步，又停下了。
    她立在门口，两条腿死死地夹住，脸色苍白，手臂上汗毛竖了倒，倒了又竖。
    嘣——
    又响又亮。
    姜瓷离得近，亲眼看到她屁股上的红裙布料随着这声嘣响吹起一个小包，而后又平贴下去，逐渐地，那块红裙——湿了。
    玩大了。
    崩出翔了……
    姜瓷别开脸去。
    唉，没眼看。
    ……
    恨不得死在当场的红裙女孩一手掩着屁股一手掩面哭着跑走了。
    姜瓷：“？”
    不是说自己是第一名自己是内定好的演员么？怎么就跑了？而且导演组和工作人员也没有出来让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试镜也接着进行。
    姜瓷对目前的状况就有些糊涂。
    所以，自己以及后面的一堆花姑娘都不是陪跑，是真的要参加试镜？而崩翔姑娘先前根本就是在夸海口？
    啧，冲那姑娘先前的自信劲以及后面的憋忍劲，姜瓷表示大写的服气。
    这姑娘，日后估计是要成就一番‘大事’！
    “二号，二号请进！”里面在叫。
    姜瓷看看前面也没人了，那二号就是自己无疑。
    她正要站起来，手臂被一只细细白白的小手给拽住。
    第9章
    姜瓷顺着这小手扭过头，对上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
    眉清目秀小姑娘一脸着急的样子：“小姐姐，小姐姐，我家里突然有点急事，能让我先进去吗？你让我先进去，我给你一百块！”
    她是个爽脆人，说着就从包里摸出一张红票子，强行塞进姜瓷手里，并站起来：“那我就先进去啦，谢谢小姐姐哈，么嘛！”
    手里无端端多了一张一百红票子的姜瓷：“……”
    她很明显看出这姑娘是在套路插队，因为她一伸手就从包里掏出了红票子，且刚好是一张，分明就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不是套路是什么？
    可这么无敌可爱的神仙套路，谁能抵挡得住？来一万个姜瓷都愿意被一套再套！
    试镜算什么？能有钱香么？不能呀！
    看姜瓷一脸‘傻乎乎’，真的让后面的女孩先进去了。
    后面紧挨的一个女孩也啪唧，把屁股挪到姜姿旁边的椅子上来。
    这姑娘比先前眉清目秀姑娘要来得含蓄：“小姐姐，我今天来大姨妈了，身体有点不舒服，想早点试完镜早点回去休息，你能让我插个队吗？我也可以给你点补偿——”
    她迅速从包里拿出手机，“不好意思，我没带现金，我可以微给你，支付宝也行。”
    又一个把她姜瓷当傻子收拾的。
    姜瓷心里乐开花，面上继续懵笔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收款码，一脸勉强：“行叭，那就你先叭。”
    “谢谢谢谢！你真善良！”姑娘利落地给姜瓷扫了一百块钱。
    姜瓷：“呵呵，呵呵。”
    眼睛却瞟向微信的余额，真的多了一百块。
    有了前面两个成功的先例，后面的女孩争先恐后地如法炮制。
    “小姐姐，我儿砸二哈生病了，我也想早点试完镜回去……”
    “小姐姐，我妈等我回去吃饭……”
    “小姐姐，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我追了仨月才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不敢让他等太久了……”
    于是，姜瓷依次又送了五个人在自己前面进去。
    她想着后排应该没什么行情了，谁知还是一个接一个的送上门来。
    连收了五百大洋的姜瓷就有些手软呀，便自己主动提出降价，插队一个五十。
    少出五十块的六姑娘感动得眼眶红红，握着姜瓷的手用力摇晃：“小姐姐，你就是仙女本仙没跑了！”
    姜瓷：“呵呵，呵呵。”
    今天来的姑娘好像都不合导演们的眼，一个个满腹希望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人员又出来打电话，好像在安排更多的人过来试镜。
    没过多久，电梯里又开始吐女孩出来。
    五十块的生意姜瓷也做完五单了。
