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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赌命(一更)

    也许是因为这整套栽赃嫁祸并挑拨离间的计划都实施的太紧凑了,才会叫这些人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自信,觉得只要盯紧了京城晟王府的一举一动,便能保证万无一失,不至于因为萧樾的过分介入和反击而坏事。
    但事实上,萧樾晟王府的人手虽然明面上全部按住不动,但从他在北境领兵开始,朝中萧植忌惮防备他的同时,他也在防范京城里萧植的一举一动,在这京城内外,他都有些特殊的安排,这种情况下,不动声色的往城外庄子上传个信,完全不在话下。
    这几名刺客既然能被派出来执行秘密任务,自然临时应变的能力和脑子都是不差的。
    一听曲林这话,多少也有点明白了。
    只是——
    他们的主子花大力气做了这样一个局,哪怕是现在功败垂成,他们失手被擒,他们也绝对不会把幕后的一切都供认出来的。
    那人于是讥诮的扬了下嘴角,态度依旧强硬的继续打马虎眼:“什么晟王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眸色中就又瞬间染上几分杀机,忽的再度看向了燕廷瑞:“成王败寇,既然我等办事不利,现在落到燕三公子手上,那我认栽就是,要杀要剐,您悉听尊便。”
    言罢,就彻底了闭了嘴,做出一副再不准备言语的架势来。
    听他这番话和看这个态度,却仍是不遗余力的还想继续误导,把这盆脏水往萧樾身上泼的。
    也许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猜测曲林这一行人或者根本就不是萧樾派出来的,而是陈王府那边事先留下的,毕竟——
    陈王是北燕皇族,此次来胤京办事,千里迢迢的,若说他是疑心比较重,多留了个后手,在进城之前偷偷地在城外留了部分精锐以备不时之需,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上,燕廷瑞和曲林双方彼此却都已经心里有数,也懒得再同他们浪费时间。
    “把他们绑起来,交予燕三公子处置吧。”曲林松了手,将那人推给下头的人去处理,自己则是收剑入鞘,径直走到燕廷瑞面前,客气的拱了拱手道:“趁着刚才他们动手之前的空当,我的人已经四下探查过了,继续北上的路上还有没有安排后手虽暂不可知,但这伙人应该就他们几个了,附近并没有再隐藏着帮手了。”
    这时候,也已经有人帮忙把燕廷瑞的那个护卫搀扶着走了过来。
    燕廷瑞就移开视线,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侍卫颇为汗颜的垂下眼睛,低声道:“属下没事,只是迷药。是属下疏忽了,未能护得公子周全,属下该死!”
    这种情况下,他力气尚未恢复,也知道不能在萧樾的人面前丢脸,便没有多此一举的强行跪地,只撑着力气不添乱,算是帮着燕廷瑞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了。
    燕廷瑞果然也无暇管他,见他无碍,就举步朝官道对面他车马停放的方向走过去两步。
    隔着厚厚的一层雾障,那边除了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其他人明显也都被迷药放倒了,倒了一地,没有半点声响。
    燕廷瑞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已经飞快的有所计较——
    那边的具体情况他虽然不清楚,但是他的这个护卫的情况他却是清楚的,只是去那边走了一趟,取了干粮就回了,若说是有人在饮食里下了药,这护卫必然是没沾的,可是也中了招?
    这就说明,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饮食上的。
    他那护卫就只是过去转了一圈就折回来了,所以才中药的剂量不大……
    而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中招的,这药也只有是挥洒在空气里的了。
    他心中略有了几分定论,一时却没点破,只就眼底带着一丝凛冽的寒芒,字字幽冷的说道:“我的随从和卫队全都中招了,外人是做不到的,也就是说这些人里面必有内应?”
    曲林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闻言略颔首:“确实。”
    顿了一下,又补充:“三公子可有具体怀疑的人选?”
