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盘大棋

    前方是巍峨的城墙，高约三丈，厚达五丈，宛如一条巨龙，横亘在大地之上，如天堑一般守护住了背后的大地。
    “这一道城墙，是三年前的十月份开始修筑的，那时候，你们还没到子母河呢。”
    程将军的脸色是沉重的，也颇有感慨之色，一路撤退到这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无数的战士被留在了路上，被踩成了肉泥，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他们并不是这片天地第一批战死的勇士，古往今来，有太多的战士都是这个结局。
    难怪总有人说，我们的土地上浸满了祖先的血肉。
    那一座座巨山，就是祖先的脊梁，那干硬的黄泥，就是祖先的血浆。
    河流是祖先的泪水，青山是祖先的愿望。
    程将军和叶青峰登上了城楼，看向远方，万物复苏，初春已临，但鲜血混在了森林之中，青红交织，这世界宛如梦幻。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正是那个时候，东海龙王找到了陛下，说起了关于灵墟碎层的事。他一直知道，在五百年前那一个妖猴夺走了定海神针之时，放走了一个怪物，他不知道这怪物是什么，但却能够感受到它的强大。”
    “他担心怪物有一天会出世，会霍乱时间，毕竟那时候天下妖变之灾很是深重，真神们总有一些冥冥之中的预感。”
    叶青峰愣道：“这些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程将军摇头苦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做，这些事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呢？一切都不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天下妖变的罪魁祸首是蚩尤，我们只是认为有一个大魔头将要降临世间，天下混乱不堪，人心惶惶。”
    “当时陛下找到我，问了我们几个问题。”
    叶青峰不禁道：“什么问题？”
    程将军道：“陛下问我们会不会下棋。”
    叶青峰脸色古怪，愣道：“问这个问题？”
    程将军道：“我说我不会，魏丞相会。”
    “陛下说，我们大唐正在下一盘棋，一盘大棋。”
    “这一盘棋关乎大唐的江山社稷，关乎整个天下的性命。”
    程将军轻轻抚摸着前方的护栏，感受着这石头的粗糙，叹息道：“我不懂这些，我只是问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和下棋有什么关系。”
    “陛下说，天地就是一个大棋局，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硝烟，一切都安静无比。但危机总会慢慢到来的，把危机扼杀在摇篮中，这是和平，危机壮大了，冲击了江山社稷，这就是战争，江山倒塌了，新的江山建立，这就是改朝换代。”
    “他说天下妖变很显然就是这一盘大棋之中的危机，我们没有能够将其扼杀，其实就已经意味着战争的到来。所以双方开始博弈，你们就是陛下派出的卒，看似很弱，但一步一步走来，到最后却能影响整个乾坤。”
    叶青峰愣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看来，陛下未免也想得太远了。
    程将军笑道：“我当时说，那我们就把这个危机的源头除去就好。”
    “陛下说，现在出现的危机很难战胜，无法靠力量，只能靠智慧，而更重要的事，任何王朝的覆灭，历史的经验告诉他，危机从来都不止一个。”
    “正如秦朝的危机不单单来自于陈胜吴广，还有项羽刘邦，汉朝的危机不单单是桓灵二帝，还有董卓曹操。每一个危机时代的到来，都意味着有无数的危机。”
    叶青峰点头道：“陛下说得没错，他是真正有智慧，有远见的人。”
    程将军道：“我听到陛下这些话，当即就想到了他对我们说的，关于东海灵墟的情况，于是就问陛下，是不是在担心东海。”
    “陛下说是，他说江山社稷是天大的事，任何有侥幸心理的人都死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陛下常说这些话，我们也都懂的这些道理。”
    “要谨慎，无论对方棋手是否进攻，我们要做好防御的准备。”
    “于是军队南下了，陛下从各地调集了八十万大军，与江南的二十万大军汇合，组成一百万大军联盟，昼夜不停，修筑了这一道如龙一般的长城。”
    “为的，就是今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是真的来了。”
    叶青峰心中有些震惊，不禁道：“修筑好了之后，就开始转移百姓了？”
    “不。”