    看到姜瓷这里可以插队，姑娘们一个个不甘落后地出钱来插，跟打了鸡血似的。
    好像谁不出钱插上一插，就不是今天试镜的正确打开方式！
    虽然都是她们自愿，甚至是哀求。
    可看着钱越来越多，从来没做过这种无本生意的厚道娃姜瓷就虚啊，心虚。
    于是她继续主动降价，自己依次往后挪位，一个一个地换她们到自己前面。
    四十，三十，二十，清仓大甩卖十块钱都又挪了三个。
    本来到二十号开外的姜瓷都不准备再收钱，自己主动坐最末尾去。
    可那些女孩非要往她手里塞钱，全是十块的纸票子。
    最后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短发女孩也扔了张十块过来。
    姜瓷看她小啊，真就不忍心，于是把钱给她推回去，“不用了，我把位子让给你，我坐最后一个。”
    小姑娘大眼一瞪：“你什么意思？前面的都收了，偏偏到我这就不收，看不起我？！”
    姜瓷：“……”
    于是，她又默默地把十块钱收起来了。
    总不能真的让小姑娘认为自己是在欺负她看不起她。
    做完所有生意，姜瓷华丽丽地从第一名，跳到了最末一名。
    姜瓷担心季容卿把自己的名字报给他朋友了，要是先离场了事后问责，就耐下性子等。
    反正今天也没白来，兜里和手机里一起赚了好几百呢，估计跑龙套一天下来都没自己挣的多。
    前面排了二三十号人，没那么快轮到自己。
    姜瓷打开手机里的小说app，靠到墙上，两腿叠起，摆了个最舒服惬意的姿势开始看小说。
    她看小说不挑，甜的虐的正经的不正经的都看。
    而且特容易入迷，所以她一看小说来，六亲不认，亲师傅叫她都得挨呲。
    今天的试镜不太顺，导演刘焕东眉心的川字都能夹死蚊子。
    剧本里女三有场崩溃戏是重要的转折点，因此刘焕东想找个擅长哭戏的演员。
    一开始，刘焕东还能耐着性子，让那些试镜的都自我介绍一番，再开始试戏。
    一二十个后他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让进来的女孩儿试戏。
    为了多给她们些机会，有几个他还特地多设了几种情景让她们试，还是没碰上合意的。
    到这会儿，刘焕东话都没力气问了，进来一个就让她哭。
    顿时，试镜室里那叫一个哀鸿遍野。
    试了好几个，刘焕东被她们各种哭叫吵得脑仁都疼，他起身出试镜室，准备去找个地方抽支烟静静。
    外面还排着十来个女孩，刘焕东一路走过去，全是些化妆品堆出来的脸，一圈看完，他一个都没记住。
    自他出来，所有女孩都眼巴巴地瞅着他，笑的，抛媚眼的，咬唇的。
    在这一群跟向日葵一样迎他开放的女孩里，隔着数十个空座位的最后一个座位上，抱着双腿看手机的那个蓝发女孩就显得特别的打眼。
    刘焕东缓缓踱过去。
    女孩简单的白t加七分仔裤，两条长腿都收上了椅，捧着手机的双手环在竖起的小腿上，下巴搁在双膝间，正埋首看着手机屏幕，在哭。
    没错，就是在哭。
    她一手搁在唇上，轻咬着食指指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眶红红的，睫毛上都是晶莹的泪珠。
    她还只是流泪，情绪看不出什么波动。
    刘焕东就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看着她。
    离得近些的短发女孩准备起身，过去提醒下看手机的女孩，都被刘焕东以手势制止。
    刘焕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几分钟后，女孩搁在唇上的手收握成拳，小身板开始微微发颤，一颗眼泪吱溜儿滚下了脸庞。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一颗接一颗，滚过她的腮，又掠过她淡粉色的唇边，而后没入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里。
    她用拳头紧压着唇，有哽咽声从喉咙里溢出，那是一种极力克制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