    这么一大批人。
    那五十名卫队是从使团的大部队里临时随便点的,随机性很大,不太可能有事先隐藏的细作,问题极有可能还是出在他们陈王府跟出来的人里头。
    燕廷瑞似乎是很有些懒得计较,只就摇头道:“看不出来。”
    说着,也没等曲林接茬,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寒声道:“都出了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了,自然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我也懒得将他们弄醒再一个个拷问筛选了,还是劳阁下贵手,我那倒数第二辆马车上有几坛子烈酒,索性一把火全部烧了干净。”
    曲林的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就了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说完,就转身点了几个人过来。
    为了防止那边迷药还没散尽,保险起见,几个人先从水囊里倒水弄湿了布条掩住口鼻,然后就听曲林的吩咐去燕廷瑞的车队里找了酒坛子,就近把那一群人搬成三大堆,淋上烈酒。
    但应该是为了防止点火时离火堆太近,会烧到自己,便就将酒水沿路往后洒了两丈开外,这才纷纷掏出火折子从脚下将洒了烈酒的枯草引燃。
    虽然大雾的天气,湿气很重,但是因为有烈酒助燃,火苗也是顺势而起。
    三条火龙蹭的一下,仿佛瞬间就被注入了生命,燎起的火焰直朝着聚在一起的人堆上扑去。
    远处已经被捆绑起来的两个刺客都有点傻眼——
    虽说陈王府的三公子是天潢贵胄,用百八十个侍卫给他填命他都受得起,可现在他明明有惊无险,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大面积屠戮下头的人,这于他们陈王府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利的。
    若是燕廷桀盛怒之下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还算合理,可众所周知,陈王府的三公子燕廷瑞是有大局观的。
    足见——
    这一次的事应该真是把他刺激的不轻。
    那边所有的随行人等都被迷翻了,不省人事,火苗刚攀上了人堆,空气里就是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三个火堆的时候,最右边的人堆里却突然如鬼哭般发出了一声惨嚎,有个人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从人堆里爬出来,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官道下面的农田里蹿。
    曲林严阵以待,立时就一个闪身追了上去,从后面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边正负责看护火堆的六名暗卫同时也已经抢上前去,有人用长剑将掩在人堆一侧的破毡布挑开,远远地甩开,也有人将仓促间准备的半麻袋沙土掀过去,压住已经窜到个别护卫身上的火苗。
    一行人配合默契,不过眨眼的工夫,一切就又恢复如常。
    除了那个浑身发软被曲林提着走过来的护卫后怕的告饶声,便再没有额外的杂音了。
    其实方才为了力求逼真,他们是真的往人堆上浇上了烈酒,只不过想也知道混迹其中的奸细为了做戏做圈套,全程必然也不敢睁眼细看,这才使了个障眼法,仓促间在引火的方向前面隔了一片毡布。
    这会儿火被扑灭,也就最边上的七八个人应该是被轻微的燎伤了。
    不过——
    这都已经是小事情了。
    曲林将那个试图套跑的护卫提过来,那人却已经吓得腿软,被他提着领子,几乎是拎过来的。
    曲林一松手,他就浑身没骨头似的趴在了地上,涕泪横流的痛哭出声。
    燕廷瑞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语气冰凉的开口:“你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机会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我也不想问了,你若是还想活命,便就自己主动的都说了吧。”
    确实是他陈王府里的一个护卫,而且——
    不是他身边的,而是老陈王身边的。
    因为是常见的面孔,燕廷瑞的印象清晰,这人在他府上当差起码七八年了。
    而且能到陈王跟前走动的护卫,必然是要经过层层筛选和盘查的……
    一般这样的人背叛,要么一开始就是经过有心人士的安排,隐藏的特别深,他们府上盘查也未曾发现端倪;再要么就是一开始人是没问题的,是后来等他在府里站稳了脚跟之后才被人收买的。
    而这其中的第一种人,一般都是经过特殊的训练或者有特殊背景出身的,不至于这么不经事……
    这样一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后来被人收买的了。
    而这个护卫此刻趴在地上,想着自己前一刻差点被人点了天灯的经历,就已经吓破了胆,没听见燕廷瑞开口之前就只顾着后怕了,都没想到要推脱自己不知情。
    燕廷瑞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来该矢口否认了……
    可是——
    燕廷瑞紧跟着撂下来的话太狠,生生的将他刚萌生的念头给在脑壳里就捶死了。
    “三公子……小的是不得已,他们抓了我女人和孩子威胁我,而且……而且我就只答应帮他们传递消息的,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仓惶的爬到燕廷瑞脚下,伸手抓住燕廷瑞的袍角,语无伦次的开始澄清。
    可是现在,燕廷瑞刚才命悬一线,陈王府里也已经出了燕廷婷那一条人命了,他再这般的辩解,就连自己都觉得心虚,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不知道……要……要杀人啊……”
    这些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燕廷瑞并不急着追究,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幕后之人,于是就单刀直入的再次追问:“他们?是谁?”
