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手用力将少女拽过来,兰燕低声吩咐:“小姐,您走前面。”
少女被半推半拉往石板走去,眼神茫然,朱唇莹润,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石板。
越靠近石板,人声越明显,等走至石板前,绕过去,一道小门悄悄绽放,透过小门能看到里头的别有洞天,一块方方正正的场地,一侧摆放着一座铁架子,架子上立着刀枪戟斧钺等十八般武器,另一头,则立着几道人影,最中间那道人影身形修长挺拔,手持弓箭,一只手臂长伸,另一只手臂微微内弯,清风扬过,墨发在空中散开,凛冽的气势凝聚在箭头,一簇而发。
兰燕不自觉松开拽住少女的手,痴痴地望着那道人影,脚下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人影脑袋微偏,一道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瞬时定到这边,锐利的锋芒毫不掩饰,刮过薄薄的风刃旋击而至,兰燕脸色一白。
下一刻,一道箭影穿风直射而来,她几乎能闻到上面铁锈般的血腥气。
“啊!”
下意识的,往前一推,同时她身子往后一倒,“扑通”,坐到了地上。
少女踉跄一步,勉强站好,眼神茫然,未及反应过来,一道箭影几乎擦着她侧脸疾影而去,“嘭”一声,插到了身后的箭靶上。
兰燕腿脚瘫软,捂住脸,尖叫声突破云天。
少女呆呆地立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青天白日,裙裾飞扬,柔软的长发拂过眼睫毛,温柔地好似撩拨的指尖。
这一幕缓缓定格。
男子眼睛微眯。
旁边小厮吓了一跳,忙跪下请罪,“王爷,奴才监护不利,让外人闯入靶场,请王爷惩罚。”
男子没吭声,眺望那边,眯了好一会儿,懒洋洋扔掉长弓,抬起脚,往那边走去,小厮一愣,忙爬起来跟上。
缓缓走到那两人跟前,地上的丫鬟还瘫软着,脸色青白,神色惶恐惊惧,立着的少女则嘴巴微张,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望着逐渐靠近的他。
男子走到少女一步远的位置,立住,不再动,低头看向比他低两个头的少女。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乌溜溜的大眼睛恍若两颗紫圆的大葡萄,里头溜着水,看起来分外无辜,她半仰着头,呆呆凝望他,眼睛眨也不眨,整个人好似一座冰晶雕成的小人儿。
小厮跟过来,上下打量她们,拧眉陷入沉思,倏忽,神色恍然。
转过头,面向王爷,“回王爷,这位大抵是载家小姐,也就是皇上下旨的,王妃。”
男子挑眉,仍旧不语。
小厮沉默了会,见场面一度凝滞,不得已转头,质问地上的丫鬟,“你们怎么还在王府?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丫鬟身子瑟缩,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害怕得浑身直打颤,直到这时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闻听小厮的问话,下意识将所有事情都往少女身上推。
“不是,不是奴婢,是小姐,小姐嫌弃屋里闷,想要出来走走,一路就走到了这里,闻听这边有动静,不顾奴婢的阻拦,非要往这边走,奴婢想拦来着,但是拦不住,拦不住。”
小厮拧眉,下意识看了男子一眼,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却见男子直直地跟比他低两个头的少女对视,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胶着比赛,谁也不服输,过了会,男子嘴角缓慢勾起,眼内浮起一丝兴味。
小厮愣住。
男子突然伸出右手,朝他勾了勾,小厮愣了愣,少倾,反应过来,急忙抽出被男子手指向的一样东西——箭矢。
男子接过,两根手指微动,箭矢被他转过了个弯,箭头朝向少女,织着毛羽的箭尾刺向半空,箭矢稳稳当当被他握在手心,颤都没颤一下。
手指捏成弯钩状,根骨白净,手指修长,袖子微微耷拉下来,露出白皙细瘦的手腕。
手腕略弯,青筋微微泛起,箭矢被他捏在手中,一点点靠近少女,的眼。
那双眼睛那样清澈,明亮,不管是刚刚飞驰而过的箭影亦或者他沉久的凝视,都无法让它漾起任何波澜。
这样的平静,真容易让人产生破坏的冲动啊。
箭头越来越靠近少女的眼,几乎快跟她眼皮碰住,而男子的手仍未停,箭矢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一点一点的挪动,他嘴角的笑容不变,仍旧那么懒漫,眼神也是漫不经心,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满不在乎。
