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五风十雨

    分阴阳，妙手震中华。踩八卦，玄足踏九州。
    阴阳门作为世外江湖八门之首，气魄和实力都不同凡响。加上与玄门向来是同气连枝，令得历代官家都不敢小觑。当年打击牛鬼蛇神，江湖各门各派都或多或少受到冲击，这阴阳门却凭着深厚的底蕴和低调作风不但得以保全，而且还趁机收留了不少断了江湖饭颇有些真材实料的江湖耋老。实力不损反升。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为迎合时代需要，针对从前一些矫枉过正的政策做了调整。阴阳门抓住时代赋予的机遇，摇身一变，搞起了控股公司，建立了多家公司，行业涵盖饲料加工，生猪宰杀销售，家电生产，摩托车制造，钢铁冶炼等。树立起多位得到过各级领导褒奖的优秀企业家。
    经过这三十多年的经营，俨然已经成为一个令黑白两道都戒惧三分的庞然大物。等闲江湖人物，相关执法部门，在涉及到阴阳门的问题时，都会选择低调方式处理。断然不敢有半点轻慢之举。
    李牧野带着安意如打着官方旗号前来，拜帖都不下一张就指名道姓要见阴阳门主赵九重，毫无疑问已经是触犯了江湖大忌。门口知客成玄衣与安意如当场交手，动用兵器的情况下被安意如空手入白刃夺走了链子枪，终于迫的阴阳门不得不开山门以隆重仪式接见二人。
    安意如有些事想不明白，临来之前曾问过小野哥，为什么要选择阴阳门作为第一站？李牧野解释说，因为赵九重跟玄尘虽为挚友，却是和而不同，对比老玄尘的保守，赵九重忧患意识更强，也更愿意接受江湖局势发生改变。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教育出赵灵宝这样的孙子。
    阴阳门与玄门同气连枝，特调办想要压制玄门，釜底抽薪降服阴阳门无疑是上策。作为官方机构，实力和权力挂钩，根本毋庸置疑。但江湖有江湖的行事法则，只凭权力压人是不可能让人信服的。江湖是个以武犯禁的所在，讲究的是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想要让人家信服，你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安意如赤手空拳掀翻了成玄衣的链子枪，果然立即得到了对方的尊重，山门大开，赵九重带着包括成玄衣在内的七名玄字辈师弟照足了江湖规矩接待二人。
    彼此虽未正式谋面，但相互间可算神交已久，对彼此的模样也不陌生。见了面，相互报腕拱手寒暄几句，赵九重便请二人到会客厅中讲话。
    阴阳门的会客厅里，摆着茶山酒海，李牧野需要遵照江湖规矩登山跨海，解茶谜，破酒海才能正式得到对方的认可开启对话。如果不能办到，那就不能怪对方不给面子了。
    所谓过茶山，东南西北叫法各有不同，规矩方式也略有差别，但道理却是一样的。南方江湖管这调调叫茶阵，北方江湖则称之为破茶谜。讲究的是客随主便，由主人出题，用茶杯摆出各种江湖典故，让客人来猜谜语，说出名头摆出道理来，只要说的主人满意便算过关。
    茶阵始于明朝，兴于清朝，大概是当时志在“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也就是洪门)将它作为交头隐语发扬光大，盛极一时。一般分为步阵、破阵和吟诗三个步骤。
    第一步，由主人用茶杯摆出阵形，斟上茶水，是为布阵。第二步，由客人移茶、饮茶，破坏阵形，重组阵形，完成破阵。这种方式是所谓的武解茶阵，对动作是有一定要求的，而文解只需用手端起，二者都需吟诗，区别在于前者需要展露功夫修为。第三步，由客人吟出与茶阵相对应的诗句，完成对茶阵的最后一步，准确无误者通关。
    演变到民国后，茶阵逐渐不再只专属于洪门，而是成为了江湖各派普遍使用的接待方式。
    赵九重接待李牧野，摆了两座茶阵，第一座叫做七星聚会，第二座是赵子龙加盟，前者摆了七杯茶，上四下三，以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布置。这是一道武茶阵，破阵者必须按照顺序一杯一杯的将茶喝掉，没喝一杯就需吟诗一句，还需接受摆阵者的功夫考验。只需过手四杯茶便算过关了。
    这种时候必须双方当家人亲自出面才代表最高规格。安意如对这些江湖道的勾当并不算行家里手，这时候只有看热闹的份儿，只见小野哥当仁不让，毫不迟疑端起第一杯来，口中念道：七星宝剑摆当中，钱面无情逞英雄；传斩英雄千千万，不妨山门半毫分。赵九重唱了一声妙，探手来夺这杯茶，李牧野转腕与之交手对了一下，手中茶杯一滴都未溅出。
