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路无坷抬起了头。
    就见篮球场外那几个笑着朝她这边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铁网上的沈屹西。
    他汽水拿在手里抛着玩儿,男生手掌宽大,手背上浮着灰青色的青筋,骨感修长的五指操纵自如地抛着手里的汽水瓶。
    每一下都很漫不经心。
    他看着路无坷。
    路无坷碰上他目光,就见他很不正经笑了下:“不好意思啊,手抖了一下。”
    连装都懒得装像一点,就差说我是故意的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皮得不行,旁边几个男的一听他这话立马贱兮兮地拆他台,跟路无坷说:“同学,他骗你的!”
    “他故意的。”
    沈屹西这人被人当着她的面当场拆穿,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压根不怕给她知道。
    路无坷没感到意外,沈屹西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人面前就是怎么样的,骨子里几分坏皮肉上便几分坏,不会因为外界丝毫收敛一分,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他看着她,眼神跟平日里看她的似乎不太一样了。
    却也说不清哪里不同。
    他声音里带着股懒劲儿:“同学,帮我把球踢过来。”
    换作别的女孩儿,早就把球踢过去了。
    但路无坷没有。
    她那双前几天是他看着被呛红的眼睛看着他,睁眼说瞎话。
    “我脚崴了。”
    她也知道自己长相上有什么优势,谁看了她那副天真的表情也不会怀疑她在撒谎。
    事实证明这招果然有用,在旁几个男的就没人不信的。
    谁都信了,偏偏那个她最想骗的没有。
    不像其他人,沈屹西脸上没有相信的意思,挑了挑眉。
    过会儿他垂眸笑了下,又撩了眼皮看她。
    下一秒就听他笑着说:“踢不了?”
    “那行,”他插兜从铁网上起身,“我过去。”
    第14章
    沈屹西真说到做到。
    二话不说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刚打完球,上身t恤湿了。
    迎风走来,衣服贴上他身体,勾勒出腹肌纹理。
    路无坷没想他会来这出,男生身高腿长的,没等她想起来要走已经慢悠悠走到她面前。
    烟草味和荷尔蒙掺杂在这隅空气里。
    男女之间的生理悬殊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旁边有个垃圾桶,他顺手把喝了一半的汽水送了进去,发出闷沉的一声。
    他没立即捡球,而是偏回头看她。
    路无坷站在原地没动,见他看过来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沈屹西垂着眼。
    路无坷率先挪开了眼睛,听见头顶他似乎气音般笑了一声。
    她干脆转头望小卖部那边看,想看阿释出来没有。
    沈屹西顺着她目光瞧了过去:“等人?”
    路无坷终于开口,想借口脱身:“嗯,走了。”
    他似乎就逮着这一刻,手朝兜里摸了包烟出来,笑:“不是说脚崴了,不等人过来接你?”
    路无坷:“……”
    沈屹西跟看好戏似的,也不拆穿她。
    他塞了根烟进嘴里,想去掏打火机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而掀眼皮看她,就见她也在盯着他嘴里的烟。
    他挑了挑眉,闷笑了声:“放心,不熏你。”
    乍听是句温柔话,实际上不正经得不行。
    不搁她面前抽烟熏她,免得她又跟之前那次一样被呛到眼圈发红。
    路无坷撇开眼。
    她当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沈屹西使坏也不怕让她知道,光明正大地给她看,胸腔里跟着闷出几声笑。
    他问她:“你叫什么?”
    路无坷不太想告诉他,低头看自己脚尖,没说什么。
    沈屹西盯着她发顶,笑了声。
    结果小卖部那头阿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从里面了挤出来,还没见着人就拼命喊路无坷名字。
    路无坷:“……”
    阿释嗓门大,想要沈屹西听不见都难。
    路无坷装死,没去理阿释。
    但沈屹西这人不是个善茬,在他面前企图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他也见过她和阿释一起。
    他瞧了阿释那边一眼,哼笑了一声:“路无坷?”
    路无坷低垂的眼睫轻颤了颤。
    沈屹西嘴里叼了根烟,没点,手插兜里居高临下觑着她,吊儿郎当的。
    “一路没挡路玩意儿的意思?”
    两人离得近,路无坷甚至能听见他声嗓震颤里那磨人耳朵的磁性。
    男生说话的调调慵懒又不正经。
    路无坷终于肯吱声,抬头看他:“你要我名字做什么?”
    他看着她,坦坦荡荡的,反问她:“你说我做什么?”
    路无坷装傻,故意的:“不知道。”
    “真不知道?”沈屹西眯眼瞧她,“那我说了?”
    她又不说话了。
    沈屹西见她这样子笑了声,瞥了眼那边小卖部往这儿张望着不知道要不要过来的阿释。
    他弯身一手把篮球扣了上来。
    男生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五指很轻松地抓握篮球。
    他吓唬她:“下次再让我逮到你我可就真说了,你最好躲着我。”
    路无坷看着他,偏开了眼。
    沈屹西笑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叼着根没点的烟穿过了校道。
    路无坷看了眼他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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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释回宿舍后对路无坷一通狂轰滥炸,路无坷回来也被她念叨了一路,耳朵都快长茧了。
    路无坷坐在自己桌前,阿释坐她桌上,跟审问似的:“路无坷,老实交代,沈屹西找你干嘛来了?”
    宿舍里就她俩,阿释那嗓子吼得她耳朵发痒。
    路无坷抬手捏了捏自己耳朵:“烦死了你,你能不能换句话问?”
    这话阿释已经问了不下十次,路无坷每次的回答都是那三个字,没什么。
    阿释信她才有鬼:“你少忽悠我,就沈屹西那人,都找上你了怎么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开始书面语:“孤男寡女光天白日之下聊天聊了几分钟,你居然就说了没什么这仨字。”
    每次路无坷一听她说书面语就想笑,眼下也没忍住笑了。
    她拿了桌上的牛奶插上吸管,说:“真没什么。”
    阿释有点动摇了:“真没有啊?”
    路无坷一字不差地还给她:“真没有啊。”
    阿释啧了声,感到十分不解:“这不是沈屹西的风格啊。”
    路无坷没说话了,慢吞吞咬着自己的吸管喝奶。
    “算了算了不想了,这些男的心思怎么比女生的还难猜,”她从路无坷桌上跳了下来,“我还以为你终于能脱单了,真没劲儿。”
    跟个恨不得把闺女嫁出去的母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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