    那护卫抓着他袍角的双手一僵,眼神瞬间闪躲,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曲林当即上前一步,往他后背就是一大脚碾下去。
    那人被他一脚又踩趴在地上,胸口被压迫,一口气险些背过去,本能的张口呼吸,冷不防又啃了一嘴泥。
    曲林道:“你既已暴露,那就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你的家人也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直接被他们灭口,一种就是被当做弃子放回去。如果是第一种,他们便和你有了血海深仇,你没理由继续替他们扛着,而如果是第二种……”
    他说着,就撤了脚。
    那护卫刚要狠狠的喘两口气,可一口气刚吸进了气管里,又听他语气一凛,继续道:“你要继续扛着,以陈王府的势力,你和你的家人也都是必死无疑的。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那你还有机会赌一赌,万一你的家人还活着呢?但是如果你不说……陈王府已经死了一位郡主了,他们是必然会拿你全家去替新安郡主填命的。”
    这话说是威胁,但在身份云泥之别的情况下,陈王府要拿他们全家的性命去给燕廷婷填命简直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曲林的语气不算重,那人却还是当场被吓了一哆嗦,下一刻,就仓惶的抬头朝燕廷瑞看过去。
    燕廷瑞此刻急于探查真相,最是没有耐性,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已然开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我能揪出幕后黑手,便可饶你全家性命。”
    这人固然也是可恨,但是相对而言,这样的人即使活着,以后对他,对他们陈王府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可怕的——
    是隐藏在幕后的控局者。
    那护卫得了他的允诺,这才定下心来,紧张的吞咽了两下方才惶惶的道:“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赶上我岳母寿辰,我在府里当值,走不开,他们娘仨出京去岳父家祝寿加小住,本来说好的半个月就回,结果我等了二十多天都不见人,也没见岳家送个信回来,我觉得不对劲,就跟府里告假了两日想去接人,结果回家换衣裳的时候就被人堵在屋子里了。那是个女人,但是她戴着幕篱遮了脸,我看不见长相,她只带了我那丫头回来,说我婆娘和儿子都被她扣住了,她说知道我常在王爷跟前走动,要我替她盯着王府里的动静,然后听她的吩咐做事。我……我当时看她是个娘们,原是想制住她,胁迫她把人交出来的,可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没等我动手就警告了我,她说她只是个跑腿的,如果她不能活着回去,我婆娘和儿子马上就会死。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答应她了。为了防止被人察觉了异样,当天我还是赶着去了岳父家,把女儿送过去了,回来以后就对邻里说岳父瘫痪在床,需要照料,他们娘仨住在那了。后面这三年里,那女人每回都是趁我不当值的日子过去,询问我一些陈王爷的事,一开始我还害怕,可是过了两三次之后,我又发现她好像只是打听消息,并不曾有什么举动,渐渐地也就松懈下来。可就在这次王爷要来大胤公干的前几天,她又乔装了来找我,还说会有可靠的人提前来胤京潜伏准备,要我到了胤京之后注意探听王府里各位主子的动态,尤其……尤其是和胤京那位晟王爷有关的消息要格外注意……说……主要我办好了这件事之后,他们就把我婆娘和儿子放回来,也再不来找我了。”
    这些秘密他也是藏了许久了,此时说来还心有余悸,说着,又膝行过去再度抓住燕廷瑞的袍角,急切道:“三公子,他们做的事我真的提前并不知情,我只是受他们胁迫,替他们打探传递消息而已。前天郡主遇害之后,我都不知道是他们做的,还以为就是个意外了,我真的没有想到。”
    “没想到?”燕廷瑞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语气里却听不出怎样的愤怒。
    燕廷婷的死,很有些自作自受。
    要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还异想天开的想要去招惹萧樾,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连串的麻烦了。
    虽说是亲妹妹,一开始燕廷婷死的时候,燕廷瑞也是伤心和愤怒的,可随着真相揭开,那个蠢货不仅差点把他也连累死,还给整个陈王府招惹了这样巨大的一个麻烦……
    燕廷瑞这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为她的死缅怀了。
    于是他就只是面目冰冷的盯着跪在他脚下的护卫,再次出言质问:“你将我的整个随行卫队都放倒了,还敢说你不知情,没掺合?”
