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ood(1)

    “喂,有没有人能听见?”余浮按住对讲键重复了几遍,对讲机除了传出沙沙的电波音外,毫无回应。
    这对讲机是进门前工作人员给的,说是用于提示和求助,然而此刻屁用没有。
    余浮低骂一声,把对讲机放到一边,开始拍打面前的木板。
    他呆的地方非常狭窄,只能勉强平躺,四面八方都是木板,因此他估计自己现在正躺在棺材里。
    棺材里很暗,对讲机的红色灯是唯一的光源,余浮把棺木拍得噼啪响,外面却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开始思考脑子是搭错了哪根筋,不然为什么会答应田胖中元节出来玩鬼屋。
    半小时前,他和狐朋狗友田胖昂首阔步地走进了一家网红鬼屋,组了三个路人,选了个最恐怖——叫什么冥媒正娶的主题,还角色扮演型,进门前每个人抽了张角色卡,他天降桃花原地出嫁,拿了个要与npc激情互动的新娘牌,“激动”得他差点羽化飞升,换上新娘嫁衣后,被蒙着眼睛送进了棺材。
    按着剧本,田胖他们分别是老爷、管家、少爷、丫鬟,而他是这场冥婚的新娘,也是这户人家的小姐,被强行送去结冥婚,而田胖他们的任务是找到他,然后一起从鬼宅里逃出去。
    剧情也算是简单粗暴加老套,问题是都过了快半小时了,他躺得昏昏欲睡,其他四个人就算是白痴,也该找到路了吧?
    还有手里这个辣鸡对讲机,别是坏了吧,说好的性感帅哥在线陪聊呢?
    行吧。
    余浮败了,求人不如求己,他猛鬼拍棺拍了半天,可这棺材不知道是有什么机关,怎么都推不开,不会钉了棺钉吧!
    鬼片里都是骗人的!
    余浮有些急了,幸好这棺材透气,不然他早就憋成干尸了,他消停了一会儿,开始伸手往四周摸索。
    棺材里活动范围非常有限,他摸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棺材壁上似乎贴着什么,一条一条糊了一层,有的边缘卷翘起来,质感应该是纸。
    忽然手摸到了一点凸起,似乎还会滚动,余浮来了精神,稍微用了点力,用手指将那东西拨着转了一圈,棺盖吱嘎一声,缓缓打开。
    余浮从棺材里坐起来,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后,汗毛一竖。
    光线非常暗,从屋顶不知哪处发出黯淡的红光,将所有的事物笼在一片诡异的暗红色中,房间四四方方,十来平的样子,没有多少摆设,中间是余浮身下的黑木棺材,棺盖上贴着一个红双喜,颜色偏暗,就像是半干的血液。
    墙壁上层层叠叠糊满了黄色的符纸,纸上画着鬼画符般的咒语,余浮想起来刚才在棺木上摸到的纸,低头检查,果然棺材里也贴了厚厚一层。
    不知从哪里来了阵阴风,符纸被吹得哗啦响,还夹杂着清脆的铃声,余浮循声抬头,发现天花板下来些的位置,罩着张红线织成的蛛网,细看又有点像八卦阵,网上挂着金色的铃铛,随着风吹叮铃作响,恐怖片里的经典镇魂阵。
    余浮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鬼屋有点东西啊,就是瘆人了些。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找到门,也没找到红外摄像头,不过棺材正对的那面墙前有一张供桌,上面供了一块圆圆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面古铜镜。
    镜子不过巴掌大,镂着古朴的纹路,镜面覆着层铜绿照不出人脸,而背面以古体字龙飞凤舞刻了两个字,余浮横看竖看,猜测刻的应该是“轮回”。
    他将镜子在手里掂了掂,这质感,若不是知道这是鬼屋的道具,拿出去说是古董恐怕都有人信。
    正掂着,手指突然一疼,似乎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到了,食指上破了个小口,殷红的血流出来,沾在了镜面上。
    奇异的是,血方沾上就渗了进去,一丝痕迹也无。
    余浮睁大了眼,手忙脚乱想把镜子放回去,可就在此时,墙内突然传出了咚咚咚的闷响,仿佛有人正站在墙里与他面对面,用头不停地撞墙。
    余浮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大步退后了几步,听着越来越急的响声,心里直想骂娘。
    大概过了半分钟,就在余浮快要驾鹤西去的时候,声音停了,旋即墙面上出现了一道门,从门缝里透出了微光。
    余浮:“……”
    他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做好被吓的准备,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余浮:“!!!”
    这应该是个厅堂,空间比方才的要大,不过也更诡异,整体布置半红半白,说不出是灵堂还是喜堂。
    大红的绸布从天花板上垂落,缀着白色的纸花,厅堂最前贴着一个大字,看起来像囍又像奠,字周围同样一圈白色纸花,字下方立着两根手臂粗的红烛,是整个房间的光源,红烛的一左一右是主座,主座上坐着两个纸扎的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长衫,女的一身红旗袍,烛光照在他们脸上,颜料画的五官精致而栩栩如生,脸颊上两大坨腮红。
    然而最诡异的不是这个,而是主座前背对余浮站着的人。
    那人很高,一身旧时新郎装扮,垂手静静立着,不像是假人,但看起来也毫无生气。
    余浮咽了口唾沫,想着这应该是鬼屋里的真人npc,便壮着胆子出声:“hi?”他其实有些怕的,万一回头的也是张纸人脸,估计他就要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时间变得相当漫长,短短几秒仿佛变成了几个世纪,那人终于回过了头,看清脸后,余浮脑子一个当机,缓缓打出一个感叹号。
    npc居然这么帅?!
    余浮放下心来,走到那人身前,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嗨,你是npc吗?”
    疑似npc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余浮见他不说话,有点尴尬,缓了几秒后福至心灵:npc是负责下发任务的,不应该这么冷淡,那他应该也是玩家?至于他不说话,大概是羞答答。
    余浮暗自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顿生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你是来玩的吧,是不是也和朋友走散了?”
    疑似羞答答玩家眨了下眼,依旧不说话。
    余浮:“…………”好吧他没辙了,这哥们不会是个哑巴吧?那就太可惜了。
    余浮摸了摸鼻子缓解尴尬,见人不搭理也不再去自讨没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路出去,这里面总给他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沙沙沙——
    余浮脚步一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对讲机,有熟悉的电波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响起一道拖长了的怪异音调:“新~娘~子~”
    余浮被这不阴不阳的调子吓得一哆嗦,对讲机差点被甩飞出去,忍不住卧槽一声,他按住对讲键,噼里啪啦问:“歪,请问你们搞什么?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还有我的同伴们呢?”
    对面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询,操着诡异的腔调自顾自道:“今天是新娘出嫁的日子,按照惯例,出嫁前都要梳好美丽的妆,丑陋的新娘会惹得他们不高兴,因此新娘出门前都要好好照镜子,对着镜子美美地笑。”
    说完这段话对讲机就没气了,死得一了百了。
    余浮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
    不过照镜子他是听懂了,回身看刚才出来的地方,那道门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面灰扑扑的墙,幸好他刚才把铜镜带上了。
    余浮把铜镜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愣是没从厚厚的铜绿上照出自己的如花美貌。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阴影,疑似羞答答玩家靠了过来,目光古怪地盯着余浮手里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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