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挑明
穆王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年少挺拔、相貌出众的幼子，心中十分地宽慰。
少男少女如此年纪，正是知慕少艾的时候。穆王妃觉得以儿子的条件，只要真心追求，假以时日，萧璇不会不动心的。
眼下，穆王妃已经成功地说动了永寿大长公主私下多撮合撮合、增加一些两个孩子见面的机会。
不过她想着总得再进宫一回，如果真的想要成就穆庭羽能够尚主，柳皇贵妃那里还是得试探一二。
萧璇在宫里倒是对穆王妃和穆庭羽的到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毕竟她上次见到穆王妃的时候，还是个只有一岁的孩童罢了，对于穆王妃没有丝毫记忆可言。
而穆庭羽虽然相貌出众，但是她打小见惯了俊美的父皇和兄长，就是段少澜的容貌也丝毫不逊于段庭羽。
倒是柳皇贵妃在穆王妃离开了许久之后，还一个人屏退了所有宫女，自己一个人坐在床前暗暗垂泪。
“母妃。”有宫女通知了萧璇，萧璇闻讯又跑回了柳皇贵妃居住的寝殿。
柳皇贵妃见女儿忽然到了，有些慌乱地随意拿了床头的一块帕子擦脸。
“母妃，姨母回来是大喜事，你为什么一直还哭呢？”萧璇笑嘻嘻地跑进来。“快别哭了，不是才和姨母见过面嘛。接下来姨母能在帝都逗留几个月的时间，你想见姨母就随时派穗红拿了颐华宫的牌子接姨母进宫说话便是。”
“你当我想哭，我只是想着虽然这几个月能够多多见面，但等你姨母回了塞北，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柳皇贵妃放下了手上的帕子，倚在床头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出来。“塞北天高地远，往来路途漫漫，加之你姨母是异姓藩王家眷，不得随便擅离封地，只怕此次一面过后，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了。”
“母妃，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你更应该开开心心地过好这一段的时光才是啊。”萧璇抱住了柳皇贵妃纤细、袅娜的腰肢，撒娇道。“母妃～～～”
“行了，行了。”萧璇可是从自己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孩子，她这般的作态，柳皇贵妃不做她想，也知道萧璇又想出宫了。“璇儿，你如今年纪到了，有些话我也该和你嘱咐一二了。”
说到这里，柳皇贵妃不仅想到了这几年的时间，通过她安插在萧璇身边的宫女传来的消息，不禁有些头疼了起来。
楚帝膝下两个女儿，说真的，萧璇比萧璐带起来省心地可不是一星半点。从小到大，萧璇有些小脾气、小执拗，可她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原先她年纪小，陛下有意让萧瑜和萧珺拉拢段少澜和其父段成文。柳皇贵妃心有盘算，也支持两个儿子接近镇国公府二房。
想着便是镇国公府二房和皇后只是异母姐弟的关系，段成文和皇后嫡亲兄长镇国公世子的关系，更是在段成文成年有了出息后，愈发坏了起来。
段成文还以庶子出身，娶了贤王府家的嫡出郡主为妻。
而贤王和贤王世子若是能够倾向萧瑜，将来在储位之争上，萧瑜又可以多了几分胜算。
可是柳皇贵妃不介意两个儿子和段少澜走得近，但不代表她能让萧璇和段少澜走得多近。
偏偏这几年的时间，但凡萧璇出宫总能遇见段少澜。两、三次还好说是偶遇，可是每次都能遇上，可不能说是偶遇了吧。
原先萧璇年纪小，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动了少女懵懂心思的样子。
眼下却瞧着萧璇总是念着要出宫的模样，柳皇贵妃可没这个打算要把宝贝女儿许给皇后的外甥。
她又怕本来萧璇没理清心思，要是自己一旦和萧璇说了自己的顾虑，萧璇反而会确定了心思。
“嗯，母妃只要允我出宫，说什么嘱咐我都会乖乖地听着的。”萧璇听了柳皇贵妃的话，立刻坐直了身子，双手按在膝头，一副听话乖宝宝的形象。
“如今你十五岁了，也办了及笄礼，及笄代表的意思便是你成人了，该到了可以寻觅驸马、成婚的时候了。”柳皇贵妃心里一边想着措辞，一边说到。“我和你父皇倒是想过一些人选，我们舍不得你远嫁，所以第一考虑的便是帝都的世家子弟。不过你才十五岁，皇家的公主一向是因着晚婚反倒显得尊贵，我们也不是急着定下你的驸马人选，但是你的婚事总归也得让你觉得称心如意才好，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了嘛？”
