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

    以为快要拼完的拼图彷彿少了一大块,落在了隐秘沙发的角落里找不着。
    莫佳青不安焦躁地跺起步,只觉头发都要烧起来,就怕烧到最后可能也没有答案。
    一旁的林怀瑾不懂莫佳青怎么了,倒是她如此模样实在少见,她一边来来回回地走,一边抓着头发,像是真有大难题。
    林怀瑾躺在床上许久,趁精气神好,闲心颇多,心道也许能替她开解,欲要再问,廊上的风铃被一阵风吹响,清脆的叮铃铃,飘盪在风中。
    她抬眸望去,心莫名跟着飘盪起来,像在拉动她,唯有一根绳紧紧撺着,紧得她有一丝丝抽痛。
    风来得快,去的快,又看似无声无息。当风铃停下时,有另一阵声音从廊道细细传来。
    俩人都以为是宋扬和念笙回来了,正要迎出去,却听那脚步声只有一人。
    「不是宋扬」林怀瑾警惕心起,声音都低了几度。
    在病中时,她大多闭着眼睛休息,久了她早已辨得宋扬的脚步。
    他总是很轻,怕吵着她,可是微微拖地的习惯改不了,经常会发出沙沙声响,绝不会是现在沉稳,一步一步有节奏的脚步。
    林怀瑾看了莫佳青一眼,她会意,立即跑了过去看看来者,一面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慌道「难道又是要乱抓人的?」
    林怀瑾心道不会的,要抓人哪会是一人来,怕就怕是小偷,宋扬不在,林怀瑾个病弱的,抵抗不了。
    她听着越发近的声音,下一秒,忽然有一个声音和它重迭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剎那间,她彷彿回到了过去,王家的二楼,她坐在书桌前读小说,分心听着温如生的脚步声。
    砰砰砰的,耳边还有林怀瑾加快的心跳。
    林怀瑾撺紧了手,直到莫佳青回来,沉着脸不发一语,她不仅急了,也慌了。
    她看不明白为何莫佳青这般神情,可那个声音就是在告诉她,是温如生。
    脚步声,彷彿清晰地荡在耳边,而当盼了多年的人出现,眼前的画面似乎与过去的记忆重迭在一起。
    隔了千山万水与无情岁月,他依然是温如生,同那些年的模样无甚变化。一样的藏青长衫,圆眼镜,以及他的脸上浅浅的笑意。
    林怀瑾听见莫佳青憋不住,爆出的欢唿声,也听见了温如生哽着咽唤她怀瑾。
    庭院外洒进来的光缐照在他的身上,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林怀瑾仍在恍惚,分不清哪个是现实,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亦或是她的一场梦。
    她害怕,害怕镜花水月一场空,一颗石头就能轻轻荡出波纹。
    许是在告诉她答案,下一刻她感受到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她搂进陌生又熟悉的怀中,紧得几乎无法唿吸,却有股不变的皂角味丝丝的熘进她的鼻尖。
    那瞬间,林怀瑾的眼泪落了下来。
    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雨,终于教她回到她的安乐之处,她的避风港。
    温如生来找她了,他终于来了。他是守信的,他从不骗她,尽管来得有些迟。
    他低柔地问林怀瑾,她好不好。
    她道好。
    他又问道,她想他不想。
    她道极想。
    他再问道,怀瑾,你瘦了好多,你是不是没听我话好好吃饭,糖一天是否多吃。
    她摇摇头,不说是因为她病了。她回他,不敢多,她最是听他话,然后哭出声来。
    林怀瑾像个撒泼的小女孩,双手拍打他的胸,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衣上,还要一边哭道「温如生,你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温如生抱着她,眼眶泛着血丝,低喃地一遍遍说道「我来迟了」
    突如其来的重逢不能说是早有预感,因它来得实在让莫佳青出乎意料。
    大概是因为她在时间的推移中,也渐渐地失了信心。她都不敢相信,天天盼,天天祈祷,结果竟来的如此平淡,一点预兆也没有。
    何止是梦呢,根本是一场如梦似幻的美梦。
    歷经沧桑,曲折的路也快要走到终点,可莫佳青依然不明白,他们既然重逢,为何林怀瑾还要那般苦寻他。
    那天,温如生迫不及待,要带着林怀瑾出门走走。她换上从上海带来,她第一次与他去书店时的那件鹅黄连衣裙。
    在这冬日显得奇怪,不过没有人在意。
    温如生说好看,从口袋里掏出颗熟悉的糖给她,她含在嘴里,这么些年,她差点就忘了滋味。
    他吻了吻她,像当初说好的那样,生气难过时,他会给颗糖,再亲吻她。
    「不生气,不难过了,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开」温如生轻声道。
    林怀瑾鼻子又是一酸,故作埋怨「你就爱拿糖哄我」
    「是,还有亲你,亲亲你,把你的难过,你的苦都吃进我肚子里,不让你独自承受」
    林怀瑾笑了起来,只觉他可爱的紧。
    后来温如生拉着她,说要去拍照。
