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南安王
安王府后院,弯弯的勾月悬挂在疏落的梧桐树上,突然有人说话,惊起了天边的鸿雁,冲着月亮的方向展翅而飞。
“我说白不厌,你对着别人好歹能笑得出来,为什么到了我这就一张死人脸?”
安王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大咧咧的落座,挤眉弄眼的发出了疑惑,既无姿容,也无仪态。
白不厌冷着一张脸,眼帘都不抬,心想,看见你我就烦。他就知道,今儿个南安王回来,阎良花肯定不会露面,果不其然,见不着媳妇儿的青年人满肚子怨气。
南安王要不着答案,就一个劲儿的骚扰着,不给白不厌思念心上人的时间。
“怎么还不说话?你哑巴了?”
“殿下说笑了,我天生不爱笑。”
南安王嗤嗤一笑,“胡说,你最喜欢笑了,前面冲着人乖巧的笑,一个后面就用力的翻个白眼,变脸速度简直赶上川剧变脸了。”
“我对你笑你也不会觉得我真的在笑,骗不过,何必骗呢。”白不厌的笑容是糊弄傻子的,南安王还有点儿智商。
南安王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这张脸就算是冷着也没什么杀伤力。”
白不厌想杀人,他本来就是觉得心烦,就躲到了后院的本想躲个清静,谁知道南安王硬是挤了过来。挤过来也就算了,居然敢伸手掐自己的脸。
他抬手就把南安王给按在了那里,将对方的手反剪,一脚踢在对方膝盖上,迫使对方趴在桌上。
南安王张嘴就想嚎,白不厌阴森森的说:“你叫一个试试,我先把你扔在那池塘里去。”
“别别别,我这一回来就听说有个什么二小姐落水,沈家公子跳下去就成就一段姻缘。人家小姑娘跳下去还有人救,我跳下去了,万一来救我的小姑娘不好看怎么办?”南安王满嘴废话。
白不厌远远的瞧见有人过来,立马松开了手,然后退后两步,坐到一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南安王揉着自己的手臂,直了身子,视线一扫,颇有几分贵公子的架势:“母妃让你来找我?”
下人点头道是。
“那我得进去坐坐了,不厌,你要进来吗?”南安王微笑问道。
白不厌微笑回答:“就不耽误殿下,你请进去吧,我在透透风。”
南安王流露出了些许本性:“别呀,我娘成天惦记着我成婚的事情,指不定是要给我介绍哪家女眷,你跟我一起到后面瞧瞧,保不齐凭借你比我差一丢丢的容貌,就能够受人欢迎,成功脱单。”
白不厌给他一个眼神,有下人在呢,端着点样子。
他咳嗽了一声,脸上没了见兮兮的笑,五官容貌很端正,甚至有些细腻,将手中的折扇别在了腰间,挥了挥手。
两个假笑男孩就此分道扬镳,并在自己心里骂上一句,狗东西。
白不厌是真头疼,王子异好解决,南安王可算是自己头号情敌。
当初在学院的时候,他和阎良华玩的就很好,两个人成天出去招猫逗狗,秦楼楚馆的常客。
南安王的眼睛也没瞎,一双招子明亮的很,眼尾带着勾,特别勾人,让人瞧见第一眼就觉得不是个好东西,专门会讨女人欢心的主。
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衫,腰间系着红腰带,缀着两个香囊,三块玉佩,脚下踩着一双红袖靴,身高七尺,打眼瞧过去,五官端正,留着两缕触须一样的鬓角,称得上一句人模狗样。
进了后厅,里面坐满了贵族夫人,一路走到母亲跟前夸赞的声音就没停下过。
满屋子的熏香堆砌在一起,鼻子都闻不出是什么味儿,他还是得体的笑了笑,拱手行礼:“母妃,您叫我。”
南安太妃高兴地点了点头,“方才跟霍妹妹说话,提起了你,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越长越大了。”
霍夫人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何况南安王这张皮囊极其容易欺骗,端端正正一大好青年摆在眼前,正为女儿四处相看的霍夫人如何会不满意。
她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太妃姐姐就别谦虚了,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气势挺拔,举止温厚,要是我儿子呀,我能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意思非常明确。
这次的相亲,长辈们是满意的。
安太妃说:“你就是看别人家的孩子好,自己有儿子,还喜欢别人家的儿子。要我说呀,最让我羡慕的就是你那个姑娘,端正又温柔。”
霍清渺骤然被点到了名字,脸上带起了得体的笑,一双眼睛弯弯,显得颇为温柔。
