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独孤夜（三十七）

    占仲辰笑：“听起来是不错的。你再多坐几次。”
    “哎，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们出去走走吧，从这边到海边花不了多少时间，溜达过去就到了。”
    “旺仔呢，爷爷真把它锁起来了？”
    “哪里舍得。”
    “说的也是。”清萌吸吸鼻子。这个季节，哪里吹来的风都带着花香。
    他们一起出去。
    手牵着手，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对来旅游的情侣一般。
    岛上卖花的花童见到他们，走到他们面前问他们要不要买花。
    清晨采摘下来的花儿，到了晚上都有些干枯了。
    占仲辰问多少一束，男孩转了转眼珠说：“十块。”
    “五块。”他五指张开，比了个手势。
    男孩盯了他半晌，最后只得妥协：“五块就五块。喏，给你，漂亮姐姐。”
    他瘪瘪嘴把花递到清萌手里，清萌笑着接过了，男孩说了一句，姐姐那么漂亮，男朋友那么小气。
    清萌不禁笑的开怀。
    占仲辰看着男孩跑远的声音，哑然失笑。
    “哎，我刚才是真的没有看错吧。占总。”
    清萌这声占总叫的意味深长，打趣的意思更多些。
    占仲辰说道：“这花只值这个价。何况，我不能因为他是个小孩子，就让他觉得赚钱是件容易的事情。”
    清萌思索了一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手上的花束娇艳欲滴，她觉得这束花代表的意义很深。
    “清萌，你看那边。”
    离海边近了，海面上传来的气味很浓。
    清萌抬头，海边篝火通明，热闹的声潮传过来。
    占仲辰牵紧清萌的手，说：“不要走散了。”
    “知道了。”清萌小声说，“我记得回家的路的。”
    没想到今晚居然有篝火晚会。
    人群围成一圈，赤着脚踩在沙滩上舞蹈。
    大都是热情洋溢的年轻人，他们高声唱着歌，无拘无束。
    占仲辰和清萌找了两把椅子坐下。
    风带来烤肉的味道。
    有穿背心短裤的服务员问他们吃些什么。
    占仲辰把单子给清萌看。
    她点了烤鸡翅、豆腐皮、牛肉、青菜……又把菜单递给占仲辰。
    “你再加点，我们两个人吃不要太多。”说着，她又加了句，“爷爷过来吗？”
    “他去另一面的海岸了。”占仲辰解释道，“这个季节，海边游客过后就有大堆的垃圾，爷爷和村里面的一群人组织了个小组，负责海滩上的环保。”
    清萌说：“那我们也过去，帮爷爷。”
    “过两天旅游的人更多，那边人手不够，咱们倒是可以过去。”占仲辰把选好的单子给服务员，说，“爷爷本来想我们过来好好玩的。”
    清萌知道他的意思。
    烧烤的时间有点长，清萌托着下巴看着海边。
    凉风习习吹来，她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
    占仲辰伸出手把她的头发撩到两边。篝火周围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他们的烧烤终于上来了。
    放在铁盘子里面的烧烤看起来分外诱人。
    占仲辰又叫了两瓶听装的饮料。
    打开，放到清萌的手边。
    “这个鸡翅不错。”清萌把烧烤的香气四溢，她递给占仲辰。
    “你试试这个。占仲辰把他点的虾丸递给清萌。
    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沿着海岸慢慢走着。
    游客渐渐散去。
    海岸上留下的东西很多。
    清萌脚踩在浪里，裙子随风飘洒着，看起来很美。
    他们牵着手，缓缓踱步。
    清萌走着走着，把头靠在占仲辰的肩上：“你看今天的月亮，又亮又清楚的。”
    “城里真的很少见了。”
    两个人感叹着。
    两人回到家，占爷爷已经在牵着旺仔做睡前的准备工作了。
    见到他们回来，他说：“玩的开心嘛。”
    “海滩边很热闹，谢谢爷爷的推荐。”清萌笑着说。
    “小丫头就是嘴甜，你们喜欢就好。”
    清萌和旺仔说晚安，就先回了房间。
    占爷爷和占仲辰坐在椅子上，爷孙俩眼对着眼。灯光下，一个年迈却头脑清明，一个年轻却野心勃勃。
    “你爸晚上给我打了电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照我白天说的话呢，他和仲谋实在是不必来一趟，可是既然他们决定要来了，我自然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的。”
    占仲辰侧耳倾听，未置一词。
    “当年我的话也是说的清楚，可惜你父亲听进去了，如今是又糊涂了。”占老爷子眯了眯眼，再睁开眼里竟流露出一丝痛苦，“我这一辈子啊，若说有什么对不起的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的母亲。”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
    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很快消失。
    “你母亲当年是你奶奶亲自上门去求回家的……当年亲家公亲家母也是明理公道的人，你奶奶拜访之后还特地带着小容过来一趟。我们是千万遍发誓要好好照顾你母亲的，可如今却照顾成了这般模样。”
    占老爷子激动的咳出了声。
    “如今我也算是半个身子入了土的人，晚上闭上眼睛想想都不知道有什么颜面去地底下见亲家公，所以好赖着也过了那么多年。”
    占仲辰见他语气不对，赶紧说道：“这和爷爷没有一点关系。”
    “你还是怨家里的。”占爷爷摆摆手，“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这样的话，你爷爷我还真是说不出口。当年你母亲去世之后，我是发誓再不许你父亲踏入这个岛的，如今家里有事，我又破了誓言，怕是更不能对任何人交代。”
    占老爷子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头顶的天花板。
    “总之，我这辈子是不会再出这岛了。这句话，你和你父亲说清楚。”
    “爷爷。”占仲辰不禁头痛，爷爷的固执是深藏在他血缘里的，他像是一位守道者坚守自己的底线。父亲的事，他本不必担责，因从来不是他的责任。可他内疚了这么多年，甚至这么多年拒绝见父亲一面，拿着把铁铲站在岸边将占英辉抵在船上。
    也发誓，这一辈子不享受占英辉的半分财产带来的好处。
    他看着自己的爷爷，他这两年是老了。
    老了，心肠才容易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