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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皇室艰辛

    苏梦寒离开后不就,东方靖的房间里多了个人。一个穿着一身并不起眼的布衣的老者,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已经花白,面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皱纹,若是走在街上只怕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东方靖却没有对他摆起王室宗亲的架子,而是亲自起身恭敬地将他请到方才苏梦寒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者看看东方靖,笑道:“苏梦寒拒绝了王爷?”
    东方靖叹了口气道:“苏若虚才智卓越,手段高绝,若是能够得他辅佐...可惜当年本王年少气盛......”
    老者摇头道:“王爷错了,苏梦寒眼高于顶,您当真认为他是因为理王妃才拒绝你的么?不...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绝对不会为王爷所用的。”东方靖皱眉,显然对老者的话有些不能苟同。他是当朝理王,苏梦寒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若不是他现在需要财力物力人力,说句不好听的话,流云会就算想尽法子也未必能够够得上理王府的门槛。要知道,就算什么都不做了,有一个王爷做靠山,流云会能得到的好处都是难以估计的。
    老者叹了口气道:“因为在苏梦寒眼中,比起别的王室宗亲,王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甚至,因为前些年陛下对王爷的看重,柳系一派的人还在使力打压王爷。现在得罪了王爷固然是有些不好,但是若是流云会真的投靠了王爷,更是有害无益。如此,苏梦寒又岂会坐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东方靖有些惋惜,“还是可惜了。”
    若是有流云会相助,至少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会缺钱了。可惜...苏梦寒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拒绝了她。
    老者笑道:“王爷稍安勿躁。”
    东方靖冷哼一声道:“稍安?本王哪里能安得了?陛下也不知道怎么被那个女人迷去了心魂,后宫的事情也就算了,就连朝堂上的事情也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再安下去,只怕有一天,这天下就要改姓柳了。”
    “王爷慎言。”老者劝道,不过他也知道东方靖是在京城憋屈久了,难得离开了京城才能发泄出来,也只是意思意思劝一下罢了。
    东方靖咬牙不语,他身为宗室王爷又从小父亲亡故,自然比许多人都早熟懂事得多。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那位皇帝叔父。自古就有美人误国的说法,但是东方靖本人却觉得十分的可笑。美人再美能有万里江山如画重要么?怎么会有人为了个女人不要江山?即便是他自己,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宁愿牺牲一个美人而换回苏梦寒这样的助力。但是陛下却......
    那柳贵妃真要说是什么勾魂绝色也还差了一些,虽然也算是一流的美人儿,但是至少比起京城第一美人沈含双就还略逊一筹。京城里与后宫中跟她不相上下的容貌就算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吧?偏偏陛下谁也不肯放在眼里,只是一味的独宠柳贵妃。那要什么给什么,没有也要弄来给的劲儿,当真是应了那句只将天下奉一人”了。可惜这个一人却不是皇帝自己,而是宫中的爱妃。
    皇帝宁愿自己吃的用的差一点,也要让自己的爱妃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这宠爱的劲儿,说不是真爱都没人相信。
    如今,满朝忠心的臣子和皇室宗亲们唯一能够感到庆幸的,大概也就是柳贵妃无子了。
    若是柳贵妃再有了孩子,那整个东陵国大概就真的是柳家人的天下了。
    东方靖有些恼怒地一锤桌面咬牙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人了么?”
    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道:“这天下...毕竟是陛下的天下。若是陛下铁了心要保什么人,谁能奈何得了?去年柳家三子调戏了怀德郡王的亲妹子,那可是当年德亲王...陛下唯一活过了那场宫变的亲弟弟的嫡女啊。宗室贵女又如何?陛下不过是让柳家老三将朔阳郡主娶回去而已。”
    东方靖脸上也掠过一丝伤感,叹气道:“是啊,离京前听说朔阳堂妹病重,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好端端的一个宗室贵女,无端被一个纨绔子调戏了。最后陛下却这样处置,最要紧的是那柳三原本已经娶过妻子了。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将嫡妻贬为了侧室。但是人家原配同样也是高门贵女,入门之后又生了一子一女。朔阳郡主就算是宗室郡主,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很快,东方瑾脸上又泛起了冷笑,道:“本王这个堂弟倒是很会见缝插针,如今和柳家倒是亲密的很。”
    对怀德郡王这样的人,东方靖是有些不屑的。自己的嫡亲妹妹受辱于柳家,他却还能借此去跟柳家套近乎,不管是真的想要跟柳家亲近还是只是想要利用柳家,这样的人东方靖都是不屑的。
    老者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但是效果显著啊,听说陛下有意加封怀德郡王为亲王。”
    东方靖眼神微闪,眼底掠过一丝冷厉。
    见他如此,老者也知道他心情不好,遂不再言。思索了片刻换了一个话题道:“科举将近,王爷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这次虽然是为了柳浮云抬轿子,到底也是个机会。既然苏梦寒这边已经没有了可能,殿下何不将目光放到应届的举子身上。”
    东方靖不以为然,“就算高中了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芝麻小官,想要当大用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陛下的身体...我们哪里还能等得及?”
