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那就是一个月四天?”吕昌兴说,“哥,你看能不能沟通下,再请个两天的调休?”
    李如洗摇头,“不行,我这三天就是调休的!肯定不行!”
    “哪怕一天呢!”吕昌兴苦苦哀求,“你看,三天,今天已经过了一天了呀,剩下的只有两天了,就算咱们回去时买夜车,也来不及呀……”
    李如洗看他们这样,好像确实不会真的把她关押在这里,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又想想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对了,如果他们把她关这里,就应该想法让她减少和外界接触才对……那么,应该真的不是什么阴谋……
    “行吧。”李如洗说,“那我就看看能不能多请一天假。”
    第184章 南北之别
    李如洗觉得,这里的传销组织好像和她从电视新闻里了解的略微有点不一样。
    目前看来,可能真的不至于像那些电视里一样,把她的身份证扣押,然后非法拘禁她。
    这个吕昌兴可能也真的不是想要害周建南。
    他应该只是被洗脑了,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
    想到这一点,她的情绪紧张略微缓解了一些,整个人也更加镇定了。
    于是她说:“好吧,我试试看。”
    然后她就打了电话给周建南那个小领导,在手机通讯录里,那个比周建南小十岁,却经常把他不当个人一般骂的男人叫“队长”。
    平时,周建南也称呼其为队长。
    大概对方的职务就是保洁队长,就像保安队长一样。
    拨通之后,李如洗先是模仿着周建南恭恭敬敬,谨慎小心的语气叫:“队长,我是老周啊……”
    对方很不耐烦:“谁不知道你是老周?我又不瞎!这都有来电显示……”
    李如洗真的很不习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对方既无理又无礼……她被这么一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又用那种大大咧咧,居高临下的傲慢领导腔说:“干嘛?你回来了?要销假吗?”
    “怎么可能?”她小心翼翼地赔笑,“队长别开玩笑了!我这才刚到女儿那里呢!……是这样的,女儿这边情况不太好,我想着,这个月我的调休不是还没休呢吗?干脆就请四天吧,多请一天,要不然这边儿的事处理不完……”
    她努力模仿周建南的惶恐和战战兢兢,不敏于言……不知道是不是终究缺点火候,对方队长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比平时更加恶毒地叫嚣辱骂起来:“*你妈的!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你不想干就给我挪坑……让别人来干!你他妈的!老子费多少劲给你调这几天休,人家谁肯突然替你的活儿?你他妈还要给我找事,还加一天!呸,你怎么敢说出口的?!你女儿,你女儿死了要办后事还是偷人要被打死?能有什么大事?呸,还这个月的一起休!你要不要你那张老棺材脸了?……”
    因为要让这些传销人员听着放心,李如洗打电话时是故意打开免提的,结果这一来室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室内一阵难堪的沉默。
    “队长,”李如洗艰难地装着谦卑,“……我也是没法子了,麻烦你我也知道不对……你帮了忙我也忘不了你,回去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电话那端暴跳如雷:“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吃货?你吃屎去吧!……”
    诅咒别人女儿的话他都能张口就来,何况说句什么吃排泄物之类的……
    李如洗一边恨不得捂住耳朵,一边强忍着怒火,“……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开这个口,实在不行,队长你就联系我媳妇吧……让她去帮忙把我的活儿干了,她比我干活利索……我把她手机号一会儿发给你……”说着不顾对方还在骂骂咧咧,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发了周建南老伴的手机号给那个队长。
    她其实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她被非法拘禁呢?
    让这个队长去找周建南老婆,也是引起警惕,毕竟,周建南来这里,他妻子孙红霞是知道的。总是不回去也不对劲,和队长那边一联系上,可能就会发现他出事了。
    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么隐晦的心思和表现,吕昌兴和那些传销人员也看不出来,他们正忙着对李如洗投以同情的目光。
    那个女讲师先是皱着眉说:“这……这什么人啊……”
    年轻男人小侯啐了一口说:“真是个cao蛋的玩意儿!”
    那个很少说话的四十多岁的男的说:“……嘴巴像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脏。”
    而吕昌兴却是暴跳如雷:“……这什么混球!他妈嘴脏成这样!还咒别人女儿!哥,你就这么任凭他骂?你平时就受这样的罪?这王八羔子!兔崽子!他有本事跑我跟前来骂!看我不敲得他看不到东南西北!……哥,咱不干这活儿不行吗?为了这么点钱?……”
    李如洗没好气看着他,说:“不干活你替你周大哥养活老婆孩子?……”
    “所以咱干这个啊!”吕昌兴拍着大腿说:“这个来钱快多了,也轻松,大家伙儿又好……不受气,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那你赚了多少钱了?”李如洗问他。
    “这个……”吕昌兴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不是刚开始干嘛!我……不是有句话说,要投资才有回报嘛……我这还在投资阶段呢!”
    李如洗哼了一声:“投资也可能血本无归。”
    “不能!”吕昌兴说:“带我来的那个兄弟,带他的那个人,今年都回去老家买房了……这样的人可多了,不是一个两个……我啊,可以带你去看看。”
    李如洗白了他一眼:“人家赚了你们这些人的钱,当然就有钱回老家买房了,你么,就不一定了!”
