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肖承未的眼神实在太过温柔缱绻,明万辞完全没想到他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曾经的他眼神冷的能杀人,如今的他却好似打算用眼神溺死人。
    明万辞有些招架不住,没等他与卫希说完话,便逃跑一般出了饭厅,一路小跑到花园旁才停下。
    谢辰原本正打算去趟库房,此时恰好走到附近,远远便见明万辞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来。
    “你脸上为何这样红,莫不是昨日饮酒太多喝坏了?”谢辰对昨日喝醉后的事情全无印象,只以为是明万辞差人将他送了回去,便没有多问。
    想起二人昨日还说过关于肖承未的事情,谢辰提醒的话字字清晰,明万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坦白,顿时有些心虚道:“是我方才跑的太急了些,与饮酒无关。”
    谢辰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觉得她今日着实反常,明万辞讪讪一笑,赶忙转开话题道:“我记得快到三月三了,不知今年街市上有什么节目可看。如今府上有贵客,到时不如寻条船去游湖,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你觉得如何?”
    谢辰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只是提醒她道:“瑄王在此定然不会留太久,此事众人皆知。难得遇到上巳节这样的日子,莫说别家,便是将军府和太守府,也定然早早打起了主意。到时不知有多少人会邀瑄王去游湖踏青,你还是莫要太抱希望。”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明万辞依旧觉得谢辰的话十分有道理,肖承未身份特殊,难得出了上京城来到洴州,惦记他的人若是少了,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只是道理她都懂,就是难免觉得遗憾。
    明万辞思忖片刻,点头道:“你说的对,不过一切事务照常准备,到时若是王爷不能来,咱们自己去也好。”
    谢辰自是应下,明万辞却突然瞥见他手中拿着的信,问道:“这是什么?”
    “方才门房收到的信,写的瑄王亲启,听说是从上京寄来的。”谢辰说完,想了想还是将信递给明万辞,“虽说我不赞成你同瑄王往来过多,但依你的性子,一时半刻怕是没法轻易放下,与其爬墙偷看,不如光明正大地去跟前看,这信你去送吧。”
    明万辞没伸手去接,只抬头满脸意外地看向谢辰,听他继续道:“你爹临去前的话你都听到了,他不希望你同官家往来过多,只希望你嫁个普通人,因此才定下了同阮尚安这门亲事,却没预料到他是个变数。我虽与你爹的想法一样,但其中取舍还需你自己决断。瑄王是什么身份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只是替你担心罢了。”
    明万辞如何会不知晓他的担心,毕竟连她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她爹故去时,她接掌了明家,其间却并不容易,是谢辰和苏晋陪她一起走过了那段路,这二人之于她,早已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了。
    至于嫁给肖承未,曾经的她想都不会想,如今却不知到底该怎么办了。
    “谢辰……”
    明万辞叫完他的名字,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只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衣袖。
    “替她担心什么?”肖承未的声音自前方转角处传出,人也随声而至,“若是担心本王会欺负她,或是担心本王会负了她,那你倒是多此一举了。”
    “王爷?”看见来人,二人皆是十分惊讶。
    肖承未同卫希说完话,便马上出来寻人。方才他并未故意偷听,只是因为常年习武耳力好于常人,谢辰那番话又未刻意压低声音,倒是恰好叫他听得一字不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身份还有如此碍手碍脚的一天。
    “见过瑄王殿下。”谢辰泰然自若地施礼,仿佛方才被肖承未听去的话不是他说的,面上连半点局促也无,倒是叫肖承未有些欣赏。
    “免礼。”肖承未走到明万辞身边,将谢辰的衣袖解救出来后便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拢在手中捂了捂。
    谢辰沉默地看着眼前二人,短暂的惊讶过后,突然感觉有些心塞。
    虽然谢辰方才的话是在劝分不劝和,但看在他为明万辞着想的份上,肖承未没太计较,只道:“我已去信请皇上赐婚,并言明有生之年只娶一人,你那些担心可以收回肚子里了。”
    “什么?赐婚?”明万辞闻言,倒成了此时最不淡定之人,“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肖承未紧了紧手上力道,对她开口时眉眼俱带笑:“昨夜送你回去后,便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此前我不知你心意,不想强迫于你,故而没有多言。但从今往后,你怕是没反悔的机会了。”