    老者笑道:“陛下身体是不好,但是年纪倒地不大,宫中什么不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不少,养养未必就不能养好。太过心急了反倒是不好。而且有总比没有好,有的时候恰恰就是小人物才能当大用呢。”
    东方靖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点头道:“先生教训得是,本王明白了。”
    理王殿下代陛下巡视天下,在安明府暂住期间专程拜访了安明府附近的许多名声在外的大儒,也与安明府的读书人门清谈畅饮十分的平易近人。一时间,安明府的百姓们都在传说理王殿下性格谦和平易近人云云。
    理王暂时下榻的别院里,每天都有读书人前往投诗稿或策论求见。东方靖也来者不拒,无论对方有没有真才实学,最后总会让人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几天功夫下来,倒是让大半个安明的学子们都对东方靖十分赞赏。而东方靖也暗中找到了两个自己觉得不错的可造之材。心中对皇帝派他出来给柳家的后生做挡箭牌的怨气也小了几分。毕竟在京城里想要这么方面的拉拢人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旦这些人去了京城甚至高中上榜之后,可投靠依附的选择就会躲起来,哪里比得上现在的悠然从容的挑选?
    只是漏了苏梦寒这么一条大鱼,心中到底有些郁郁。
    这么热闹的大事自然瞒不过同样住在安明城里的陆离和谢安澜。不过陆离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更没有像那些读书人一样迫不及待的前去求见。
    “看什么?”
    陆离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侧首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谢安澜将自己倒挂在院子里的树上,犹如一个大风铃一般随意摆动一边打量着安静看书的陆离。
    谢安澜翻了个身,从树上翩然落地道:“我以为你会去凑热闹呢。”
    陆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陆四少确实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绝对是一个喜欢见缝插针的人啊。那位可是当朝王爷啊,难道你要我相信,你有耐性从六七品的小官慢慢往上爬。我没记错的话,即便是高中状元,最多也不过是个授予一个翰林院编撰,是...从六品吧?”
    “夫人这段时间倒是没白费。”终于能分得清楚什么官是几品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只要有时间,这世上只有本大神不想知道的,没有本大神弄不明白的。”
    “那夫人不妨猜猜我有什么打算?”陆离挑眉道。
    “哦,忘了说。变态的想法除外。”谢安澜面无表情地道。
    陆离莞尔,“夫人即便是认输也认得如此别开生面。”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认输了?你不去,要么是端着身段儿故作姿态,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待价而沽。要么...就是那位王爷跟你有仇呗。”
    陆离定定地望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子,谢安澜扬起下巴,“怎么?”
    “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下一次你可以换一个词儿赞美我。”
    陆离点头,“我会考虑的。”
    谢安澜好奇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是真跟他有仇还是打算吊着人家啊?不是我说...您...就算原本真的是诸葛武侯在世,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举人而已,你确定你能钓的上来?”泉州第一才子?听起来是挺厉害的。但是整个东陵大的州府有二十九个,往下跟泉州同一个级别的至少也有三四百个。某州第一才子?整个东陵随便扒拉一下也能扒拉出来好几百吧?
    “诸葛武侯是谁?”陆离好奇问道。
    谢安澜靠着树的身子歪了歪,干脆就顺便压倒陆离背上去了。对于某人仿佛永远也站不直坐不端的模样陆离已经有些习惯了,也懒得再去推她。谢安澜没好气地道:“这是重点吗?”
