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李南风道:“程姑娘快说,说完了好回房换衣裳,这湿淋淋地看着怪难受的。”
程淑道:“我不知道何处得罪了驰二爷,驰二爷他,他先前在石山那边遇到我,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若是我对世子有心,那么他这个当哥哥的乐见其成!
“我听着这话心里着实不好受,方才便就去寻他理论,问他为何这般糟践我,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
说到这儿她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
在场这四个人,晏家姐妹首先已经听呆了!已经不敢看晏衡了!
李南风看向晏衡,晏衡身上冷气已经逼人了:“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程淑道:“驰二爷先是让眉姑娘邀请我到这儿来,后又跟我暗示让我打世子的主意,我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程家的姑娘就可以由他随意轻贱吗?我心里委屈得很,去寻他,他竟还——还轻辱我!”
“轻辱你?”李南风眉眼含霜,“不会吧?就驰二爷那身子骨,怕还没有程姑娘你结实呢,更别说他还摔伤了手,他能轻辱到你?”
就算晏驰不是什么好人,但眼下李南风还真不信她的鬼话!
程淑抹着眼泪道:“县君难道是说我在说谎吗?”
“没有说你说谎,只是你口说无凭,又无人看见,你也哭着去投湖,若她也哭着去投湖,那这靖王府可就成了谁都能赖上的冤大头了。
“姑娘既说有这么回事,那起码得拿出个证据来,没有证据,晏世子又怎么给你公道?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姑娘是大家闺秀,想必方才驰二爷对姑娘无礼的时候,定然有丫鬟看见吧?不如就请过来,问一问。”
没丫鬟在是说不过去的。程淑抿唇:“有。”遂又跟远处立着的丫鬟招了招手。
林妈妈一直望着这边,见状也跟着丫鬟过来了。
晏衡跟李南风对了下眼神,问丫鬟道:“驰二爷方才怎么对你们姑娘无礼的?”
丫鬟垂首道:“姑娘,姑娘好端端的跟驰二爷说话,驰二爷就,就动手动脚……”
“动哪儿了?”
丫鬟绞着手:“奴婢难以启齿……”
“既然难以启齿,那么眼下衣服不换,披着一身湿淋淋地站在这儿就不难启齿了?”
丫鬟无言以对。
晏衡眉目冷下来:“你们由着驰二爷对你们姑娘无礼,而后又由着你们姑娘投水明志,你们是何居心?”
丫鬟局促难言,说不上话来。
晏衡接着道:“人在旁侧却压根不曾阻拦,究竟你们跟驰二爷是一伙的,还是说你们存心要害死你们姑娘?”
丫鬟脸色都白了,往后退了两步。
晏衡冷笑,又道:“既然动手动脚了,你们就从旁看着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对你们家小姐做出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们程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下人?
“程姑娘就不觉得你身边的人很有问题么?但凡有那么点护主之心,都不能容许姑娘被欺侮到愤而投湖的地步不是吗?
“既然姑娘受了委屈,要我这主人来给公道,那我就一桩桩来,替你来正正你程家的家风!
“这刁奴眼看着你被男子欺负,还由着你投湖,你还是先把她们给处置了为好,否则岂非后患无穷?”
丫鬟嘴唇都快咬出血了,林妈妈也怔住了。程淑被他言语架起来,已然慌色毕现。
而这时李南风也开口了:“程姑娘要请世子作主,世子就作主了,眼下世子帮着姑娘惩治刁奴,姑娘怎么还不赶紧行动呢?
“难道你下回还想再投一次湖吗?这程家姑娘动不动就往湖里蹿,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啊,还是赶紧把她们给收拾了吧,奴大欺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
丫鬟朝着程淑扑通跪下来,瑟索在地。
李南风道:“驰二爷这么无礼,你们居然也不帮着你们姑娘,这回是动手动脚,下回若碰上人对你们姑娘霸王硬上弓,你们岂不还得从旁掌灯递水?
“既然要处置,自然是一视同仁,先把你们这帮刁奴给收拾了,再来让驰二爷给程姑娘公道!”
“姑娘饶命!……”
丫鬟磕起了头。
晏衡道:“程姑娘不敢动手,那就我来代劳吧,免得回头传开了,旁人还道程姑娘是心甘情愿往上扑的呢!——取我的剑来!”
程淑脸色惨白,抖瑟如落叶,摇摇晃晃看似要晕倒了。
“世子饶命!……姑娘,姑娘,您救救奴婢呀!……”
丫鬟拽起了程淑的袖子。
林妈妈焦急地看了看程淑,走出来道:“世子说的很是,这小蹄子护主不力,很该严惩,老身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惩治!”
“闭嘴!”晏衡喝道,“这刁奴在我靖王府的地盘不护主,谁知道她是不是冲着我靖王府来?话不说清楚,谁敢带她走,我连她一块儿杀!”
第381章 脑子清醒
丫鬟哭都哭不出来了,白着一张脸,只剩上牙下牙在打官司,林妈妈再不敢出声,程淑也窘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地方是呆不下去了,但眼下能怎么走?总不能把丫鬟丢下来让他杀吧?这要是留下来了,他还能不挖出事实真相?
到那会儿可就真颜面扫地了!