她知道今天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有些无精打采,但脸上还是有了两寸红晕。
南安王的容貌也很好,只是和沈浮如是两个极端。
这世上有人热情似火,也有人温柔似水。
好看的世家子弟那么多,总有一个人要戳自己的心。
霍清渺觉得,南安王虽然也好看,但不是那种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好看,但若是嫁个这么个好看的人,她觉得也行,反正沈浮如,早就是别人的沈浮如了。
她大约是有些意难平的,也是有些认命的。
长辈们在那里谈话,他们两个只看了看,彼此并没有任何交流,后宅是女眷搭的地方,南安王也不能停留太久,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开。
前院儿正喧闹,他虽然久不在长安,但如鱼得水的混迹在其中,很快就和一些世家子弟熟悉。
王子异是故人,虽不会帮他引荐,但也不会拆他的台。
沈浮如这边性情敦厚温和,同南安王也谈得上来。
南安王本身也是个能说爱闹的人,一场宴会局走下来,已经和数个人约好了一起出去喝酒,他的社交能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左右逢源的能力也从来不差。
按理说只有那种自幼生活在险境当中的人,才能够体察别人的心情,可他一生那么顺遂,就是天生的会揣摩每个人的心事。
王子异看了一眼坐到自己身边的南安王:“你不累呀?”
南安王摇了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又不像你,端着一张死人脸,一脸的生人勿扰。也不像白不厌能出去躲清静。”
“他去哪儿了?但凡碰上宴会,总要出去躲一躲,真不像话。”王子异眉头一皱。
南安王用手揉着自己的膝盖:“在前面的小树林里坐着呢,他不一直都这样吗,除非有阎良华在。对了,阎良华在哪?”
王子异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那人去哪儿了。”
“白不厌那家伙恨不得把阎良华拴在腰上,你成天跟他处在一起,没见过吗?”南安王疑惑:“他把我困在他那好长时间,非说我把阎良华给藏起来了,后来找到了阎良华这才离开的。”
王子异的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静静的想着这番话,觉得有一个思路好像被打开了。
“白不厌该不会是断袖吧。”可也不对,他有喜欢的小姑娘。
南安王大笑:“怎么可能,他喜欢阎良华。”
王子异眯了眯那双近乎于瞎的高度近视眼,开始了漫不经心的套话。
南安王那张大嘴巴把事情都抖了出来,什么阎良华的身份都是假的,其实是一个女孩子,院长说她退学回家嫁人之类的。
王子异越听,越淡定,越不动声色。他甚至不准备告诉白不厌自己已经知道事实真相了。
好一个白不厌,他就说嘛,人怎么突然跑到长安来了。明明当初自己三邀四请,他三推五拒,后来主动送上门来,感情都是为了谈恋爱。
谈恋爱就谈恋爱呗,结果还偷偷摸摸的瞒着人,真是把他能耐坏了。
白不厌在酒席将要结束的时候才回了席上,躲不开几人敬酒,喝了两杯,脸颊微微透着红晕,看上去乖巧又可爱。
他身子歪了歪,靠近王子异道:“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另一边的南安王接话:“同样是冷漠的一张脸,你咋看出来的?”
王子异不咸不淡地说:“菜太咸了,齁的慌。”
等着一场宴会终于结束,王白两个兄弟上了高头大马,一路溜溜哒哒的回家。
正值秋季夜晚的时候尤其冰凉,两人身上都裹着披风,王子异一掀自己身上的红梅落雪披风,脱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径直往里走。
白不厌落后了半拍,将将绳递给了小厮,有些疑惑的问:“你觉不觉得你家少爷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小厮抓了抓脑袋:“平常他也不笑呀。”
白不厌摇头:“不是这个问题。”他也说不上来,索性回了院落,到了自己的屋,让下人打水洗脸。
脱了外衫,只穿一件中衣,躺回了床上,酒意上涌有些困倦,但脑海当中始终充斥着一点点淡淡的疑惑。
迷迷糊糊的一直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呢喃道:“菜太咸?是说我太闲了,瞎关心吧!”
王子异是更年期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