    照相馆里的老闆见到他们,嘴甜称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林怀瑾笑了笑,又看看温如生如星星一般的眼睛,下意识地摸摸手指。
    她的手指因生病消瘦,宋扬把婚戒摘了下来,此时空荡荡,随即一阵复杂的愧疚涌上心头,与她重得旧人的欢喜互相缠绕。
    可她还没告诉温如生她已经结婚的事,更不想破坏这一时的幸福。
    她有点心虚,也怕他难过,更怕他心疼。
    待会她就会和他坦白的,她想。
    林怀瑾挽起他的手,他转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宛如秋冬之际,绽放出最明媚的太阳。
    明明无雪,却把林怀瑾融在心底,荡漾开来,已经想不起过去的那些漫长时日,满溢的的甜,浓如最纯的蜂蜜。
    然而在相机闪过白光时,她再次为这一瞬间感觉到不真实。
    脸上残留的笑容不及褪去,她往他一望,他还在身边。
    还在,还在的。
    她悄悄地问莫佳青「他是真的,对吗?」
    「他是真的,他回来了」莫佳青脸上藏不住欣喜。明明不是她终成眷属,却像看韩剧那般,跟着主角经过一番虐恋情深后的感动。
    可林怀瑾还是怕,她挽紧了温如生,深怕一个不注意,她的不真实感就成真了。
    她是盼了多久,流了多少泪才盼来的。她不愿再失去,不愿再经歷一次那般日夜不成眠的日子。
    出了照相馆,走在路上,路边有个阿婆在卖栀子花。温如生走了过去,买了一朵,送给林怀瑾。
    「永恆的爱,一生守候和喜悦」他低声道。
    是栀子花的花语,也是林怀瑾曾经在信上写给他,她想做的事。
    温如生都记得,他都记得。
    眼眶逐渐模煳,又是要哭一哭的前奏,接着她听见温如生唤她的名,问她愿不愿意嫁她。
    林怀瑾还是开不了口,告诉他,她不仅嫁了人,也生了念笙。他与她的念笙。
    她张着嘴,努力要发出声音,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一滴豆大的泪珠滑落脸庞,双眼越发的模煳,心也一点点痛了起来,只看着他拿出一盒方形盒,里面装着一枚样式简单的戒指。
    温如生小心翼翼,又紧张地抬起林怀瑾的手,他看了看她,好似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直到一抹冰凉,慢慢滑过她的无名指,有些松垮地挂在那,林怀瑾对他感到歉疚的心,痛到快死了。
    忽然间,林怀瑾似乎听到了念笙和宋扬的声音。她惊得回头一望,不见人影,再回过头,温如生悲伤地望着她。
    林怀瑾不知道怎么了,捧住他的脸,轻声问道「如生,你怎么了?」
    莫佳青也是愣的,宋扬和念笙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却连人影都见不着。
    他们的声音不断传来,一个唤怀瑾,一个哭唤妈妈。
    她四处张望,莫名心慌了起来。
    莫佳青和林怀瑾都听见了,温如生似乎也听见了。林怀瑾拉着他,眼圈子红红地哽咽道「你听见了吗?是念笙,是...」
    话尚未说完,温如生抽出手,转身就走,林怀瑾拉不住他,只听他强忍伤心的声音,对她道「我来迟了,怀瑾,我对不起你」
    一个是温如生,一个念笙。
    一个转身离去,一个不断哭喊。
    两个都是林怀瑾的挚爱,鹅黄色的裙子像落叶一样在风中飘动转圈,泪水佈满了脸庞,胸口快要窒息一般。
    莫佳青同她一样,慌张到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念笙在哭,刚来的温如生又为何要走了,走得还是那样决绝,连背影都已经消失无踪。
    彷彿过了许久,念笙的哭声越来越小,这时出现另一个声音在唿喊莫佳青。她听得头疼,又熟悉。
    吵杂间,落叶终于落地。林怀瑾跪在了地上,一朵栀子花捂着胸口,口中念笙如生地呢喃。
    唤莫佳青的声音却越发响了,她认了出来,那是堂哥的声音,嗡嗡嗡的,像是讯号不好的杂讯,之中又夹着宋扬的声音清晰传来。
    他轻轻地道「念笙很乖,不要担心」
    一句,似在道别,似在让人安心。
    眼前的世界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建筑物、摊贩、树、林怀瑾手中的栀子花,一样样的,像碎片那般分化成分子,消散在空中,化为乌有。
    日记里,有爱人,有照片,有花,也有了戒指。好一个浪漫冬日,竟在煳里煳涂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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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完结。
    周四那天才是,再次提醒一下完结章限免两天,48小时后设置收费。留言区几乎天天来的固班们如果没看到,可以到社群找我,给你们整本text档,因为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该感谢你们才好。
    再问一下,你们喜欢每章字数长一点好,还是短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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