她僵站了半晌,侧首看了看晏眉,可场下这当口谁还敢说话?晏眉跟晏锦并肩站一起,瑟瑟发抖,仿佛已经预见了回头自己的死法,哪里顾得上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余力相顾,也不可能会帮着她说话呀!
晏衡和李南风就由着她发窘。
管卿把剑取来了,是那把圣上御赐的龙泉剑,剑锋一出来,丫鬟就惨叫着瘫地下了,毕竟撒个谎要赔条命上来很不值啊!
她手忙脚乱地大拜了几拜,说道:“世子饶命!事情不是这样的!驰二爷没有对我们姑娘动手动脚,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怎么样?”
晏衡举起剑在白了脸的程淑面前晃了晃。
“他只是把姑娘言语羞辱了一顿!说话是很不客气,但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们姑娘!”
“哦?”晏衡挽了个剑花,一剑戳在身旁树桩上:“既然没碰过,那就是程姑娘撒谎了?”
程淑对着丫鬟咬牙切齿,哭道:“你这刁奴,是我程家的,穿我程家的,居然胳膊肘朝外,竟敢歪曲事实!”
“这种歪曲事实的刁奴,还是杀了算了!”
晏衡将剑拔出来,又举高了。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歪曲事实!”丫鬟又扯开嗓子喊起来,“奴婢句句都是实话!每次都是姑娘自己主动找的驰二爷!
“驰二爷让姑娘来接近世子是事实,姑娘看到世子与南风姑娘情份甚好,就去寻驰二爷理论,驰二爷毫不客气……”
“情份甚好?”
李南风听到这里愕然地看向晏衡,就他们俩?有这回事吗?
晏衡瞅了眼她:“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又示意丫鬟:“你往下说。”
李南风只觉得这跟错了主子的丫鬟果然眼瞎。
程淑脸都气青了,这当口还有工夫唠磕,这俩合着是在把她当猴耍?!事情的重点不应该是晏驰欺侮了她吗?就算是言语欺侮不也是欺侮吗?
她哭道:“世子也听到了,驰二爷的确曾对我无礼!那你们晏家给我个说法是不是也是应该?
“我今日是来作客的,被你们欺负到这份上,我也不敢说什么了,眉姑娘,请你即刻安排车辆让我们走!”
程淑本想着自己给个台阶就下了,没想到晏衡抬剑拦住她去路:“晏驰有没有言语轻侮你我不知道,你的丫鬟红口白牙诬蔑晏驰对你动手动脚,倒是在场你我双方都亲耳听见了。
“你要走可以,但得先劳驾把诬蔑晏驰对你动手动脚的事说清楚,你受了委屈要投湖,我们驰二爷受的这冤屈可比你大得多了,若回头也投了湖上了吊,我倒要问问你们程家担不担待得起!”
树干后的晏驰顿时冲他瞪来一眼。
晏衡陡然放出威仪,这帮人哪里还有人敢造次?
程淑早已经冒出汗来了,林妈妈行事老辣,此刻也全无斡旋之力,一众人屏着息不能言语。
“世子恕罪!”林妈妈忽然跪下来磕起头,“我们姑娘其实是一时气昏了头,才做出这荒唐事来,还请世子看在姑娘家名声要紧的份上宽恕则个!”
晏衡沉脸:“我们眉姑娘好心好意请她过来游玩,结果闹成这样,她自己说在我这儿受了委屈,还要我给她交代,你还有脸跟拿姑娘家名声说事?
“她又投湖又不肯换衣,还不就是不想要这个名声了吗?她既要冲着我靖王府来,我作为靖王府世子,又凭什么宽恕她?!”
林妈妈微愣,又连磕了几个头道:“姑娘瞎说,她不是投湖,分明是失足落水!是姑娘自己不当心!……也是奴婢们侍候不力!是奴婢们的失误!——姑娘!”
林妈妈边说边回头冲程淑打眼色。
程淑看着面前冷硬如钢的晏衡,猛地咽起了唾液,她今日被晏驰那般愚弄羞辱,如今竟又在晏衡李南风面前再经受了一次,哪里还有什么意志可言?
这时候林妈妈已经在给她递台阶了,她不就坡下驴还能怎么样呢?
她双手颤抖,俯身赔礼道:“妈妈说的对……我是失足落水,方才不懂事,使性子犯了错,惊扰到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晏衡睨着她,冷哂道:“分明就是投水栽赃,非说成是失足落水,家兄与靖王府在你眼里成了什么?我又凭什么接受你们粉饰太平?
“——管卿去备车,我们回城,回去后直奔程府,我要亲自寻程大人说清楚,也免得日后再生波折。”
“世子!”
程淑这回是当真慌了,“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晏衡冷笑:“你自行投水反过来栽赃家兄,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心知肚明!
“先前我与李姑娘问及因由你还振振有辞,直以为我们靖王府的人能任由你耍于股掌之上,唆使下人来糊弄我,丫鬟从实招了你还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会儿却让我高抬贵手?
“你倒是好大的脸!
“这是合计着能赖着我晏家便赖,赖不着就装回孙子,我定能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回头你再得了什么机会,怎么往我靖王府头上泼脏水都不知道!
“我晏衡从来不做斩草不除根的事,你还有什么话,留着回了你程家再说!
“——走!”
晏衡说完眼刀往管卿处一扫,即提着剑与李南风往回走了。
“晏世子!”
程淑追上来,却被赶过来的侍卫硬生生给隔在后头。