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ood(27)

    余浮回到威特兰斯遇见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参加西蒙妹妹的婚礼。
    婚礼前一夜,西蒙来找他喝酒,捧着酒杯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要余浮祝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活像出嫁的才是他。
    余浮哭笑不得,连哄带骗半天,这货还不依不饶地挂在他肩膀上,直到奥斯顿黑着脸赶来,让属下把醉鬼打包扔出去。
    安娜的婚礼非常盛大,婚礼当天,几乎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余浮到的时候,西蒙正忙着招呼客人,看见他便过来与他拥抱了一下,话音带着不满:“现在才来。”
    余浮回抱了他,微笑:“抱歉,耽搁了。”
    西蒙拍了拍他肩膀,把他带到位置上,示意余浮先坐一会儿,他还要去忙。
    余浮没坐多久,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是在旅馆里遇见的海勒父子,海勒看见莉莉的时候,一双眸子清泉般闪着光,少年人带着欢喜与羞涩:“又遇见啦,莉莉丝!”
    莉莉丝矜持地点了的点头。
    海勒很高兴,似乎还打算跟莉莉丝聊天,就被他自己的父亲拉了拉,安德鲁客客气气地与余浮打招呼,两人客套了几句后,互相留了地址,欢迎对方前来拜访。
    海勒走后,莉莉丝安静地坐在余浮身边,似乎自那天后,她就很少再缠着余浮了。
    这让余浮悄悄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西尔维娅兴奋地跑过来,她许久没见到莉莉丝,拉着她的手兴高采烈地说了好半天,最后在征得余浮同意后,把莉莉丝带走了。
    余浮顿时轻松不少。
    婚礼的流程没什么新意,无非是见证新人宣誓,送上祝福,然后便是舞会环节,舞会结束大家也就散了。
    让余浮稍感意外的是,主婚人竟然是新上任不久的主教,一个名为伊诺的年轻男人,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这位金发碧眼的新主教貌似很受爱戴,连一向不怎么看得上教会的西蒙,都对他客气有加。
    只是余浮总觉得这伊诺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看他,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毕竟他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奥斯顿过来的时候,见他微蹙着眉头,便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余浮摇头,想了想还是开口:“这个伊诺是什么人?”
    奥斯顿挑了下眉:“问他做什么?”
    余浮竟莫名其妙地闻到了醋味,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啧……”
    他斟酌了一会儿,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种不适感,遂简单粗暴:“不太顺眼。”
    奥斯顿肉眼可见地翘了下唇角,表示公爵大人有点开心,他在余浮身边坐下,简单地把伊诺的履历给他捋了一遍。
    乍一听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个落魄贵族青年奋斗史,从小小传教士成长为大主教,听起来还挺励志,毫无可疑之处。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养娃,系统不至于禽兽到给他埋什么坑吧……吧。
    就算是系统埋的坑,那他除了受着外,也其他没办法啊,余浮自暴自弃地想。
    奥斯顿一来,余浮身边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地退开,有的几乎可以算是逃离,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以他为圆形,半径至少三米的空白区域,他不是没听过那些关于奥斯顿的血腥事迹,但以他的了解,奥斯顿并不是传言中的那种嗜杀恶魔,流言大多注水,当个恐怖故事随便听听也就过了,可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其他人对奥斯顿的恐惧。
    宴会厅里的人或是在跳舞,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余浮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便起身理了理衣服,说:“我去找找莉莉丝,然后就回去吧。”
    奥斯顿点头,跟着他往花园里走。
    余浮找到莉莉丝的时候,她正跟一个人蹲在花园的角落,而那人不是西尔维娅。
    “莉莉丝。”余浮叫她。
    两人一起转头。
    余浮在看到她身边的人是伊诺时,脸沉了下来,大步走过去。
    “你在做什么?”
    莉莉丝抬头,白皙的脸上沾了泥,茫然且无辜地看向余浮。
    余浮把她拉起来,注意到她满手都是泥,而她脚下有一个挖好的坑,已经填了一半土,似乎她之前在埋什么东西。
    “莉莉丝小姐真是位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呢。”伊诺也站起来,脸上是完美无瑕的微笑。
    余浮没理他,只是问莉莉丝:“莉莉丝,说话,你在做什么?”