    “诸葛武侯是谁?”陆离很有耐性地又问了一遍。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某人的心思。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笑容可掬地道:“你还在想我的来历啊?别费这事儿啊,能找到的话我就自己回家了,谁还管你啊。我们家那几只想必也不会在乎我拖着一副别人的皮囊回去的。至于你好奇的诸葛武侯啊...是历史上一位以智谋和忠诚著称的天才。四爷,您是不是跟他一样多智近妖我不知道,但是比人品你肯定没人家好。”不过这也难怪,人家诸葛丞相是被三顾茅庐请出山的,至于陆四少...上辈子肯定没人肯亲自请他。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命运也决定性格啊。
    陆离若有所思,谢安澜耸耸肩也不去打扰他。她又不是历史学家,可没什么心情跟人讨论历史问题。
    “四爷。”门外,陆英匆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陆离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陆英低声道:“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陆离微微蹙眉,片刻后就重新舒展开来点头道:“请苏会首进来。”
    陆英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惊,“四爷怎么知道......”
    陆离道:“整个安明府,除了云慕青和赵端的人,还有谁能知道我们在这里?”
    谢安澜扬眉笑道:“哎呀呀,仇家招上门了啊。我先回避?”
    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毫无心理负担地挥挥手进屋里去了,留下陆离独自一人应付大名鼎鼎的流云会首。
    片刻间,一身白衣的苏梦寒从外面漫步走了进来。他身边并没有带着什么随从,陆英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倒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陆英反倒是需要领路的客人。苏梦寒低头,手中的帕子压在唇边闷咳了两声,方才抬头打量着眼前幽静的小院。
    安明府第一的客栈,地方自然不会差。即使是苏梦寒也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地方,慕青这两年倒是长进了。”
    “苏会首。”陆离放下书卷,淡然点头道。
    苏梦寒微微点头,“冒昧来访,还请陆公子见谅。”
    “苏会首言重,请坐。”陆离抬手请苏梦寒落座,苏梦寒也不客气,谢过之后在树下陆离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陆离垂眸伸手,将桌上已经冷却的茶水泼掉,重新烫了茶杯泡茶。
    苏梦寒含笑看着眼前少年优雅而从容的动作,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优雅几乎让人以为这是高门世家的天之骄子。但是陆离的生平却已经实实在在放在了他的面前,只是雍州陆家旁支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而已。当然,苏梦寒也并不关心陆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事实上如果陆离不曾插手流云会的事情的话,现在的陆离连跟苏梦寒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即使陆离是一个即将踏入官场的举人而苏梦寒只是一个商人。
    但是当真正坐在陆离面前的时候,苏梦寒依然有些惊讶。
    一个像陆离这个年纪的天才少年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苏梦寒知道。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或桀骜不驯眼高于顶,或神采飞扬挥斥方遒,即便是偶有温文尔雅的,也难掩隐藏在眼底的那种优越。但是眼前的少年却不是这样,如果不看外表,苏梦寒几乎要以为坐在他跟前的是一个久居高位淡看兴衰的朝中重臣。暗中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感觉...
    “咳咳。”苏梦寒眉头微锁,虽然强压了下去却依然还是溢出几许闷咳。
    陆离将一盏茶放到他跟前,才开口道:“苏会首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苏梦寒笑道:“听说今年西江出了一位青年才俊,在下虽是一介商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前来拜会一番。还望陆公子莫要嫌在下粗鄙。”
    陆离摇头,“会首客气,谁敢嫌东陵七圣的琴圣——商羽公子粗鄙?”
    苏梦寒眼底寒光乍现,却又在刹那间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垂眸望着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轻叹了口气道:“琴圣?在下已经多年不曾触碰过琴弦,如今只怕连最寻常的小曲也弹不出来了。陆公子连这点成年旧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果非常人。”
    陆离道:“东陵七圣名扬天下,早年陆某在上雍时也曾目睹琴圣风采。”
    苏梦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们这样的人若是要说谎,莫说是对手就算是自己也能骗过去。何况陆离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并不重要。因为这原本就不是什么不能外道的秘密,只是他不想而已。
    苏梦寒打量了陆离片刻,道:“在下可曾什么地方的罪过陆公子?”
