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拂光晓（六）

    季振同等在门外。
    他站在光影阴暗处，看着外面。
    krystal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她的思绪一下子滞住了。
    季振同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说：“krystal小姐。”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夏日里可以掐出水来的叶子，充满水分，让人觉得心尖都是凉凉的。
    krystal的心像是被什么扫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季振同先生有话和她说的。
    他说：“今天占大哥带你过来，我很吃惊。”他对她点头示意，似乎是在说，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冒犯。
    krystal握紧自己的手包。
    “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在我看来，能够被占仲辰带到这里的女人是一定和他有亲密关系的，但是krystal小姐，作为占先生的朋友，我想我有义务告诉你。”
    季振同的眼睛看起来清澈无比。
    真诚的可怕。
    krystal抬手，止住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你想告诉我，占仲辰心里面有一位难以忘记的人……或许，这位还跟你和季老有关系。这些我都可以想象，但是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krystal觉得外面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了。她听到蝉在枝头不断的叫声，就像是糟乱的电波在搅乱人的思绪一般。
    季振同顿了顿。
    他的双眼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在猜测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但是对于krystal来说，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是的，她的过去本来就是空白的，但是她不能够要求别人的过去也是空白的……占仲辰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他，那是不可分割的。
    她的思绪在这一秒格外清晰。
    她看着季振同。
    季振同又开口：“如果你喜欢他，你不会不介意的。”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宽容大度到这种程度。
    “是我介意，还是你介意？”krystal觉得她自己很坏。
    果然，季振同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突然炸毛。他的脸色呈现奇异的红，说：“你在乱说什么！”
    慌不择言，像是幼稚的孩子。
    krystal蓦地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想了想，说：“其实我和占仲辰，现在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有，最多就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有，你不需要介意的，每个人都有向前看的权利，占仲辰有，你也应该有。”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季振同在她要走出门的时候，突然说。
    “对于我们来说，谁都不可能忘记她。我爷爷，我，还有占仲辰，谁都不能。”季振同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以至于krystal一时诧异，以为是听错了。
    “我们可以骗自己已经忘了她，可是思维意识是骗不了人的。就好像，我爷爷在见到你这样子年龄的女孩子的时候，会想到，如果她还在，也是这样的……朝气勃勃，很美很秀气。甚至是一些小事都可能会触发我们的记忆，你觉得你可以忍受吗？”
    季振同的声音一直没有断开。
    krystal的手放在门上，指甲扣在肉里，疼的钻心。
    “占仲辰忘不了她的。如果你见过他那段时间疯狂的样子，你就会知道。还有，你没有问问自己，为什么他会带你来这里……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气质和她很像，当然，也许还有其他的地方更像吧。”
    krystal觉得外头的阳光很刺眼。
    她甚至觉得身上的水分像是被这炎炎夏日给榨干了。她的喉咙干涩，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你觉得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我说了，我和他没有关系。而且，季振同先生，你不觉的你现在的做法有些小人之心了吗？”
    她的身形顿了下，转过身去看着他，说：“因为你忘不了，所以你要阻止其他人也去开始新的生活，对吗？这样的做法，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自私。”
    季振同的身体晃了晃。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很久。
    像，是真的像。
    他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我是怕，有一天，她回来，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了。我想，她那时该是多伤心啊。”季振同的眼睛有一刻刺痛。
    他想，那段日子，不仅是占仲辰的梦魇，更是他的。
    善良纯真的师妹突然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他怎么能接受？然而让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是作为一个袖手旁观的观望者。
    他想，自己曾经有多少次机会能过挽回这样的悲剧……他甚至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劝说清萌来自己的工作室，而不是去利百工作。他可以阻止清萌和占仲辰在一起，告诉她，其实他等了她很久。他也可以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可是，没有一样，季振同是做到的。
    他想，自己现在应该是恨自己的吧。但是比起自己，他在心里的深处，或许更恨占仲辰吧。他拥有了她，却没能好好保护她。现在，还带了另一个女人过来。
    季振同无法理解，无法认同。
    他说：“无论你能不能理解，我都要提醒你，离占仲辰远点，否则你会陷入无限的麻烦里面。”说完这句话，他迈出去，在她身边停了几秒，“他们还在等我们。”
    krystal看着满院子的绿意。
    突然之间，她很想离开这里。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过来。
    和占仲辰有关的人、事，或许就是和那个人有关的……她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踩中有些人的地雷。想到这，krystal笑了笑，她走出去。
    季先明笑着，见到他们回来说：“振同，再去泡一壶茶吧，去拿刚才我那位朋友送来的茶叶。”
    他这么说着，季振同已经接过他手上的茶壶。
    “季老，您的那些学生是下午过来看您吗？”
    “是啊，难得一次的交流会，你要不要一起啊？”季先明摸了摸胡子，说，“这位小姐也一起。”
    krystal看了一眼季老，他看起来很平和，比他那位孙子的态度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她说：“交流会啊，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她转过头，看了看占仲辰。
    占仲辰说：“那，我们先回去。如果季老你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除了让你给我带国外的画作，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需要的了……哈哈。”他笑的开怀，似乎这样子的生活是他所至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