    那三个人看到他们说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涉及到他们的传销这事,就也加入进来。
    一个说:“周大哥啊,你现在说的,都是陈见,你看看再说吧……”
    另一个说:“对啊,周大哥,这样吧,因为你只能待三天,时间太紧张了,一会儿我们就去安排见一位,然后一起吃个晚饭,晚饭后再去见一两个成员……”
    李如洗问:“为什么要见?”
    吕昌兴说:“我们这情况就是这样……哥,你看,你怕我害你,可我害你了吗?我们有扣你身份证,抢你手机吗?你三天后走,我给你买车票!你要是这会儿要报警,我也不拦着你!你这三天,就听我安排不行吗?”
    李如洗一想,确实对方并没有过激行为,就按捺下来了自己心里的战斗状态,点头说,“行吧。”
    她趁吕昌兴打电话约什么人的时候,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对方也没阻止她。
    大概觉得她就是一没受过教育的大叔,也不会查什么。
    她还故意一指禅点屏幕,周建南的输入法都是手写,她正好装作笨拙的样子,查了查传销的情况。
    才知道传销原来还有南派和北派的区别,北派就是殴打、监禁、扣身份证那些电视里的极端情况,而南派却相对温和,成员之间关系还特别融洽……
    看来,周建南“幸运地”遇到的,就是南派了。
    第185章 洗脑
    接下来的一段经历,对于李如洗来说,相当奇幻。
    首先,吕昌兴进来,笑嘻嘻对李如洗说:“哥,约好了,咱们走吧。”
    李如洗正好也查了不少资料了,就站起身来,用周建南的粗噶嗓音说:“行,走吧。”
    于是两人就朝门外走去,而年轻小伙子小侯也跟他们一起走。
    李如洗还带着笑问:“那两位呢?他们不去?”
    “不去!”吕昌兴高高兴兴的,笑得很耿直,“我们这里的规矩,一次不能超过三个人一起行走。”
    “哦。”李如洗明白,这是为了怕引起这里老住户的警惕,暴露了传销组织。
    “我们这是去哪?”下楼的时候她又问。
    “不远,就在这个小区里。”吕昌兴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有点陶醉的笑意,显然,在这里做的事情让他觉得很开心。
    李如洗问他:“你们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吗?”
    “对。”吕昌兴并不忌讳这个话题:“这个小区很大,我们都在这儿租房子。”照旧是高高兴兴的。
    “那,你们有多少人在这里呢?”李如洗装作不经意地问。
    吕昌兴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嘿,回头你就知道了!”
    这个小区的楼长得都差不多,都是五六层,外墙都有些斑驳,诉说着它们经历过的岁月。
    绿树都成了气候,一片片浓荫遮蔽了路边的人行道,也让一二楼的采光受到了很大影响。
    但是对于这会儿在炎热的傍晚赶路的人而言,倒分明是自然的馈赠。
    他们转到了一栋楼那儿,进了二单元,李如洗注意了一下,这是六十四号楼,而之前吕昌兴他们待的,是二十七号楼。
    走过来,七拐八拐的,花了十八分钟。
    他们上了三楼,小侯去敲门。
    李如洗注意到,小侯敲门是敲三下,停一停,然后再重复三下,敲完六下时,就有人在门里叫:“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大概不过二十岁左右。
    小侯和吕昌兴就带着李如洗进去了,进了门再寒暄,两方见面还挺热情,和那小姑娘你来我往开了好几句玩笑,也不算过分。
    李如洗再次升起那种感觉:这些人比他们本身应有的素质似乎表现要好一些。
    屋里这时候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看上去是那个讲师的威力加强版,穿了一身绿色暗花的旗袍,波浪卷发,戴着珍珠项链,身上喷了香水,化了妆,一副优质传统女人的模样。
    仔细看,五官长得还不算差,走起路来,还有点袅袅婷婷的模样。
    李如洗一眼便能大概看出其类型:受教育程度不算高,但是比较精明厉害,情商优秀,也有不少阅历的女性。
    吕昌兴对这个女人很恭敬,管她叫“洪姐”,介绍李如洗说:“洪姐,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的大哥,他叫周建南,最是仗义的一条汉子!”
    洪姐伸出手来跟周建南握手。
    幸好这时候是李如洗,要是换了周建南,一辈子大概都没怎么跟女人握过手,看着这么个五指纤纤,涂着指甲油,又白又嫩的手伸到面前,恐怕要手足无措了。
    洪姐娇声说:“周大哥……幸会幸会。”然后抿嘴一笑,说:“周大哥一看就是一条好汉。”然后殷勤地招呼他们坐下,又拿出茶海和全套茶具,招待他们喝茶。
    吕昌兴对李如洗说:“哥,洪姐比我高两辈,比我早来一年多,她对我们这里比我了解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她。”
    “哦,”李如洗说,“咱们这儿,一共分几级?”
    “刚才说过了,分五级。”小侯抢着说。
    “五级。”
    “五级。”
    洪姐和那个小姑娘也一起微笑着回答。
    显然个个业务精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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