萧璇没想到，柳皇贵妃居然正色地说出了这番话来。像是被突然戳中了什么心思似的，萧璇突然红了双颊。
柳皇贵妃也是从萧璇这样情窦初开的时候走过来的，那个时候只要想着心仪之人，就忍不住发笑、觉得甜蜜的时候，她一片倾心交付楚帝。只可惜最开始永寿大长公主无意再让女儿嫁入宫廷，更何况还不是为后只是为妃而已。
看着萧璇一张青春、美好的俏丽脸庞上染上了两片飞红，柳皇贵妃连忙暗叹了一声不好，看来到底是说得迟了些了。
“母妃，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萧璇心中的那点心思也是懵懵懂懂的，她出身皇家，几乎被众人捧在手心之上，小心翼翼、千娇百宠地长大。
除了皇后和萧璐对她似乎是天生就含着不喜似的，就再没有人对她不好的了。
“璇儿，和母妃说说他吧。”柳皇贵妃从宫女日常的汇报当中，大概能够猜得出来萧璇说得是谁，但仍然忍了下来没有挑明。
“母妃，我只要想着他时，总会开心起来的。”萧璇红着脸说道。“母妃，我不敢和你说他是谁，因为我知道他的出身可能你会觉得不好。”
“哦，那看来是母妃是真的猜对了人选了。”柳皇贵妃叹了气，很是无奈地说到。“璇儿，你知道他是皇后的外甥，因此才会觉得我看他不上，对不对？”
“母妃。”
“璇儿，段少澜是个好的，甚至他和你两个哥哥的关系都是极好的。”柳皇贵妃轻轻地握住了萧璇的手。“他是镇国公府庶出的庶出，和你不太匹配。说实在的，无论就他的出身或是他和皇后的关系，我满意他做我儿子的好友，或是皇长子的属臣，却不满意他做你的驸马。”
“母妃。”萧璇红了眼眶。
见萧璇红了眼眶，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一样，柳皇贵妃有些不忍。
“好了，你自己回去好生地想想。”柳皇贵妃只好这般说道，让萧璇回去再好生想想这事。
萧璇没想到自己兴冲冲地去了柳皇贵妃那里，最后却是怏怏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公主。”见萧璇回来了，丹橘和绿林迎了过来。“公主的脸色怎么有些白了，是怎么了？”
丹橘和绿林年纪比萧璇大一岁，一直陪伴在萧璇身边，即是主仆、又是玩伴，十多年来相伴着长大。
“丹橘，我今晚想自己好好静静，你们不用在里间伺候我，让守夜的人直接在耳室睡下。”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传晚膳了，公主要吃一些嘛？”丹橘问道。“公主想要一个人静静也好，只是不能不吃晚膳，可别熬坏了身子才是。”
“行，你们端过来一份便是。”萧璇点点头。“我用些便是。”
端过来的晚膳摆在桌子上头，萧璇就趴在桌子上头，盯着顺着碗沿一点点升起来的白雾。抬起手指来盘绕，可那白雾却一丝丝地从她指间划过，只在她的指尖留下了一丝湿痕。
萧璇原来只是时不时地出宫会偶然遇上段少澜，若是后来她出宫邀了楚姐儿玩耍，也是段少澜亲自送了妹妹来。
少年总是温柔的，似乎就是一次次的短暂接触中，萧璇对着他起了心思。
而段少澜对她很好，却和父皇、哥哥们的那种好不一样，也和那些敬畏着她身份的人不一样。
他总能妥善地记住了她的喜好，时不时地亲自送来或是借由楚姐儿之手送来的小礼物，样样都能入得了她的眼。那些小礼物大多说不得有多珍贵，有些甚至是段少澜亲自制作了来的。
若不是方才柳皇贵妃的突然挑明，萧璇竟然也没意识到自己心中在忽然想到了他的时候，心口像是沾满了热热的、甜甜的糖浆，热乎乎地熨贴着她的心绪。
她这才恍然开朗，察觉到自己可能是喜欢上了他。
可他的出身终究是个问题，庶出的身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他从出生起就已经记在他的嫡母端素郡主的膝下了，可以算是嫡子了。
但他也是皇后的亲外甥无疑，以柳皇贵妃和皇后的多年积怨，即便柳皇贵妃心疼萧璇，皇后却弄不好会借着此事来给柳皇贵妃一个下马威。
萧璇趴着趴着，发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些水迹。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抚在自己的面颊上，触手便是一片湿热，原是她不知道何时居然落了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