    陆离面带诧异的挑眉,道:“自然不曾。”
    苏梦寒扬眉道:“如此说来,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陆公子以后不会再插手流云会的事情?”苏梦寒并没有问陆离之前为什么要掺和流云会的内务。既然他能够将陆离的生平查的清清楚楚,自然也能够将在西江发生的事情查清楚。
    陆离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茶盏,“自然。”
    “好。”苏梦寒点头,伸手将茶杯放在桌上,齐声道:“如此,打扰陆公子。在下在此预祝陆公子金榜题名。以后若有缘栽倒安明府,在下做东请陆公子。”
    陆离点头,“慢走。陆英,送苏会首出去。”
    “是,少爷。”
    苏梦寒跟着陆英走了出去,直到他的咳嗽声在门外消失,谢安澜才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眉道:“这位苏会首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问你这么一句话?”
    陆离点了下头,谢安澜叹息,“可惜没看到这位苏会首长什么模样?东陵七杰?好大的名头啊,想必长得也不差。可惜身体好像比你还差啊。”
    陆离道:“苏梦寒性情难测,方才若是一句话答得不对,他也会翻脸不认人。虽然如今理王在城中,流云会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想要将咱们留在安明府也不难。”谢安澜斜睨了他一眼道:“他眼神儿不太好,怎么就看不出来你是个祸害呢?”
    陆离冷笑,“他眼神好得很,至少比夫人眼神好。”
    谢安澜怒视他,“什么意思?”
    陆离淡淡笑道:“我至少从来不喜欢亲自动手,苏梦寒当初刚刚上位,可是亲自带人血洗了反对的最激烈的周家。”
    谢安澜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道:“难怪呢,我说他看起来病怏怏的,身上煞气倒是一点儿不轻。”其实不用陆离提醒谢安澜也知道这位流云会首不是善茬。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能将流云会十几家一干大大小小的家主压得死死的,稳坐流云会头把交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更何况,危险的人物和事情经历的多了,谢安澜对这些都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在陆离说破苏梦寒另一个身份的那一瞬间,隔着那么远谢安澜都感觉到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意。那一刻,她十分怀疑苏梦寒一念之差就有可能一巴掌怕死陆小四。
    “他怎么就没一巴掌拍死你呢?”谢安澜打量着陆离喃喃道。别说苏梦寒没有那个能力,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却瞒不住谢安澜的眼睛。别看苏梦寒病怏怏的,绝对是个练家子。捏死陆离大概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陆离淡然道:“拍死了我,他拿什么祸水东引?”
    “嗯?”
    陆离道:“你以为理王为什么在安明府留这么久?”
    谢安澜蹙眉,“苏梦寒?苏梦寒是流云会首,手中的财富就算不如穆家应该也不会差太远。”争皇位什么的,素来都是个烧钱的事儿。跟何况,苏梦寒不仅有钱有势,还有名望和脑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可以拉拢的奇才。
    “这么说...苏梦寒并不看好理王?打算推给你?”谢安澜思索着,“苏梦寒多半已经拒绝了理王,但是理王肯定不会死心。如果这时候传出苏梦寒亲自来客栈拜访你,理王肯定会好奇。到时候...这么说,确实算得上是祸水东引了。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是不是打算钓鱼?”
    如果是,那么这一局陆离赢了。如果不是,那么这一局是苏梦寒占上方。
    陆离道,“没有,我对苏梦寒了解不多。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原本是打算......”摇了摇头,原本打算什么并不重要,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的算无遗策。不过左右这点小事也不算什么,甚至比他原本打算的还要方便得多。毕竟,比起跟苏梦寒打交道,还是东方靖更轻松一些。
    谢安澜感叹,“这位苏会首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啊。”
    陆离瞥了他一眼,“如果他明知道理王结局堪忧,还将你推给他,你还会觉得他心胸宽广么?”
    理王前世凭什么肯重用他那样一个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名声还断了腿的人?因为那时候他根本无人可用。可以说,若不是后来陆离的加入,东方靖根本就撑不到皇帝驾崩就要被人给搞死了。而这搞死东方靖的人中,苏梦寒绝对是出了相当大的力。不过前世陆离并没有跟苏梦寒交过手,苏梦寒身体是真的不好,大约就是在陆离被赶出陆家颠沛流离的那段时间,苏梦寒就死了。死之前还给东方靖埋了颗巨雷,差点炸的东方靖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那点人脉死伤殆尽。若是苏梦寒还能多活一段时间,陆离估计就遇不上东方靖了。
    对于苏梦寒到底跟理王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事儿,理王始终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谢安澜笑道:“祸水东流是他的能耐,能不能反败为胜是你的本事么。我看好你哟。”
    这话略耳熟,陆离无语。
    “对了,将你推给理王,他就不怕你帮着理王跟他作对么?”谢安澜挑眉问道。
    陆离道:“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投靠理王。他更知道,即便是我投靠了理王,短期内也无法得到重用。除非狗急跳墙,东方靖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而一旦我投靠了理王...他想要对付我只会更加容易。”
    “嗯?”