突然,睫毛翩翩,就在箭矢要挨住眼皮的时候,眼帘缓慢下阖,她终于闭上了眼。
箭矢顿止,手臂僵在半空。
许久,他移开箭矢,俯视跟前的小姑娘,脑袋低下去,凑到她眼前,缓缓吹出一口气,吹拂她投影在眼下,微微翩动的睫毛。
“本王还当你真不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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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每天在偷听》
女主穿越而来,与太子春风一度,后来,女主悄悄远走,太子寻不到女子亦黯然回京。
可是离开后,女主发现自己怀了孕。
几经犹豫后,她将孩子生了下来。
几年后,太子登基,登基后他发现脑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子像是在叙述着什么:母亲在做荠菜丸子,需得摘就上好荠菜,洗干净,烧油,下锅……
皇上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太监过来传晚膳,下意识,他报了芥菜丸子的菜名。
此后,脑子里经常出现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今日他吃了什么,随母亲去了哪里,读过哪些书,被母亲教过什么道理。
皇上渐渐对他口中的母亲产生好奇和敬佩,独自抚养孩子,还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这位母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直到有一天,小孩子没忍住问他母亲:娘,我父亲是谁?
他听到,女子沉默了会,轻声回答:你父亲姓罗,单名一个炔。
本名,且世上独一无二名讳为罗炔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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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陶嬷嬷一路疾驰,深褐色棉布衫随脚步快速移动而掀飞,路过丫鬟见一向沉稳爱笑的陶嬷嬷神色着急,脚步翻飞,不由面面相觑,心底忐忑,府里出了什么事?
靠近正院,已然见不到几个丫鬟,王爷不喜院子里多外人,因此若非必要洒扫沏茶的,其余都被命令不许在正院附近徘徊,至于王爷的贴身事务,一向由小厮督办。
来到正屋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或坐或站或跪着几个人,坐在最上首的正是齐王,他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单腿翘起,一只胳膊懒懒地搭在一侧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则闲闲地把玩茶杯盖,两指捏住杯盖坨,稍稍提起来,再缓慢放下去,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再提起来,放下去……如此循环。
剩余,王爷贴身小厮明清,那位兰燕姑娘并排跪在地上,明清腰板挺直,兰燕姑娘却身子瘫软,上半身几乎趴伏在地面,隐隐似乎还有些颤抖。
至于,那位载家小姐,乖乖巧巧立在一旁,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凝视上首方向,头发平整,衣衫干净。
陶嬷嬷下意识松了口气,捏紧帕子,老老实实跪下,“老奴给王爷请安。”
齐王懒懒抬眼,没有开口,开口的是明清,明清压着嗓音问陶嬷嬷。
“嬷嬷,王爷不是吩咐您将这二人送走?她们怎么还留在府里?”
不仅留在府里,今早还闯到了王爷的靶场,说什么意外偶然,这话也就骗骗不知人事的三四岁小孩儿。
陶嬷嬷迟疑,沉默了会,面朝向王爷。
“启禀王爷,老奴本想按照您的吩咐将载小姐送回家,只是,载小姐身旁的丫鬟说武凌侯府并不愿再接纳载小姐,老奴见她们实在可怜,这才擅作主张留下她们,这两日老奴有派人跟武凌侯府交涉,但那边并没主人出面,老奴最近也颇为头痛……总之,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请王爷惩罚。”
她脑袋深深叩到地上,心底暗暗叹口气。
依照王爷的性子,恐怕即日就要将这对主仆赶出去了。
明清忍不住回头,瞥了陶嬷嬷一眼,“嬷嬷您也是老人了,难道不清楚王爷的脾气?”