    含笑收手，一饮而尽，道：“承让！”接着又去拿起第二杯茶，赵九重再度出手阻挠，李牧野一边与之应付手法，一边口中念道：头顶梁山忠根本，才梱木杨是豪强，三八廿四分得清，可算湖海一能人，脚踏瓦岗充英雄，仁义大哥振威风。赵九重道一声老弟过誉了，趁着李牧野茶未入口继续出手争夺，小野哥以力降会，单臂将他推出圈外，杯中茶一饮而尽。
    李牧野再拿第三杯茶，赵九重出手阻挠，李牧野抽手一转反拿住赵九重手腕，换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含笑道：一枝大旗七粒星，四九三七正分明。阴阳写来无加减，义气兄弟莫绝情。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就这么连喝了四杯茶，算是过了第一座茶阵。借着是第二座，赵子龙加盟。还是那个套路，不过这次是文斗，讲究的是按照规矩走，一步不能错。一共四杯茶分别代表桃园结义三兄弟和后加入的子龙四弟。破阵只取一杯，不能错了。三杯并列单闲一杯在外，外人必定会选那单独一杯，其实大错特错。那
    单独一杯代表的是主公刘玄德，因为子龙加入时，刘备已经是一方诸侯，即便是兄弟也不能并列平肩，所以要单独摆出来，以示主臣有别。代表子龙的那一杯其实是三杯末座的那一杯。
    李牧野混迹江湖多年，对这些江湖道道儿门清的很，一步不错的拿到了正确的那一杯，口中念道：梅花吐蕊在桌中，五虎大将会英雄。三姓桃园还有号，要尔常山赵子龙。拱手客套道：“各位老大哥在此，兄弟公门中人李牧野，给各位江湖老大哥敬茶了。”说罢，一饮而尽。
    赵九重哈哈大笑，道：“再请贵客下酒海。”
    一并排十八杯酒，赵九重端起第一杯，道：五人齐手再棹中，高溪庙内是英雄；忠心一点扶明主，个个英洪尽扫清。
    李牧野直接拿起末尾最后一杯与之对饮，道：三宝慈尊坐白莲，五主请你上西天，手持军器扶明主；本地不敢我先食。
    如此这般，赵九重沿着前面顺序依次敬酒，李牧野遵循从后向前次序逐杯还礼，一杯一首诗，终于又过了酒海。
    依照江湖规矩，过了茶山酒海便可以开口提要求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江湖规矩早已不是旧日不可悖逆的金科玉律，灵不灵的最终还得凭实力说话。
    阴阳门位列世外八门之首，底蕴深厚，实力非凡，能人辈出。赵九重虽然有意接受些改变，但身边这些师兄弟们却未必都是这么想的。特调办跟隶属于玄门的宗教办之间的矛盾并非什么绝密，赵九重的这些师兄弟当中颇有些人是心向玄门的。
    李牧野刚要提要求，赵九重身边的一名身着白色唐装的老者忽然抢先开口说道：“李老弟且慢，容老朽说两句。”
    “还未请教这位前辈？”李牧野看了这人一眼，只见此人身材高大瘦削，面容俊雅，鼻直口方，长须飘洒，黑多白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神采风度皆不逊于赵九重。
    “老朽张九元。”
    李牧野抱拳道：“原来是张前辈，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要赐教的？”
    张九元道：“不敢，李先生是特调办主任，国家相关部门大员，一身本领通玄入化，更非老朽这无名俗流可比，赐教是万万不敢当的，只是有些事不明白，想要当面领教，还请李先生不吝赐教。”
    李牧野看一眼赵九重，这老头正眼观鼻，老神在在那里不表态。心中大概了然，这张九元在阴阳门中的地位大概不比他这个门主低多少，看来指望不上他了，只好说道：“不知道张前辈有什么疑问，李某浅薄，不敢说必然能为前辈解惑，但只需一知半解，必定毫无保留。”
    张九元立即问道：“李先生和安女士前来拜山，为何不依照江湖规矩下帖拜山？”
    这个问题算是比较尖锐的，李牧野来之前已经料想到赵九重虽然有意接受改变与特调办走近，但阴阳门中其他人未必都这么想，这么古老庞大的江湖门派内部不大可能只有一个声音，所以必然会有些不同的声音。而赵九重必定会碍于各种因素没办法彻底消除这种声音，所以就需要特调办自己来铲平这些发出不同的声音的人。
    李牧野是故意不下拜帖前来拜山的，登门之前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挑衅的准备。听到张九元这么一质问，立即意识到有些事情无论经过多少波折，最终还是要通过比较拳头大小来分出高低对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