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寺庙之行
微风轻摇着庭院中的树木,细细的飞雪落入竹帘的缝隙。雪花像雾一般在空中飘转着,凝结于台阶好似落花堆积。
外边下着雪,丫鬟们都躲回房间里喝酒取暖。
一双靴子踩在台阶上,留下了足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院落。
前面的人自然是陈平之,一身玄色黑衣,身上不见花纹,腰间黑带,挂着一块素白的玉佩,脚下长靴,身上毛茸大氅,走起路来大刀阔斧,犹如冬季的一棵松树。
身后的是阎良花,她抢了霍晏的一身衣裳,霍晏喜欢绿色,冬天也一身绿棉袄,上头绣着银色花纹,腰间配着香囊玉佩,长靴黑披风,好似谁家英俊的少年郎。
这二人在冬季把臂同游,定是冬日里最明亮的一道风景线,宛若半个春天。
春秋急急的往出追:“小姐,外头都下雪了,您就别出去了。”
“趁着雪,外出游才有意境,你赶紧回去吧,穿的那样薄,小心着凉。”阎良花体贴的说了一句,兴致勃勃地往出走。
正冷的季节,看不见院中杨柳发芽迎春,只见桂枝上挂满白色的雪花,如此趁着兴致游玩才爽快。
“那奴婢和您一起出去。”春秋还是在追,碰落了枝头的落雪。
她知道小姐和陈平之出去玩儿,去的指定不是好地方,哪里放心的下,恨不得化身胶水粘在小姐身上。
陈平之停下脚步:“我领她去寺庙逛逛。”
春秋吓了一跳,她对陈平之总有些畏惧感。大着胆子说:“殿下说了,如今外头危险。”
“我能保护好她,你休要多言。”陈平之步伐加快。
阎良花笑眯眯的挥手:“回去吧,我去牵一匹马,走啦。”
她肯定要跟陈平之出去,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来交霍晏读书,一定是想变着法的见自己,定然是有事情。
科举在即,事情一定不少,不小。
两个人去了马厩,阎良花牵了一匹马,陈平之带走了来时那一匹。出了府门,二人翻身上马,一路行过。
街道上几乎无人,下雪的天,大家都在屋里躲着,冷风呼啸卷起雪花在空中打了个圈又落下。
阎良花微微哆嗦了一下:“说好的科举由你推行,怎么变成白不厌了?”
如果不是有这个问题,她肯定不会大冷天跑出来吹冷风。
陈平之手握缰绳,淡淡的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于是他变成了领头羊,而我是他那一系的人,怎么算他都不亏,你就不要来找我茬。”
阎良花脸一红,讪讪的说:“你见我哪里像是找茬的人?”
陈平之将她上下都扫了一遍,毫不客气的说:“哪里都很像。”
和这种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男人在一起,就别想着对方能低头认输
雪越下越大,抵达山门外时,漫山白雪银光照眼,马儿一个劲儿的打喷儿。
两人在山脚下将马拴上,一步一步的上了石阶。
阎良花惊讶:“你居然真的带我来寺庙?我以为那是哄春秋的话。你带我来寺庙做什么?你突然转性了?”
陈平之回答:“王家的两姐妹就在这寺庙中。”
阎良花一笑:“王大小姐是太遗孀,不过年纪轻轻,将来迟早要再嫁,你相中人家了?”
陈平之皱眉看了她一眼:“你是真不记仇。”
阎良花恍然:“原来是奔着王家二小姐来的。”
陈平之冷笑一声:“我可是记仇的很,往我陈家身上泼脏水,那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阎良花在心中为王二小姐默哀,然后解释道:“我不是不记仇,我是早就猜到了是谁,仇早就报了,王二小姐在家养那么长时间一段病,总是真的生了病。”
陈平之不高兴:“既然你早就查到,怎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想着一滩浑水,别让你这个清贵的人趟一趟嘛。”阎良花笑嘻嘻地说。
陈平之望着上山顶的那条路,浑身杀气腾腾:“这浑水我就是要趟到底。”
阎良花笑眯眯的准备看笑话。
隆冬之季东风误吹,寺庙如长春苑梨花开遍,月光与雪色交相辉映,美丽异常。
山中没有牛羊,只有一些喳喳欢鸣弄晴的鸦雀,在积雪上留下一道小巧的印记。
两人上了山,管寺庙的住持要了一间房,隆冬时节,上山祷告的人都少,整个山中万籁俱寂,在厢房当中能倾听融雪时摧檐泻竹的音。
阎良花也顾不得欣赏景致,盘腿而坐:“你要如何?”