    程将军道：“在修筑的同时，就已经在开始转移了，你以为这么多的资源，仅仅是这段时间临时调配的吗？不花几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陛下从决定修筑这一道城墙开始，就全面着手这些事情了，只是很隐秘，参与的全是军人，其他百姓都不知情，只有真正聪慧的人，能从资源的调配方面，嗅到那么一点痕迹。”
    程将军笑道：“后来灵墟真的出现了，所有的事情也在变得清晰，陛下的思想也越来越清晰，他转移百姓，调集资源和军队，并且苦苦思索这个仗该怎么打，于是提前联系到了东海龙王。”
    “你敢相信吗？在三界比武之后，他就已经找到了东海龙王，提出了现在这个计划。”
    “这一盘大棋，陛下一直是最主要的棋手之一，他了解东海的情况，提出将东海龙宫化整为零，以大唐为饵，将混沌帝玉的战线拉长，通过资源、粮草、后勤等各个方面，削弱混沌帝玉的力量。”
    “集中顶尖战力在正面战场，集中浩瀚的大军在后方战场，釜底抽薪，将灵墟碎层的有生力量彻底歼灭。”
    叶青峰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程将军笑道：“你我要做的就是......守住这里！一步不退！”
    说完话，他转头朝另一边走去，看着巍巍青山，大地如茵，轻声道：“后边就是江南了，再也退不得了。”
    “这一道城楼，堵住了进入去往江南的毕竟之路，两方都是山脉水族过不去，再往北的话路又太远，水族更不过去。只有这里，这里是它们必须要冲过去的地方。”
    “我们的结果只能有两个，第一是守住这里，第二是死在这里。”
    叶青峰点头道：“我明白了。”
    幽蓝之地，海底迷宫第三层，曾经封印楚烟云的地方，龙啸云和修罗鬼王看着桌上的地图，已经沉思了许久。
    龙啸云终于站了起来，沉声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关于灵墟碎层，到底要不要纳入这一场棋局之中，那边似乎已经没有了用处。”
    “你看地图，混沌帝玉的实力主要集中在我们东海龙宫附近的海域，南海那边还有一小部分军队集结，也就是两个中心。我们只要把这两个中心封堵起来，他们就回不了灵墟碎层。”
    修罗鬼王道：“你了解灵墟吗？”
    听到这句话，龙啸云却是皱眉摇头，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修罗鬼王道：“在你看来，战略意义上拿下灵墟是没有必要的，我也理解你的看法，毕竟要拿下灵墟需要代价，而对大局的影响似乎又不是很大，显得划不来。”
    “但是我们不了解灵墟，我们不知道那里边真正有什么，我们仅仅是去了一下寒冰宫第二层而已。可是有没有想过，万一灵墟碎层这边，有着一些我们不知道，但却又对混沌帝玉有很大帮助的东西呢？”
    “说到底，拿下灵墟的战略意义，第一是保证不至于放虎归山，让对方卷土重来，同时也能一劳永逸，增长我们的士气。”
    龙啸云道：“我只是担心，灵墟那边要一探究竟的话，则需要派出强大的修者，而这方面我们实力很有限，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这些事。”
    修罗鬼王道：“但却必须要去做，否则混沌帝玉的实力就是一个活涌泉，会给这些只水族战士无尽的力量。”
    龙啸云想了很久，才点头道：“好吧，这次依旧听你的，你才是我们这边的棋手。”
    “李世民才是。”
    修罗鬼王笑道：“我只是一个执行者，这一盘大棋，他才是掌舵人，只是很少有人猜得出这个人族帝王才是真正的棋手，毕竟人们会下意识轻视一个凡人。”
    他指着地图，缓缓道：“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离开这个地方，悄然前往东海各处，联系到之前的军队将领和各族族长，一定要信得过的，消息提前泄露了，这盘大棋就输了。”
    龙啸云点了点头，轻声道：“鬼王阁下，我们东海龙宫统治水族，毕竟是几千年了。”
    修罗鬼王道：“那我就放心了。”
    “好，我走了。”
    龙啸云刚刚走出两步，修罗鬼王便忽然道：“龙少侠，做好流血的准备吧，海底之战，不会比路上之战轻松。”
    “这是我们水族的尊严，我们愿意为之而流血，甚至去死。”
    龙啸云大步走出了海底迷宫，步伐坚决无比。
    修罗鬼王身旁，一个黑黝黝的章鱼跑了过来，压着声音道：“老大，这么说我们这次赢定了？”
    这个章鱼就是之前修罗鬼王在海底迷宫第二层救出来的深海章鱼，能说会道，守护着幽蓝之地，又跟着修罗鬼王躲进了这里。
    修罗鬼王疑惑地看了它一眼，道：“我们的话明明很凝重，你怎么看出能赢的？”
    深海章鱼干笑道：“老大都亲自出手了，那肯定能赢。”
    修罗鬼王一笑，叹了口气，道：“能不能赢，得看这一局棋够不够大，够大，就有希望。”
    深海章鱼道：“什么才叫够大呢？”
    修罗鬼王看着地图，似乎看到了未来，他轻轻道：“天上地下，寰宇四方，每一个势力进入棋盘，李世民，他吃得下么？”
    “吃得下么？”
    “或许可以。”
    修罗鬼王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