    那人闻言,浑身禁不住又是一个哆嗦,瑟缩着就将抓着他袍角的手给收了回来,嘴唇嗫嚅了一下,终究是心虚,没敢否认。
    “你是怎么做到的?”燕廷瑞也不拘泥于这些,只又进一步追问。
    那人知道避无可避,这才咬牙说道:“迷药是昨天傍晚趁着您和王爷在打点行装的时候,小的接到暗号出去交换消息的时候他们塞给我的,也没说具体是要做什么,只说让我想办法跟您出胤京,然后在您出京的路上下在火里烧了即可。所以适才您说就地休息的时候小的就怂恿他们生火烧饭,顺便……”
    到底他也是留了个心眼的,因为不知道这药的具体功效怎样,也或者是他其实知道,但又怕那些人不可信,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当然不能让自己中招,所以才提前避开了,或者掩了口鼻,保持着清醒,以方便有了特殊情况才好随机应变。
    方才前一刻,燕廷瑞也是猜测若是这队伍里真有奸细,他便一定会保持清醒,以方便随时窥测事情的进展,这才当机立断的出了个火攻的主意,把人给逼出来了。
    他话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燕廷襄不再说话。
    曲林就将那人提到了旁边五花大绑并且被堵了嘴的两名刺客面前:“跟你互通消息的是这几个人吗?”
    那两个刺客在这人跳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恍然大悟,明白了燕廷瑞和曲林之所以没有刑讯他们几个的原因,因为他们这样的杀手都是硬骨头,甚至更有可能是忠心的暗卫,费时费力还未必能问出有用的信息来,而逼出陈王府里的细作,要撬开嘴巴就容易的多。
    只是也很有几分奇怪,那边这护卫什么都招了,这两个刺客看上去却像是丝毫也不着急的样子,甚至于连挣扎着试图阻止一下他开口都没有。
    此刻这护卫被提过来,两名刺客也是镇定的很,不挣扎不吵闹,只是目光含着几分警告的瞪着他而已。
    那护卫回避他们杀人一样的眼神,飞快的确认了一遍之后就指了指旁边已经横死的其中一具尸体:“是他。”
    所以,现在得到的结论是,他们确实故相勾结,但却彼此互不相识。
    “把他也捆起来。”曲林将他也一并扔给手下的人去处理。
    回头,燕廷瑞也已经款步跟了过来,看了那三人一眼又问曲林:“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你带他们去胤皇陛下面前说明吧,我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回头了,继续北上回去。不过这几个人,你用完之后还要烦请交给我祖父,我得绑他们回北燕去认认人。”
    曲林却是直言拒绝:“不必了。”
    “不必?”燕廷瑞略有不解,不由的微微皱眉。
    曲林道:“我家王爷有言在先,拿住活口的话,尽管交您处置就好。”
    燕廷瑞的眉头越皱越紧。
    曲林还以为他没完全明白,就又进一步解释道:“本来拿他们也只是为了给三公子和陈王爷一个解释和交代,至于胤京里头,我家王爷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对任何人解释。”
    别说这件事萧昀其实不太可能会怀疑上萧樾的,就算他真的怀疑,对萧樾而言也是无所谓的,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仅仅是为了去澄清给萧昀看,证明他的手上干净,反正萧昀手上也没有真凭实据可以拿来扳倒他,怀疑与否,都无关痛痒。
    能把一个臣子做成他这般任性又自负的,不得不说这是叫燕廷瑞深感羡慕也深感无奈的。
    他勾唇笑了笑,也就不过分坚持了:“既是如此,那我却之不恭。今日之事,算我欠着晟王爷一个人情,还请阁下代为转告晟王一声,燕某领情。”
    “话我会带到,不过得推后几日了。”曲林颔首应下他的话,后又说道:“奉我家王爷密令,我们这一行人会与燕三公子同行数日,确保您安全无虞的出了我大胤境内才好回去复命。王爷说,我大胤乃是泱泱大国,总不至于叫到访的客人在我国境内频频出错,所以还请燕三公子见谅,让我们叨扰几日。”
    重要的是,现在萧樾怀疑的是何皇后。
    燕廷瑞现在带着活口和人证回去对质,虽然这个被揪出来的细作并不知道和他来往的女子的身份,可何皇后被软禁,凤鸣宫里如今所剩的亲信就那么几个,只要萧樾暗中去个信,燕霖稍微松松手,就能配合燕廷瑞去宫里认人。
    其实,他真正所要的,并非是燕廷瑞的安全,而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毕竟——