    陆离平静地道:“自古以来死得冤的谋士除了自作聪明的以外,都是被主上坑死的。”
    谢安澜点赞,“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夫人所言虽然略显粗俗,倒也精辟。”陆离难得赞同谢安澜的话。
    果然不出陆离所料,半个时辰后一张印着四爪银蟒的帖子送到了客栈。
    理王殿下请陆公子前往别院一叙。
    别院里
    东方靖脸色阴沉的坐在花厅里,坐在他下首的老者端着茶杯垂眸不语,满是皱纹的手时不时的轻抚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好一会儿,才听到东方靖冷哼一声道:“好一个苏梦寒!他以为成了什么流云会首就本王就奈何不得他了么?”
    老者叹了口气,道:“王爷,稍安勿躁。这次出来后,王爷倒是不比在京城沉得住气了。”
    东方靖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先生,理王府如今处境艰难。陛下宠幸佞幸,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本王实在是......”
    老者摇了摇头道:“先王早早的去了,这些年王爷独自一人支撑着理王府,其中艰辛老夫自然明白。”
    东方靖脸上的神色有些苦涩,若是当年没有那一场宫变,他如今或许依然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王府世子。甚至如果早些年陛下没有对他那般疼爱宠溺,他也不会到如今这样进退维谷的地步。朝堂上的事情,比起逆水行舟更甚。进则已,退则死!早些年人人都说陛下有意立他为太子,陛下也未曾斥责过什么。时间久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了。直到五年前柳贵妃有孕,陛下的态度才骤然改变。虽然最后那个孩子没有保住,但是他们这些皇室宗亲的日子却开始变得十分难过起来。
    他这个王爷,说着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实际呢?日子过得还不如寻常人家自在。
    老者轻声道:“王爷,这么些年都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苏梦寒此人性格过于强硬,绝不是甘居人下之辈,相较之下,还是穆家更容易拉拢一些。”
    东方靖苦笑,“穆家?穆家现如今的当家主母可是姓柳呢。”
    老者含笑摇头道:“王爷错了,那位柳夫人嫁的人姓江,而穆家始终只会姓穆。”
    东方靖不以为然,“有宫里那位在,只怕穆家有一天改姓柳我都不会奇怪。按照穆老爷子的意思,穆家大公子及冠的时候穆家就该交到他手里了。但是你看看如今...穆老爷子硬撑着一口气不敢死是为了什么?若是哪天穆老爷子这口气上不来了,穆家还能不能有穆翎的位置都难说。”
    听了这话,老者也忍不住叹气。天子二十年如一日的专宠,如今的柳家已经从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发展成如今就连皇室权贵,世家大族都要忌惮的庞然大物了。
    如今柳家的家主是柳贵妃的大哥,柳贵妃有三个兄弟,全部手握重权不说,还都赐予了爵位,一门三侯上雍皇城中独一份儿。就是皇后的娘家也没有这样的厚待。柳贵妃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嫁入东陵首富穆家做继室,一个嫁给了安国公嫡子为妻。还有一个侄女是景宁侯夫人。
    柳家下一代,子孙繁盛,三房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个。只要成年了无一不是手握实权,或占据肥缺,或平步青云。如今最有名的当属排行第十三的柳暮,柳浮云。最让人担忧的是柳浮云跟柳家其他仗着贵妃的权势横行霸道尸位素餐的子弟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年轻人。
    柳家其他人,甚至包括如今的家主在内都不是什么才智卓绝的人物,因为他们不需要。无论有什么事,只要贵妃在陛下跟前哭一哭,没理也变成有理了。所以虽然柳家人很令人讨厌,但是最初朝中许多官员并没有真正太过看重他们,不过是靠着贵妃的衣带罢了。贵妃总有老的那一天,红颜未老恩先断,帝王的恩宠最是做不得准。一旦没有了帝王的恩宠,柳家算什么?
