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号角响（五十九）

    清萌看着占仲辰。
    他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清萌拉着他的手，说：“好吧，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占仲辰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回了病房。
    推开门，夏钟影正在看电视，见到他们回来，她和清萌打了招呼。
    “夏阿姨，您还没睡啊？”清萌走进去。
    夏钟影笑了笑，说：“还没有，马上就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占仲辰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小一点。
    过了会，他又给清萌倒了杯茶，清萌浅浅喝了一口，见夏钟影已经躺下休息，她把电视的声音开小一点。占仲辰和清萌说了几句话，她就催着占仲辰离开。
    “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清萌说。
    占仲辰问：“你累了？”
    清萌伸手，捧住他的脸。
    她说：“是啊，你赶紧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占仲辰拉下她的脸，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清萌看着占仲辰离开，她转过头去，看夏钟影。只见她睡的十分熟，似乎还做了什么梦似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清萌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等她回来，见到夏钟影身上的被子没有盖好，她走过去，伸手将被子拉上来。
    “夏阿姨，你睡了吗？”清萌轻声问。
    夏钟影没有动。
    清萌仔细看着她，只见她嘴角呈现出笑容，初看十分亲切，但细看却觉得诡异。她心下一慌，下意识地伸出手，放在夏钟影的鼻子下面。
    过了几秒，清萌缓缓缩回手。
    她的脸上呈现短时间的惊慌，当反应传达到大脑时，清萌伸手，狠狠按下医院的呼叫系统。她一下子坐会到床上，看着夏钟影。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动不动的。初看，并不会觉得不妥，但是……清萌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下来了。
    电视机里的声音，门外传来的喊声，还有交杂在一起的脚步声。
    清萌睁大眼睛，看着夏钟影。她的脸苍老疲惫，可是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似乎是肌肉僵硬了。
    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夏钟影依旧一动不动的。
    清萌看到她被人抬起，放到了移动病床上。
    病房内乱成一团。
    不知到过了多久，清萌看到房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她自己。
    她伸手，从床的另一边拿来手机。
    “占仲辰。”她哆嗦着手，从电话簿里找出他的名字，给他打了电话。
    占仲辰很快就接起来。
    他根本睡不着，就怕清萌有事找他却找不到。
    占仲辰坐在床上，一盏灯的光落在他的头顶。占仲辰握着手机，静静听着清萌说着话，他突然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以精细的角度旋转。
    占仲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干干净净。
    像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那样。
    像一个人已经死去时那样。
    他听出清萌的恐惧，可是他的喉咙在不断地发紧发疼，直到一双虚无的手将他的喉咙掐地生疼。
    占仲辰咽了下口水，说：“我马上过来。”
    因为住的是离医院最近的酒店，占仲辰没多久就已经赶到了医院。
    他先去了病房，清萌已经不在里面了。占仲辰赶紧去问了护士台的护士，知道了抢救的楼层，就又匆匆赶过去。
    他走在走廊里，看到坐在长椅上，穿着病服的清萌。
    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头放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在一团。占仲辰走过去，将手放在清萌的肩膀上。
    她抬起头，眼中茫然一片。
    占仲辰只觉得胸口处被狠狠刺了下，他蹲下身子，将清萌拥在怀里。
    “别怕。”他紧紧搂住她。
    清萌脸上是干涸的泪水，看到占仲辰，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占仲辰，她不会有事吧……刚才，她就睡在那儿，怎么，怎么会出事呢？”
    她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占仲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占仲辰，你……你给占仲谋打给电话吧。”清萌从他怀里起来，望着他。她的嘴唇在轻轻颤抖，占仲辰点了下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时刻，在夏钟影身边的居然是他们两个。
    他和清萌又说了些安抚的话，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拨出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就接起了电话。
    占仲谋的声音如记忆中一般，带着他独特的调子。他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天赋，占仲辰想。
    “找我什么事？”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得意。
    占仲辰望着外面的月亮。
    其实和国内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被乌云遮掩的时候，明亮，温柔。被乌云遮盖的时候，整个天空都黯淡无光。
    他看着天空，说：“你母亲在手术室抢救，你最好过来……不过，不来也没事。”占仲辰说完这句，就把手机上的按键按掉了。
    他看着远方。
    乌云蔽月。
    唯有拨开一切，才能重现光明。
    ……
    占仲辰很快就走回去了。
    他不能留清萌一个人在那儿。
    走过去的时候，占仲辰看到leo正坐在清萌的身边。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杯子，递给了清萌。
    占仲辰站在角落。
    看着清萌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站的远了些，他看不大清楚清萌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告诉他，她是处于放松状态的。
    占仲辰站在这儿，等leo和她说了好些话以后，他才走过去。
    “你回来了！”清萌见到他回来，站起来，说，“占仲谋怎么说？”
    占仲辰看着她，说：“就算是赶过来，也不一定来的及。”
    leo同时站起来，看着清萌，说：“你们是在说病人的家属吗？”见到清萌点头，leo摇了摇头，“他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看向手术室，“而且就像占先生说的那样，从中国赶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就连最后一面，可能都来不及。
    清萌的心瞬间沉落到谷底。
    夜，无边无际。
    在地球的另一面，一架飞机从平地上升起，往地球的另一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