    他堂堂晟王爷,是不可能吃这样的哑巴亏的。
    燕廷瑞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那就再次谢过晟王爷了。”
    言罢,便要转身去看他的那些随从和护卫。
    “燕三公子,”曲林这时候却又再度扬声叫住了他,“还有一句话,是我家王爷嘱咐要亲自问您的,王爷说他昨日并不曾承诺您什么,您凭什么就认定了他会派人尾随出手?万一他撒手不管呢?”
    “不过一场赌局罢了。”燕廷瑞脚下步子片刻不停的继续往前走,语气也冷静且坚决:“他肯出手,那大家就都有机会看到背后的真相,他若不肯,就只当这一局里我败的彻底,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他燕廷瑞和陈王府,都输得起!
    游走在政局里的人,哪有什么无往不利?谁没有想过有一天可能会阴沟里翻船,须得赔上性命?
    一行人在路边继续休整,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燕廷瑞的那些护卫慢慢苏醒时,迷雾也渐渐消散,迎来了崭新明媚的一个好天气。
    一行人重新打点好,继续北上。
    同时,京城里,萧樾也拿到了曲林的飞鸽传书。
    “那个细作被控制了三年有余,并且一开始就只是打听陈王府的动态,有这样的耐性可以持久在北燕帝京盯梢陈王府的人,应该确信是那位皇后娘娘无疑了吧?”武昙看过纸条之后,转头问萧樾。
    彼时萧樾正坐在书案后头喝茶,闻言也没抬头,只就徐徐的吹了吹茶碗里飘着的两片茶叶,慢声道:“表面上看,是可以这样下定论了。”
    他这样的话里有话,武昙哪有听不出来的,不由的皱了下眉头:“怎么?”
    萧樾的唇角勾了勾,这才抬眸看向了她,意味深长道:“曲林这信上说他们拿到了陈王府里隐藏的细作,是要和留了活口的两个刺客一并带回北燕去当面指证何氏的。”
    这一句话,又是点到为止。
    武昙认真的思索片刻,便是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肃然的拍案而起:“这事情不对!”
    萧樾好整以暇的挑眉看她,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武昙没心思和他互相卖关子,就三两步绕过桌案去,走到他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急切道:“那位何皇后我是打过交道的,是个颇有手腕和心计的人,她当然知道那个护卫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才受她控制的,并不是可靠之人。如若我是她,在派出刺客行刺燕廷瑞的同时,必然嘱咐他们要趁乱先将这人灭口的。杀一个燕廷瑞或者有难度,可是要灭口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侍卫,那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反而留下了这样一个活口,被燕廷瑞带着回去指证她了?”
    曲林为了防止遗漏掉自己没有看透的细节,所以传递回来的消息就将细节写的十分清楚。
    那两个被生擒的刺客全程没有过激的反应,任由那个和他们里应外合的护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别说阻止了,就连激动一点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
    这可不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该有的态度和反应!
    “是啊!”萧樾感慨着,也是悠悠的一声叹息,“本王疑惑的也是这一点。”
    “可是为什么呢?”武昙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不可理解,“按理说以那位皇后娘娘的为人,是不该出现这样的漏洞的,难道是因为上回北燕的宫变之后她受刺激太大,如今已经糊涂了?”
    话到这里,她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又想到了别的,脸色就又瞬间变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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