    莉莉丝指指那个小坑,怯怯开口:“我在草丛里捡到一只死去的小鸟,想把它埋起来。”
    “是有只死鸟。”奥斯顿扔掉手里的树枝,对余浮说。
    余浮看见土坑里的鸟,又看看莉莉丝近乎委屈的表情,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方巾,给她把手擦干净,放软语气:“抱歉,我刚才没控制好情绪。”随即又问,“西尔维娅呢,为什么没跟她在一起?”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个蓝裙子的小姑娘把莉莉丝推到了地上,不知道那是不是西尔维娅。”伊诺插话道。
    西尔维娅今天穿的就是蓝裙子,余浮皱眉,询问地看向莉莉丝,莉莉丝只是抿了抿唇,垂眸不说话。
    这不就是摆明确有此事的意思吗?余浮觉得面前的情况处处的透着怪异,而那叫做伊诺的人一脸假笑,引得他一阵恶寒。
    余浮并不是那种气度小的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给人脸色看,但他是真的生理性地反感这个伊诺,莫名的,毫无缘由。
    他把莉莉丝带回宴会厅,与西蒙打过招呼后,坐着马车回了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心里止不住地烦躁,奥斯顿翻窗进他房间,二话不说将人摁在床上就是吻。
    余浮真的没心情,推拒失败后开始动武,两人在床上活动筋骨,床单被褥滚到地上,枕头被扯破,白色鹅绒飘满整个房间。
    奥斯顿放了个水,被余浮压在了床上,他仰躺着,衣衫凌乱眸子赤红,眼睛注视余浮,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唇角的血。
    余浮气喘吁吁,挑衅地勾了勾他下巴。
    奥斯顿危险地眯起双眸,余浮正耀武扬威,形势骤然颠倒。
    又是一个不眠夜。
    酣畅的情.事冲淡了烦躁,余浮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人已经冷静下来。
    西尔维娅的事很快有了结果,小姑娘也很委屈,说那晚上本来和莉莉丝好好说着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忽然紧攥了她一把,她当时疼懵了,下意识把莉莉丝推开,后来还特意写信来跟莉莉丝道歉。
    余浮也问了莉莉丝经过,而莉莉丝解释说,是因为发现草丛里有蛇,很害怕才抓西尔维娅,两个小姑娘互相道歉,均表示原谅对方,事情就算结束了。
    余浮并未放心,特意托人查,在那花园里发现了蛇窝,蛇捕食鸟,可能那天正好被莉莉丝遇上,一切似乎都没有细究的必要了,他耐心地教育莉莉丝,想起伊诺,又告诫她不要独自和陌生男人来往。
    日子一直风平浪静,转眼一年又过去了,威特兰斯在奥斯顿治理下愈发繁荣,教条不再那么森严,成为全国最开放最包容的城市。
    最近城里涌入了一批难民,据说是从其他国家逃过来的,分散在城里各个角落。
    接收难民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奥斯顿忙得脚不沾地,两人见面次数少了,交流全靠飞“鸽”传书。
    余浮这世有个自带技能点,凡是天上飞的他几乎都能差使,这天晚上一只麻雀跳到他床头,给他带来了奥斯顿的信,只有一句话:老地方,带着那串手链,速来。
    手链?
    余浮挑起一边眉毛,快速出了门。
    完成任务的小麻雀叼着报酬扑闪翅膀,路过后院的时候,发现下面有许多食物。
    它落到地上,把嘴里的果子放到一边,打算先吃地上的混个囫囵饱,可不知是哪个缺德鬼,食物洒得遍地,它顺着一路吃下去,不知不觉就遇到了人。
    莉莉丝坐在秋千上,悠悠地晃荡着,嘴里轻轻哼着音调奇怪的曲子,在黑夜里稍显阴森与诡异。
    小麻雀不怕人,蹦跳着来到莉莉丝身边,莉莉丝停下来,手里抓了把香甜的小果子,对麻雀招了招手。
    小麻雀歪了歪头,跳到她手上。
    莉莉丝看着埋头苦吃的小鸟儿,微微绽开甜美的笑,下一秒手指骤然收紧。
    *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关过余浮的监狱,余浮到的时候,奥斯顿已经把所有人都撤走了。
    “奥斯顿?”余浮疑惑道。
    奥斯顿回身,余浮看见了他身前角落里的那团黑影,走上前一看,竟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衣衫褴褛,打结的头发一绺绺地垂在肩头,面容脏污得看不清长相,但腕间那串唯一干净的手链却吸引了余浮的目光。
    彩色的绳子编织在一起,和之前那位死去的吉普赛女孩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是…普娜?”余浮不太确定地问。
    地上的女人抬头,她非常瘦,颧骨凸起眼窝凹陷,皮肤上布满皱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余浮以为自己被.干尸盯上了。
    见她半天不语,余浮从口袋里拿出那串手链,递到普娜眼前,“或者你认识这个吗?”
    女人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她颤颤巍巍地将手链接到手里,摩挲了一阵后,用极为粗哑难听的声音说:“哪里来的?”
    余浮将梅耶的事简要说了一遍,略过她受人虐待的部分,只说她生了重病,离世前留下这串手链,还有一句话。
    普娜面色平静地听完,没有撕心裂肺的哀伤,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唯有微微战栗的手指暴露了情绪,末了她直勾勾地看着余浮,嘴唇僵硬地动了动:“我会为你占卜一次作为酬谢,你可以选择要还是不要。”
    余浮一愣,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走向,愣过之后,他犹豫了。
    这个世界是在失误的情况下开始的,他只知道等莉莉丝过完十六岁成人礼就算任务完成,其他的一概不晓,尤其是他的身份,还有这个世界奇怪的设定,现在还剩两年,不确定性太多,很有可能临到头翻车,占卜或许会给他一些信息。
    但他实际上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体质还特殊,要是占卜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被察觉了,那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思考了十来秒,富贵险中求,搏一把!
    于是点头:“好,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普娜盘坐在地上,至下而上看一眼他身后的奥斯顿,冷冷道:“出去。”
    奥斯顿皱紧眉头,见余浮向他投来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便不太开心地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两人了,余浮坐到普娜对面,“可以开始了。”
    普娜从脏污的衣服下拿出一个水晶球,对余浮说:“手伸过来放在上面,闭上眼。”
    余浮照她说的做了,手指触碰到水晶球时,指尖传来一股沁凉的触感。
    耳边响起了普娜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余浮一句都没听懂。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等普娜示意余浮结束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普娜古怪的眼神,他心里一惊,正想着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就听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长串,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余浮一脸懵逼地听完,头上的问号都能装满这间监狱了。
    普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能听懂的语言说:“黑桔梗,玫瑰木,无知又可怜的心头血,你会在黎明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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