    估计就连当初这么想的臣子们都没想到,帝王的恩宠竟然会这么久。
    而柳家的第二代成长起来,柳暮是柳家家主的嫡子,如果将来柳家交到他的手里,如果贵妃再多活个十来年,这天下...当真不好说。而陛下和贵妃如今也不过才四十二岁,虽然陛下身体不好,但是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咒陛下早死,只能暗地里希望贵妃早点死了。只是贵妃的身体看起来似乎不错,又不像是会早死的样子。而且陛下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没什么大病,皇家什么滋补的药材没有?说不定就能拖个十几二十年呢。
    “穆翎年纪轻轻,能与苏梦寒并称双璧,绝不会是简单人物。”老者道:“更何况,穆江枫那位继室夫人膝下无子,以他的身份想要将家业让给庶子继承难堵悠悠众口。想要将穆翎当成傀儡,只怕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提起穆江枫这个名字,东方靖脸上也多了几分轻蔑,“说得也是,穆翎总归还是穆老爷子教出来的。可惜穆老爷子英明一世选女婿却瞎了眼,选了穆江枫这么一个吃软饭的白眼狼。气死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连想要报仇都做不到。”
    见他冷静下来,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点头道:“确实,想来当初穆老爷子看中的就是穆江枫没本事这一点吧。却是低估了穆江枫的胆子。所以,王爷也不必太过着急,柳家如今确实是煊煊赫赫,声势浩大。但是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只会更多,如今不过是大都引而不发罢了。王爷别忘了,西北那位...安德郡主病死的不明不白,等到那位回来了只怕不会跟柳家善罢甘休。
    “睿王叔?”东方靖摇头道:“睿王叔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上雍了。伤心之地,只怕不会回来了。”
    老者摇头道:“未必,王爷可曾听过一个消息?”
    东方靖不解,“什么消息?”
    老者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有传说,安德郡主当初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让柳家人给弄死的。”
    “怎么可能?!”东方靖震惊道。
    老者道:“当初睿王殿下被战事绊住,等到赶回上雍的时候郡主下葬已经一月有余。郡主本来身体就不好,早逝也不足为怪。瑞王殿下更不可能去开棺惊扰郡主安寝,郡主到底怎么死的谁又知道?”
    “这消息...总不会无缘无故就传出来。”东方靖皱眉道,“西北战事初定,这个时候传出来这个消息......”
    老者笑道:“无论是谁传出这个消息,对王爷都只有好处。”
    东方靖低头沉思,也是莞尔一笑,“先生说的不错。睿王叔战功赫赫,西北军对他更是俯首帖耳,莫说是柳家就算是陛下想要如何只怕也要忌惮几分。”睿王东方明烈并不是皇帝的亲弟弟,而是皇帝的堂弟。先代睿王早逝,只留下东方烈和一个妹妹东方明绯相依为命。睿王府从先帝那会儿就不受待见,先代睿王死了之后睿王府更是一落千丈。当时年方十七的东方烈自请去西北镇守边关。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等到唯一的妹妹安德郡主过世之后,睿王更是十多年没有回京了。倒是让他在西北打出了一片天地。
    二十年来,睿王从普通小兵到执掌整个西北军的统帅。一路走来近乎传奇,被誉为东陵军神。近几年更是传出西北王的称呼。
    老者叹气道:“所以...这消息也有可能是陛下传出来的。”皇帝就算沉迷女色也是皇帝,西北王这个称呼,着实有些犯了皇帝的大忌。毕竟,东陵的王室是不分封的,王爷只有俸禄和爵位,没有封地。
    “先生是说...陛下想要...他就不怕睿王干脆反了么?”
    老者摇头,道:“天子不曾对不起睿王,睿王若只是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反了。那是他对不起陛下,如此陛下要收回兵权甚至将他入罪也是名正言顺。即便是真反了,师出无名又能走多远?陛下虽然对柳贵妃的事情理不清,但是该有的帝王心术,也是半点没忘啊。”
    东方靖点头道:“是啊,若非陛下如此厉害,本王又如何会到如此境地?当初本王...也是被陛下给耍了吧?”陛下那时候正当壮年,就算自己没有儿子又怎么可能那么明显的表现出要立谁的心思?就连臣子们议论也不阻止?分明只是为了堵住臣子们的嘴,一旦陛下有了自己的子嗣或者更合适的人选,他就是一颗虽是可以扔掉的弃子。
    老者轻声道:“王爷当时年纪尚小。便是老夫也...陛下抛下的诱饵太过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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