陈平之道:“等会,你出去一趟。”
“还有我的戏码?”阎良花惊讶。
陈平之估算了一下时间:“刺客差不多到了。”
阎良花更震惊:“还有刺客?”
陈平之嗤笑:“你以为王家同意推行科举,其他家族就不会有怨言吗?白不厌在皇宫刺杀起来极难,我没少帮着,忙前忙后,可是现成的靶子,如今往出跑,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阎良花指着自己,满眼震惊:“你知道这种情况还带我出来,你有没有心呀。我可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被风霜吹打也就罢了,还要见情敌,遭遇刺杀,你有没有把我当柔弱女子看?”
陈平之拍了拍她肩膀:“我也想觉得你柔弱,但被你杀死的那几个壮汉恐怕不会同意。”
阎良花算是发现,在陈平之的眼中自己大概不算女人。
不对,是完全不算女人。
河水曲折,河水弯弯,飞鹭双双对对,在那碧波上回旋。
王希月在山上憋屈,日常生活都不便,在后山当中能让她散散心的地方,就只有这一片河水边。
她会拿一些馒头之类的东西来到这湖面喂那些飞鸟,鸟儿与她熟络往往很是亲昵。
撸猫撸鸟都能让人感到快乐。
只是今日她在凉亭边看到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黑色大氅,正不断的将把馒头扔给那些鸟,周围围了一圈鸟。
随着王希月的不断靠近,惊起了鸟雀。
身边丫鬟问道:“谁在呢?”
阎良花回过身来,微微一笑:“在下山上来客。”
王希月脸色一下子变了:“阎良花?”
阎良花笑而不语,低头继续喂那些鸟雀。
王希月心底噌的一下涌起了一股怒火。
这就好比你出去买一件衣裳,结果衣服被人提前买走,那个人刚好是你讨厌的人,穿着这件衣服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你……”话还没说出口。
破空一支箭射了出来,直奔阎良花。
阎良花向后一躲,顿时避开。
然后一些戴着面具的人变凭空出现,手持刀剑奔向三人。
阎良花抬步便跑,王希月和丫鬟下意识的跟着她的步伐。
丫鬟惊慌失措的大喊:“有刺客——”
下一秒一支箭正中她喉咙,倒地不起。
王希月脸色大变,踉跄着往前跑,一个面具人冲着她挥了一刀,砍在她后背上,鲜血浸染衣袍。她倒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
这些面具人没在管她,直奔阎良花,
阎良花跑入深山当中,树木浓密,箭用起来便不方便。这些面巨人上蹿下跳,攀上树枝,不断辨认着她的位置。
耳畔冷风嗖嗖,凶险异常,她却极为冷静,翻身躲过了两只弓箭,在下一刻翻身入了一个小峡谷,沿着缝隙往出跑。
耳边全都是陈平之在给她讲路线图时记下的种种。
直到跑到尽头,全都是光,陈平之手在那处将她一把拉起,两人换了彼此披风和大氅。
二人顺着小路边下山,边跑边喊,有刺客——
惊动了山中的护院,寺庙里的那些罗汉纷纷提着棍子出来阻挡,和面具人打到了一起,还有人去检查湖边的动向,找到了气息微弱的王希月。
一刀下去鲜血直流,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血液凝固,竟没有当场流血过多毙命。
那二人驾马狂奔返回霍府,阎良花去了霍晏的院落,脱下属于他的衣裳,换回了自己家常的服饰,解开了男子发髻。
陈平之已经告诉完了霍晏,要对方记住:“你跟我今天去了寺庙,遭遇刺杀,匆忙之间驾马逃窜回府,受了极大的惊吓。”
霍晏受了惊吓,却是被对方拽着脖颈而流露出的恐惧。
阎良花相信陈平之能做好后续工作,自己就回了小院。
春秋看见小姐回来,松了口气:“您终于回来了。”
阎良花笑眯眯地说:“你说的对,换个地方绣花果然神清气爽,我在二弟弟那儿一直绣花,帕子已经绣完了。”
霍晏实在读不下去书,又看阎良花绣花艰难,索性帮她将整个帕子秀出来,意外地派上了正用。
阎良花展示着自己的帕子。
春秋满心疑虑,却没有说出来,顺着小姐的话夸奖:“这针线活儿进步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彩霞摸着下巴,“不会是请二少爷那,哪个姐姐帮忙绣的吧?”
阎良花理直气壮地说:“我是那种会作弊的人吗?”
是。
一屋子女孩吵吵闹闹,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夜晚。
第二天,流言蜚语传的漫天都是。
陈平之和霍晏上寺庙散心遭遇刺杀,王二小姐意外深受重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