    谢辰面上矜持,心里却已经有了想骂人的冲动——你二人如今这是唱哪一出?早知如此,他当真是多余说那番话,如今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明万辞此时却有些急了,开口时连停顿喘气都觉得浪费时间:“成婚哪里是如此草率之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这么大个明府怎么办,府中这么多人总不能不管。再者,我与你门不当户不对,皇上和太后还不知能不能接受,即便接受了怕是也不甚满意,事情传出去后少不得会被人说三道四,到时又该如何?还有,我从前确实信誓旦旦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如今被人知晓,肯定以为我心性善妒,怕是会更加惹人不喜,还有……”
    “要娶你的人是我,你管别人作甚?此间诸事你皆不必担心,万事有我,你方才想说的还有什么?”肖承未将她耳边发丝理好,笑着问道。
    明万辞顿时耳垂一红,却依旧肃着面孔强硬道:“我也没答应要嫁啊。”
    这话似乎叫人有些头疼,肖承未略略思考后,无奈道:“但是我着实想娶,只能仗势欺人先将人抢过来藏起来,其他事过后再说吧。”
    明万辞顿时一噎,觉得这法子简直太过耳熟了一些。
    谢辰觉得自己此时站在这里便是多余,既然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再多说一句,怕是就更叫人记恨了。
    将手中信交给肖承未,这一次换成谢辰逃跑一般离开。临走时他琢磨着,这嫁妆应当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眼看谢辰离开,明万辞瞥了一眼肖承未手中的信,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王爷有公务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肖承未似乎拆穿了她的心思,却不点明,只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到园子里的石桌前,落座后道:“你这府里的石凳都放了软垫,此举倒是甚好,以后王府里也当如此。”
    明万辞盯着石桌上的花纹没抬眼,心里有些抓狂,好好的提王府作甚?
    听着耳边愉悦的轻笑,明万辞有些难以接受,只觉得今日的肖承未简直犹如被附身一般,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王爷,您就当真如此高兴?”明万辞托腮看他,满脸不可思议。
    “有这么明显?”肖承未难得摸了把脸,面上意外之色不似作假。
    明万辞摇头:“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你是倒插门的,得了便宜才如此高兴。”
    肖承未似乎仔细想了想才回道:“我此番确实是得了便宜,并且也不介意你方才的提议,若是你觉得嫁过去不方便,成婚之后我搬过来也不是不可。”
    明万辞顿时捂着头哀叹一声,感觉马上就要承受不住肖承未的语言攻击了。
    “王爷您快饶了我吧,您是嫌我被人嚼舌根嚼的还不够吗?”明万辞一句话说的委屈巴巴,面上一副甚是头痛的模样。
    “谁若再敢嚼你舌根,我便叫人拔了他舌头。”肖承未一句话说的无比认真,拆开手上信封时,突然想起什么来,又笑道:“我倒是更喜欢你曾叫的那句肖哥哥。”
    明万辞险些被唾沫呛到,顿时又羞又恼:“我何时这样叫过?”
    “啃墙失败,从温泉边跌下来那一次。”似是想起当时情形,肖承未唇边笑意更甚。
    “那次不算,我又不是真心叫的!”明万辞此时觉得自己当真丢人到家了,只得转开话题道:“你还笑,那次摔的简直太疼了。”
    却不想她刚抱怨完,肖承未当即有些心疼道:“是我不好,今后不会了。”
    他这样一说,明万辞简直不知该如何接话,当即有些狐疑地看了肖承未一眼。
    听他如今说话的道行,哪里像是一直打光棍的人?
    肖承未见此,放下手中信纸,问她:“为何如此看我?”
    “没什么,就是好奇谁来的信。”明万辞赶忙再次岔开话题去。
    肖承未将信纸推过来些,道:“正如你曾经所闻,年丞相竟真的来信替范太守府上的女眷求情,着实叫人意外。”
    明万辞知晓他的意思,年丞相虽为人不跋扈,但在朝中也算能呼风唤雨的人物,范太守虽官职不低,却还没到得丞相亲自来信帮忙求情的地步,如今肖承未接到这封信,着实叫人意外。
    “王爷之前也不是必须要收押她二人,如今丞相亲自来信,王爷总要给些面子的吧。”明万辞说完,将信推了回去。
    “倒是不必介意丞相不丞相的,是放是留,自然由你说了算。”肖承未将信纸折起,收回信封中。
    明万辞闻言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我说了算?”
    这岂不是折煞她了?
    肖承未手上动作一顿,诧异道:“若不是为了给你出气,我关她们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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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辰: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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