说到底,他心里是有怨的,如果不是陶嬷嬷自作主张,他又怎么会被牵连,还不知王爷会怎么惩罚他,不过他没有将情绪外漏,陶嬷嬷不仅是夫人的陪嫁嬷嬷,还是王爷的奶嬷嬷,在王爷心里,整个王府地位都不一般。
陶嬷嬷抿抿唇,抬起头,神色晦暗,“是老奴欠考虑,只是载姑娘性情纯真,现下又无依无靠。”
最重要,是皇上钦定的齐王妃,她留下载向慕,一是心疼她年少孤苦,二就是因为她捧着皇上的旨意而来,夫人已经离世,皇上就是王爷唯一的亲人,她不希望王爷和皇上的关系一直僵着。
明清撇撇嘴,“嬷嬷心善,只是您别忘了,载家小姐原本是定给平王的王妃。”
现在载老太爷死了,武凌侯府落魄了,平王不想要这个傻媳妇了,就想转头丢给他们王爷?好搞笑的道理,以他们爷的脾气秉性,不狠狠奚落一番才怪。
想着,他突然意识到,王爷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上头瓷碗相碰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
心口一跳,他小心翼翼转过头,偷偷抬眼瞅向王爷。
却见王爷不知什么时候放开茶杯盖,手臂擎在椅把手上,手掌搭在唇边,撑住脑袋,修长白皙的手指半弯,大拇指戳在颌下,另三根手指并拢,唯剩下中间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唇角,涡处,目视一侧,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明清一愣,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王爷看的人可不正是那位载家小姐。
载家小姐面朝的方向也是他的方向,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看的并不是齐王,而是齐王手边的,茯苓糕。
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每隔一段时间,舌头就会不安分地伸出来舔/舐唇瓣,垂涎的表现十分明显。
笑意渐浓,齐王放下手,伸出一根手指,扒拉了下茯苓糕。
“想吃?”
眼睛愈发明亮,视线随之移动,从原来的位置定到茯苓糕现在的位置。
齐王干脆端起来,懒懒伸出半截,递向她的方向,袖口宽大,手腕细瘦,松松散散搭在腕处,端着盘子的手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相比手中淡青色的盘子,反倒欲显手掌骨感清瘦,皙白如玉。
载向慕的注意力于是稍稍被这只漂亮的手掌吸引去一二,不过随着茯苓糕距离拉近,其特有的香甜气味一下子又将她全部注意力吸引去,不自觉,“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脚下不自觉挪动两步,再挪动两步……悄么么的,来到他跟前,伸出手,接过盘子,随后,拈起一块茯苓糕,放入嘴中,眼睛顿时欢悦地眯起来。
齐王收回手,撑住脑袋,懒洋洋地望着她。
没人吭声,一时间,屋内只有她嚼东西和吞咽的声音。
明清和陶嬷嬷有些呆愣愣的。
兰燕的呼吸声似乎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王问她:“好吃吗?”
载向慕全心全意吃着手里的茯苓糕,对于他的问话,根本没抬头,也没有任何要回答的迹象,齐王眉梢一挑,倏忽,伸出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茯苓糕,嗓音懒漫。
“本王在问你。”
猝不及防被抢走茯苓糕,载向慕愣住了,爪爪张开,檀口微张,呆呆地望着齐王。
齐王漫不经心拈起一块茯苓糕,在她跟前摇晃,“回答,这块就给你。”
爪爪微微朝前探,可是齐王立即收回手掌,同她拉开了距离,载向慕呆呆的,圆溜溜的眼底水光莹润,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茯苓糕。
嘴巴却紧抿,仍旧一声不吭。
齐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陶嬷嬷,“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